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內,鬱言扶著瓷台邊沿,牛奶混合著胃酸的味道有些難聞,他捧著幾把水洗臉,看向鏡子裡時發覺臉色慘白帶著幾分嘔吐憋悶的紅,不大健康的樣子。
這是第一次孕吐,寧遠在電話那頭‘喂喂喂’好幾聲,鬱言捏著手機,後之後覺的回話:“我去替班吧。”
寧遠問:“小言哥,你身體好點了嗎?我給店長打電話請他休店半天吧。”
鬱言含著一口水漱口,吐掉後嗓子仍舊火辣辣的疼,聲音啞著:“沒事,已經沒事了。”
他捧著粥碗在沙發上吃著,清粥這時比什麼都清口:“快一周沒去了,我也想小胖橘。”
說起小胖橘,寧遠還笑了:“前些日子不知道怎麼回事,橘子應該是得罪人了。”
鬱言:“哎?它怎麼了?”
“消失兩天,等回來的時候一身都香噴噴的,我看還有人給它絕育了,屁股蛋上的毛都沒了,回店裡以後再也不肯出去溜達,估計是害怕了。”
鬱言:“還有這種事?!”
寧遠:“現在愛貓人士多,估計怕開春貓發性亂生,抓到就敲蛋,橘子這是被神秘組織盯上了,昨天三花小貓來了,它在窗邊看,背影特可憐,我發給你。”
說著,手機裡就進來一條圖片。
三花長毛可是貓貓界的大美女,以前和橘子的關係很好,一塊到花店來要飯,像青梅竹馬似得。
而如今,美女還是美女,隻是橘子成了太監,從此和小青梅隻能be結局。
鬱言忍不住吐槽:“到底是誰這麼沒良心呀,橘子好可憐啊。”
圖片裡的大胖橘背影像個貓貓蘑菇,哀怨氣息和周圍正在奮力開花的盆栽形成鮮明,一隻小菊花就這麼可憐的衰敗了。
吃了粥,給鄭庭陽發了消息說了聲去花店,他揣了兩個罐頭準備一會狠狠安慰小胖橘。
鄭庭陽[我讓司機去送你,一會到了再下樓,多穿,圍巾和帽子戴好,包給司機拿。]
大預言家[不用啦,隻有兩條街,我走去很快的。]
鄭庭陽[聽話]
好吧。
還是有點小誇張,畢竟從家裡到花店走路也不過十分鐘距離,現在都已經要車接車送的地步了,說明什麼?
說明他們的關係已經進步了呀!
鬱言想,以後要不要嘗試親親晚安吻,在寶寶出生之前,他們的關係說不定可以到能接吻的地步了呢!
在衣櫃裡選擇半天,他猛然發現自己每天穿什麼都是鄭庭陽給他搭配好的。
鄭庭陽會提前看未來一天的溫度和天氣,讓他穿的又暖和又不會太厚重,上班時他會把衣服放在床頭,不上班時會選新的睡衣給他換,今天忽然出門,床頭沒有衣服。
在衣櫃麵前站了一會,剛想準備隨便套一件羽絨服出門算了,手機就嗡嗡嗡的傳來消息。
鄭庭陽[衣櫃左邊第三件淺藍色連帽衛衣,背帶褲配抽屜裡夾狐絨的,格子圖案,外套在乾洗店還沒拿回來,一會司機送上來,鞋在鞋櫃第一個,記得把襪子塞到褲子裡,找不到和我視頻。]
過了一會。
鬱言還自己翻出一頂白毛耳包,衛衣的帽子帶戴上頭上再夾個耳包剛剛好。
孕期最適合穿的褲子就是背帶褲,不會勒肚子,穿脫方便,隻是他穿著總像小朋友春遊似得,顯得年紀更小,他對著鏡頭拍一張照片發過去。
