裴元很快便想出來個借口,於是說道,“這次咱們出任務,準備的不是很充分,所以才發生了那麼多事情。”
“今年冬天雖然少雨雪,但也不是完全沒可能。若是我們上次備上蓑衣油傘,就不用那麼狼狽了。等會兒你們仔細想想,還有什麼能派上用場的,這次定要周全些。”
裴元又想到了裝備的事情。
他們三個為了快速南下,都沒有帶甲,以至於遇到麻煩,除了肉裝的宋春娘,其他人都缺少硬剛的資本。
裴元看了眼程雷響,“等會兒還要通知千戶所,為咱們三個準備好棉甲和罩甲。現在人多了,可以分出人專門運送輜重。”
程雷響點頭,“好的,卑職稍後安排。”
嘖。
有了兵就是不一樣,程雷響都“稍後安排”了。
好在裴元那番話都是掩飾,出門通風報信才是他猥瑣的目的。
裴元估摸著呂達華也正緊張著自己的意圖,索性也不耽擱,準備出門去見見他。
他對程雷響和陳頭鐵說道,“你們兩個先和底下人熟悉熟悉,我出去看看。”
陳頭鐵詢問道,“要不要帶幾個人跟著。”
裴元說道,“不用。”
現在各方勢力磨刀霍霍,他這裡反倒成了寧靜的暴風眼。
裴元很清楚的明白,接下來有兩個重要的時間節點。
一個時間節點,是從蘇州拿到提督蘇杭織造衙門銀子的時候,那時候江南的官僚勢力必然會發動第一波攻勢。
因為蘇州有大量組織性強又沒有產業的織戶,隻要把這些織戶發動起來,很有可能會讓這筆銀子出不了蘇州城。
一旦裴元選擇鎮壓,近在咫尺的南京六部會迅速的作出反應,在局勢還不明朗的情況下,占據政治上的優勢。
若是形成天子為了民財引起民變的輿論,那到時候天子未必會妥協,但是執行任務的人,就有可能被當成替罪羊扔出來。
在裴元拿到稅銀之前,他和江南官僚集團,以及附庸於他們的豪強、江湖門派,應該是處於臨戰前的和平狀態。
等裴元拿到稅銀之後,出於根本利益的不同,雙方就要撕破臉了。
那時候就是風聲鶴唳,刀刀見血,露出江湖真正的獠牙了。
第二個時間節點,就是在淮安。
裴元和韓千戶密謀炒賣貨物的事情,需要裴元把手下的人馬周密部署,做好外圍護航,才能瞞天過海。
整個炒賣能在很短時間,就可以把貨物變現,很可能稍有風聲的時候,事情就結束了。
所以這件事並不需要太多人深度參與。
隻要韓千戶帶著少量心腹秘密挪用走白銀,裴元控製著不明真相的兵馬,為韓千戶壓陣護場就行。
這件事要做的隱秘,很重要的一個條件,就是必須確保裴元對兵權的掌控。
這裡麵最主要的障礙,就是在錦衣衛中很有影響力的澹台芳土和司空碎。
韓千戶想要重整鎮邪千戶所的事情,澹台芳土和司空碎這些人一定有所察覺。
她不可能讓這件事,成為彆人要挾她的把柄。
這兩人必定不會進入韓千戶合作的名單。
所以裴元必須在到達淮安之前,作出判斷,看澹台芳土和司空碎能否為自己所用。
若是“如其不才”,自己就必須在去淮安之前,解決這個問題。
裴元沒敢帶太多人,想著宋春娘之前見過呂達華,就讓宋春娘配好刀,帶著那件裝著袈裟的包袱,兩人以隨便逛逛為由出了院子。
裴元也不知道這會兒有多少人盯著自己,出了院門就大搖大擺的往呂達華那邊走。
至於暴露的風險……
這不是呂達華該考慮的事情嗎?
我一個錦衣衛千戶,親自刺探情報,這很合理吧。
裴元在呂達華住的那客舍門口晃悠了好一陣,也沒見門裡有什麼動靜。
估計是呂達華既沒想到裴元會這麼快找到他,也有些摸不準裴元的來意。
裴元晃了一圈,見呂達華不出來,頗感無趣。
想著終究是帶著妹子出門了,那就隨便逛逛吧。
正好裴元也惦記著嶽清風的事情,就隨意的一路閒逛著,往縣衙的方向走。
這溧陽歸屬應天府,街麵上也頗為繁榮。
兩人都是在北地生活的久,宋春娘也就偶爾打野的時候來趟南京城。
見到賣的東西,都覺得頗為新鮮。
逛了一小會兒,就見到呂達華在前麵一間茶水鋪子裡遠遠招呼。
裴元也不掩飾,帶著宋春娘大搖大擺的過去。
裴元穿的是尋常的衣服,宋春娘為了防備不測,帶了刀,為了避免在街麵上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把官服也穿了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呂達華臉抽了抽,裝作不認識裴元。
裴元卻毫無自覺的到了呂達華對麵坐下,“吃了嗎?”
吃尼瑪啊!
呂達華背心都開始冒汗了。
他迅速的四下看了看,據他所知,監視裴元那小院的不下三股勢力。
隻是都這樣了,呂達華也不好認慫。
不然之前塑造的那種強大神秘的感覺,就嚇不住裴元這個家夥了。
呂達華很自然的說道,“怎麼,來點?”
呂達華急急的趕出來見裴元,好不容易才在裴元前麵的茶水鋪子堵住裴元,自然還沒來得及點什麼。
裴元也不客氣,說道,“行吧。”
呂達華便讓店家上了點心瓜果,又要了好茶。
等到那夥計離開,裴元便直接問道,“我那裡來了不少人,你們這邊是怎麼考慮的?”
呂達華聽了這話一愣,這不該是我要問的問題嗎?
他詫異道,“什麼意思?”
裴元示意宋春娘也坐下,這才說道,“鎮邪千戶所的韓千戶,給我派來了一百多號人。”
或許是怕呂達華不能準確理解自己的意思,又對呂達華強調道,“我可是向著你們的,現在這個局麵,你們有什麼計劃嗎?”
呂達華本來還想向裴元詢問這是怎麼回事,沒想到還沒開口,反倒被裴元追問起來。
他下意識問道,“這是你們的人,你問我有什麼用?”
裴元皺眉,“你們不是查清楚了嗎?我是北方人,剛剛被鎮邪千戶所借調過來。這些人什麼情況,我既不清楚,也不了解。難道不該找你們打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