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金尋尋,我跟我爸都惡心的不行,心裡麵一陣反胃。
本來我媽在外屋地乾活的,瞅見我們爺倆盯著錦囊半天沒說話,還以為又出啥幺蛾子了,結果伸頭湊過來這麼一看,直接氣得把笤帚疙瘩都給摔到了地上。
“啥玩意,救她?讓咱兒子去救那個小浪蹄子?”
至此,我們一家三口又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我感覺有點生理不適,自顧自的出門透了口氣,免得自己被氣暈過去。
我們家跟她們家算是世交吧,不知從多少輩前,兩家就開始緊貼緊的住著,基本上兩家事一家說,兩家飯一鍋做,感情那是要多好有多好。
尤其我們兩家的爺爺,一起光屁股長大,感情好到幾乎都快穿一條褲衩子了。
後來兩人還一起參軍上了戰場,又互相攙扶著從死人堆裡爬出來,那關係簡直比親兄弟還親,就連她家老人去世摔盆,我爺爺都跟著跪在地上,一起捧著一起摔。
所以說,能親上加親,乃是兩家人幾輩以來共同的心願。
本來準備在我爸這輩兩家結親的,誰成想兩家接連生了四五個,都沒一個女的,最終隻能寄希望於我這代。
這不,盼著盼著,就盼來了金尋尋這麼個女娃,再看看年紀,也就我跟她最合適,於是兩個老頭樂了大半宿,直接把我倆這門親事給定下了。
一開始,兩家人關係還不錯,也都挺認可這門親事的,可隨著我生病鬨災花光了家裡的錢,她們家就開始嫌貧愛富了。
尤其她媽,一見到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直接把‘嫌棄’兩個字寫到了麵上。
她爺爺在的時候,有老人家撐著,家裡人還不太敢造次。
可等她爺爺一走,事就開始往明麵上擺了。
記得那是個大雪天,一大家子十來口人,烏泱泱的給我爺爺堵門裡了。
瞅著架勢,我爺爺也知道她們家鐵了心,勢必要退了這門親事。
本來瞅在兩家祖祖輩輩這麼多年的情分上,彼此好說好商量的,麵子給足了也就把親給退了。
結果金尋尋她媽這個潑婦,進門就指著老人家,破口大罵。
“俺們家就這麼一個女娃,從小就嬌慣著,哪能嫁給你們家那個病歪歪的小夥子,再說你們家都窮的叮當響了,就那小子娶俺們家姑娘,您覺得他配嗎?”
我爺爺自然不會跟小輩一般見識,而且顧念著世代情分,就算吐沫星子噴到臉上,也純當小孩子不懂事。
誰能想,這讓她媽以為我們家好欺負,越說越曬臉,罵的也是越來越難聽,罵了差不多能有半個小時,竟給全村的人都招來了。
這下,我們家算是丟了大人,這要不乾她,以後還咋在村裡立足?
我當時隱忍不住,拿起棒子就想往這女的腦袋招呼。
我爹媽也都抄起了家夥什,手裡拿著爐鉤子、鐵鍁麻五的,想給這女的打的滿地找牙。
可爺爺卻一直攔著我們,說什麼兩家人多少年的情分,不能在他這輩給斷了!
他拿出老兄弟的照片,默然看了許久,越看越是老淚縱橫。
最終,他歎了口氣,“行吧,就這麼退了吧,以後咱兩家人還說一家話,還好好處!”
她們家彆人還挺好,聽我爺爺吐了口,暗中鬆了一口氣,都陪著笑臉說了一車的好話。
就這個潑婦,臨走的時候給金尋尋拽了過來,鼻子眼睛嘴的湊一起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
“哎呀,你看俺家這大閨女長得多好,老了小男生都追她了,有個家裡養船的,天天給俺家閨女送小禮物。我看那小夥子長得眉清目秀,將來指定能成~”
她又瞅了瞅我爺爺,語氣突然揚了起來。
“您老也彆怪俺們心狠,誰家小閨女不是心頭肉呢,俺家可就這麼一個女娃,平時半點委屈都受不了。喃家要是想硬結這個親也行,讓許羽宣給俺當個倒插門的女婿,再給彩禮三十萬,俺們興許能考慮考慮”
我爺爺早就被氣冒煙了,再聽這話臉都白了,當即渾身上下止不住的打顫。
強撐著送走他們,竟一個晃神栽楞倒了,隨後更是倒在床上一病不起,就此撒手人寰。
直到現在,金尋尋和她媽那副趾高氣昂的眼神還刻在我腦海裡,要我去給那女的治病,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
尤其過年那陣,她母女倆還先巴巴的來我家,美其名曰串門,誰看不出她們是過來耀武揚威的,被我爹拿著鐵鍬趕出二裡地。
可師父的錦囊就明晃晃的擺在那,我又哪敢不從?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屋裡麵,我爹媽開始吵上了。
我爸就一個想法,不能讓我受委屈,這錦囊不信也罷。
我媽卻一個勁的搖著頭,說我就是師父給救的,他老人家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咋也不能違背。
他倆吵吵個沒完,最終說了個折中的主意,反正距離我十八歲生日那天還早,這錦囊已經變了兩變,指不定還能再變。
就這樣,我們家又安安穩穩的過了四年,可四年的時間眨眼即過,就在我十八歲生日的前一天,錦囊果然又變了。
不過,讓我去給金尋尋治病的事沒改,倒是下麵又多了行小字:去凍港治病後自此離家,隨緣法而回,違之,恐一家性命堪憂。
這下,他倆誰也不說話了,畢竟誰舍得自家好端端的大兒子離家遠走。
而且我學習成績還不錯,高三又要緊的時候,這要是離開家了,我這一生可就毀了!
