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林景瑞一家來了,一定會立刻認出來,這正衝著盛苓笑的女人,便是先前與林景瑞廝混在一起的那名妓子。
盛苓看向淩霜和淩雪:“你們在外麵守著。”
“是!”
淩霜和淩雪齊聲應道。
盛苓則跟著女人進了院子。
院子隻是最普通的一進院,與彆的院子相比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但若是細看,便能從院子裡的很多地方看出彆樣的溫馨來。
就比如,院牆下的那架秋千上,刻著一朵朵年代已顯久遠的小花。
再比如,院中桂花樹的樹乾上,那一道道一點點往上挪的刻痕。
……
從這些痕跡中,不難看出曾經這院子的主人一家是何等的幸福與知足。
盛苓歎息一聲:“你的病……是可以醫治的。”
女人笑了笑:“多謝縣主好意,但我不想治了,能親自報複林景瑞,能預見到林景瑞的下場,我已經很滿足了。”
在這人間獨自掙紮了五年,她太累了。
她想去見爹娘了。
女人叫柳月。
她原本有個幸福的家,有疼愛她的爹娘,一家三口守在這小小的院子裡,雖然日子過得清貧,但她和爹娘都很知足。
可這一切美好,都被林景瑞和傅茵毀了。
五年前,柳月的爹娘帶著她去了白馬寺,想替她求一樁好姻緣。
在白馬寺門口,他們遇到了林景瑞和傅茵。
柳月隻是被林景瑞的馬嚇得跌倒了,跌倒的方向正好是林景瑞所在的方向,就被林景瑞和傅茵當著眾多香客的麵釘在了恥辱柱上。
林景瑞滿眼厭惡地說:“年紀輕輕的竟想著走歪門邪道攀高枝,你爹娘是如何教你的?”
“彆以為隻要會投懷送抱就能飛上枝頭,碰到我,你的算盤就白打了!”
“不管彆人如何想,我林景瑞隻會與心儀之人定下白首之盟,若是僥幸得了心儀之人的青睞,定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絕不辜負!”
那時的傅茵,聽著林景瑞此言,眼中異彩連連。
她驕傲地抬著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柳月。
“這位姑娘,你想往上爬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該肖想不屬於自己的人!”
“人貴有自知之明,不是嗎?”
“今日之後,希望姑娘能認清自己,尋得一個真正適合姑娘的夫婿……”
柳月也解釋過。
可無論她如何解釋,林景瑞和傅茵都拿了一種看臟東西的目光看著她。
那日之後,林景瑞很快就和傅茵定下了親事,白馬寺門口發生的事也迅速傳揚開來,兩人之間的情深一時被傳為美談。
可柳月,卻成了這個美談中的汙點,從此被人指點,甚至被人惡意羞辱。
柳月的父母心疼女兒,找上了林景瑞,想要他出麵說上一句公道話,可最後的結果卻是被打個半死丟了回去,沒過幾日就傷重不治而亡。
短短幾日,柳月就家破人亡。
沒了爹娘的孤女,又有著那樣一個名聲,柳月會失去一切淪落風塵,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而柳月後來才在機緣巧合中得知,當年的林景瑞還隻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六品武官,想要迎娶傅茵這個三品大員家的嫡女,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所以,他才想了那樣一個法子,得到了傅茵父母的認可。
柳月一家,不過是林景瑞隨意挑選的踏腳石而已。
這些……
讓柳月如何能不恨呢?
她恨不得將林景瑞扒皮抽筋,啖其肉食其髓!
可她就是再恨,也隻是一個毫無力量的妓子而已,根本不能拿林景瑞如何。
所以,在察覺到有人想收拾林景瑞時,柳月主動找了上來。
往事種種,在柳月心中迅速浮過。
她滿眼忐忑地看向盛苓,“縣主,您說……若是黃泉之下見著了我爹娘,他們會嫌棄我嗎?”
盛苓隻覺喉頭似是被堵了一團棉花。
她和柳月,都是林景瑞和傅茵這對癲公癲婆手下的受害者,隻是,她得天之幸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而柳月並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你爹娘,他們不會嫌棄你的!”盛苓鄭重地道,“不管旁人如何看,在我心裡,你比林景瑞傅茵之流,乾淨了一萬倍!”
柳月釋然地笑了。
離開柳月家的時候,盛苓的心情很是沉重。
前世,她其實也知道柳月這個人。
那時候,盛苓已經在林家做了半年的妾,雖然一步也走不出院子,卻也時不時的能從那些折辱她的丫鬟婆子嘴裡聽到一些外麵的消息。
柳月的名字,就是這樣聽到的。
“哼,不過是一個下賤的娼婦,竟然也敢往將軍和夫人身上潑臟水!”
“聽說那娼婦患了一身的臟病,大抵是如此,才會發瘋吧?”
“這種天生的下賤胚子,也敢碰瓷咱們將軍和夫人?”
“活該她死無全屍!”
“真是晦氣!”
“……”
這些鄙夷不屑之下,是一名女子的性命。
可是,無論是林景瑞還是傅茵,抑或是他們手底下的這些丫鬟婆子,都無人在意。
盛苓緊緊握著拳頭。
前世她無能為力,但這一次,她定要讓林景瑞和傅茵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而今日將軍府裡發生的那些,隻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開始!
這樣想著,盛苓的心情才算是有所好轉。
回到家時,外院管事正在指揮著兩名小廝掛牌匾。
原本寫著“林宅”兩個字的匾額被拿下來放到了一旁,寫著“盛宅”的匾額則被端正地掛到了門楣之上。
此情此景,總是讓盛苓有幾分快意的。
“主子!”
見著盛苓,所有人一齊行禮。
盛苓點了點頭,帶著淩霜和淩雪才進了門,就見著像是等了許久的溫彆初一臉哀怨地迎了上來。
淩霜和淩雪對視一眼,自發退得遠遠的。
對於兩人的識趣,溫彆初表示很滿意。
但下一刻,他的腦袋就被盛苓拍了一巴掌。
“怎麼著,我的人,你倒是挑剔上了?”盛苓又好氣又好笑。
溫彆初一眨不眨地看著盛苓,就在盛苓以為他要說什麼重要的話時,卻見著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扭捏起來。
“姐姐,我什麼時候可以做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