‘叮’的傳送過去,鄭總的手機收到一張照片。
白淨的容顏搭上這一身,活脫脫一枝被養的很好的花骨朵,對著鏡頭比著傻氣十足的耶。
大預言家[報告鄭總,已穿戴完畢,準備進行長達五分鐘的旅途,請指示]
鄭庭陽開會時看到這條消息,忍不住輕笑[命令慢點走。注意安全和腳下的冰。]
大預言家[耶sir!貓貓敬禮jg]
司機來接他時不僅把外套拿著了,還有個盒飯:“鄭總說讓您中午吃這個,晚上他來接您。”
花店的捕夢網隨著門開,鈴鐺聲響。
“變化這麼大了?”鬱言進門看到架子上的各種盆栽忍不住讚歎。
店麵原本就不大,隻有八十平,明亮的地板左右兩側原本是各種鮮花的擺放供給客人挑選的,如今都變成了沒什麼味道的盆栽,發財樹和蘭花居多,隻有左手邊的架子上留下些開的很大卻沒什麼味道的鮮花,綠菊和土培鈴蘭,再往前走的落地窗位置放了兩個小桌子,是喝咖啡的等待位。
寧遠拿著包著急:“小言哥,那我先走了啊。”
“外麵地滑,你慢點跑。”
寧遠心急如焚,想拿優秀畢業生:“最多四點就回來。”
鬱言倒不著急這個,囑咐他慢點。
等人匆忙走後,他開始哄橘子。
絕育後的橘子失去鈴鐺,屁股涼颼颼的不肯給人看,見到他像見了救世主似得,一坨肥貓倒地上開始喵喵叫,似乎在和他控訴什麼。
橘子以前也黏人,卻沒像今天這麼黏糊,那雙可憐的小貓眼好像在和他控訴著什麼,頗有一種‘求青天大老爺給貓做主’的神態。
鬱言忍不住撓撓貓兒的下巴哄:“你和我委屈也沒用呀,我不認識'凶手'沒辦法為你報仇。”
“喵——”
小貓的腦袋拱他,有一種勢必要給他拱倒的架勢:“喵——!”
“怕了你了。”鬱言怕踩到它,趕緊坐在收銀台前給它喂貓條。
橘子驕傲的揚起臉,認真的吃。
花店的事不多,鬱言發現已經到月底,他習慣性的開始給店裡算賬。
他其實會很多技能,插花,畫畫,算賬,下棋,父親從小就在教他怎麼能當一個討人喜歡的妻子,隻是真正到了實操,他才知道什麼叫做黔驢技窮。
鄭庭陽的喜好他摸不準,婚姻來之不易,他不敢輕易湊去惹人嫌,慢慢來是他對這段婚姻最大的期待。
花店老板一個月給自己開三千五,這個月店裡還翻修。
算來算去,店裡不僅沒有盈利,還賠了三萬多。
鬱言:“?”
他甚至覺得自己算錯了。
以前每個月的收入和支出是將將持平的狀態,鬱言很努力的想要銷售花朵,很害怕店長會因為盈利不佳關店讓他失去這份工作,如今怎麼賠了這麼多,老板問都不問?
原來有錢人真的會因為疼老婆而開一間花店呀。
怪浪漫的,鬱言想。
鬱言邊在網上看怎麼培養蘭花的教程,慢悠悠的到了五點,寧遠的畢設技術上犯了小錯,被導師罵了狗血淋頭。
於是化悲憤為力量,一個勁的乾活,把不少蘭花的土都換了。
鬱言晚上吃了點東西,還是不大舒服的躲進衛生間裡吐了些,保持著胃空空的狀態才好些。
寧遠看著時間差不多開始收拾關店,去衛生間洗手時嗅了嗅:“小言哥,你的腺體是不是還沒好?”