就連向來支持師父的我媽也閉上了嘴,不敢再提半個字。
不過,見到這錦囊以後,我心裡一直忐忐忑忑的,當天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我想了很多,可不管咋想都覺得自己爹媽這條命重要,於是下了狠心,遵照師父的錦囊,出門闖蕩!
天還沒亮,我就給我爸叫到門口,跟他講了講心裡的想法。
我爸低頭沉默著,一個勁的抽煙,眼瞅著一包見了底,他頭發竟肉眼可見的白了。
最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麵上掛著一絲慘淡的微笑,“小夥子長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我呼吸著冷氣,心中悵然若失,“是啊,爹媽就一個,我哪舍得你們。”
我爸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煙灰,悄默聲的走進屋裡,替我收拾了行禮,又給了我一張銀行卡。
“彆看我這樣,其實我特彆信你師父,我跟你媽死就死了,要是你有什麼閃失可咋整”
說完,他就背過身去,再也不敢看我,聲音裡夾帶著哭腔,“要走趕緊走吧,密碼是你生日,走晚了你媽好醒了。”
瞅著我爸顫抖的背影,我這心尖就像被針紮了似的難受,此時冷風吹過,更襯得此身淒苦。
我咬著牙,橫著心,衝我爸磕了三個響頭,趕忙背著行囊離開了生活過十八年的家
抬頭望了望,瞅著天上的雲朵聚了又散,不知此去經年,可否還有機會侍奉雙親。
懷著心裡的淒苦,我踏上了客車,慨歎前路茫茫,不知何處可歸
好在去凍港的路程不算太遠,坐城際客車不出四個小時就到了。
據說,金尋尋真的嫁給了那家養船的,天天擱家穿金戴銀的養尊處優,就等到法定年紀領證了。
而且那家養船的還挺有江湖背景,算是個地頭蛇,我這一身粗布爛衣的過去,不擎等著被人家笑話嗎?
人活一口氣,當年她們家這麼對我,我現在咋也不能被人家瞧不起。
於是,剛下車我就跑商場裡買了一身好衣服,特步、彆克麻五的往身上一捯飭,再對著鏡子照照,小夥簡直帥呆了!
我心裡多有預想,尋思著一個養船的再富能富哪去,可往凍港市內一走,我就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年少無知了。
電線杆子上,到處張貼著她們家尋醫問診的廣告,光定金就有足足十萬,更許下治愈之後五十萬的重酬!
整整五十萬啊,我爹媽種兩輩子地都不一定能賺上。
這給我整的心裡沒底了,我現在就是個學生,哪有什麼治病救人的手段?
再說看廣告上的酬金也知道,金尋尋得的指定不是啥小病,應該是多少名醫都治不了的疑難雜症,我又何德何能敢揚言治好?
此時白娘的聲音自我內心響起,“你且放心,一切自有緣法,這次是讓你去收緣的,所以這病全天下就你能治!”
四年裡,白娘從來沒顯化過,我都快忘了有這麼個媳婦了,此時聲音冷不丁的冒出來,當即給我嚇了一跳。
不過,既然這位仙家都這麼說了,那一定有她的道理,我也趁著機會好好替我爺爺出口惡氣!
我心裡想的挺好,可剛順著地址找過去,見到了那堪比歐洲城堡似的彆墅,心裡這股勁就慫了。
麻蛋,養船的到底多賺錢啊,咋這麼富呢?尤其門口還站著兩個衣著筆挺的黑西裝,瞅著就不是一般炮。
就在我即將打退堂鼓的時候,左邊那個黑西裝,居高臨下的吆喝道:“哪來的臭屌絲,彆擱這晃悠,趕緊滾,聽到沒?”
我看了看手上的地址,再瞅了瞅牆上的門牌號,心裡納悶,“難不成找錯了?不應該啊,就這地方沒錯啊。”
旋即擺出一副良好的態度問道:“這是金尋尋的家不?就腚溝堡子的那個,我過來給她治病!”
兩個黑西裝互相瞅了瞅,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左邊那個黑西裝冷臉嗤笑一聲,“治病?誰有病?我看你有病,還敢到這要飯,再不走我削你了啊!”
本來我想走的,可這上杆子登門還被人給罵了,是個人能忍得了?
我當即走上前去,臉對著臉瞪著他,“你動我一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