oa在信息素不夠濃的時候是聞不到自己的味道的,alha相對來說更敏感。
鬱言摸了摸腺體:“沒有吧,感覺不是很熱。”
“不可能,這屋裡沒有彆的oa。”他從衛生間裡出來,邊在空中嗅聞邊走到鬱言身邊:“就是你身上的,你不舒服是不是,味道很淡,沒有以前甜。”
信息素有時能很大程度的讓人聞出心情,變化也很容易捕捉。
鬱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老實實的回答:“有點,吃東西沒胃口。”
“你丈夫也不管?”寧遠擰眉,好奇的湊近他:“太不負責了,晚上我送你回家吧,這味很香,讓我聞到也就算了,彆人可不會有我這麼正人君子~”
“真的很香?”鬱言摸著後頸:“你在其他食物裡,聞到過沒有。”
鄭庭陽聞不到他的信息素,他心裡還是有些小失落。
失落不能把香噴噴的自己讓鄭庭陽使用。
寧遠:“有像的,”說著,他湊近些。鬱言沒有掀開短發隻是把摸過腺體的指尖給他,他低頭:“糖炒栗子和奶油小蛋糕,甜味很淡,你丈夫聞不到你信息素,嘖,你當初怎麼不找個alha?省的遭罪啊。”
鬱言剛要回話,店內的鈴鐺被人拉起,鄭庭陽來了。
他似乎在進門的那一刻是板著臉,和鬱言對視時才幾不可查的轉換成幾分柔的目光。
寧遠從未見過他,以為是客人上前一步:“對不起今天關店了。”
鄭庭陽手上拎著一包東西,直接走進來,鬱言好奇的問:“你怎麼來啦?”
小天使似得撲騰撲騰腳步,往前幾下就被鄭庭陽摟進懷裡,還有淡淡的涼氣。
“下班早,接你回家。”男人的氣息忽然卷住他。
收銀台上的橘子好像見到了閻王爺似的,一溜煙的鑽到貨架後連頭都不肯探。
“這是我丈夫。”他從鄭庭陽的懷裡鑽出腦袋介紹。
寧遠啊了一聲趕緊問好:“不好意思啊哥,之前沒見過。”
鬱言看了眼時間,確實到了下班點,隻是他東西還沒收拾,橘子的水和糧還沒喂。
外麵不知何時開始下雪,寧遠也沒叫到回家的車,鄭庭陽讓鬱言慢慢收拾:“我先把這個小朋友送回去,再回來接你,好不好?”
小朋友?
寧遠作為alha,個子也一米八,他下意識的挺直脊背才發現自己和鄭庭陽差不多高,隻是氣質上不如他沉穩。
寧遠推脫幾聲,鬱言還是說讓人送安全些,大冷天不好叫車。
勞斯勞斯就停在門口,寧遠道了謝上車,潛意識卻覺得這輛車似乎在哪裡見過,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鄭庭陽站在車邊宛若風雪中凜然蟄伏的獅子,從花店出來目光便一直盯在他身上。
車裡有淡淡的皮革香混著木質香水的氣息,還有一股難以捕捉的甜味。
寧遠打破車中尷尬道謝:“這雪說下就下,要不是您送我,今天我肯定要走回學校了,太感謝了。”
鄭庭陽單手開車轉彎,過了紅綠燈:“客氣。”
他從兜裡掏出煙,順帶著抓了幾塊糖:“嘗嘗,我從國外買的。剛到。”
寧遠的家庭條件不差,看了一眼牌子:“這個牌子已經停產很久了啊,怎麼買到的?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牌子的巧克力,夾果仁餡,特好吃,沒想到還有硬糖?”
鄭庭陽嗯了一聲:“我很喜歡這個味道的糖,所以把工廠買了,重新開工做的,這是重開工的新樣品。”
寧遠的學校不遠,車子在等紅燈的間隙,鄭庭陽指縫中夾著煙,打火機‘哢哢’響聲後,煙霧在他俊容周圍繚繞,煙草氣息強橫。
同時,寧遠剝開一塊糖嘗,唾液含化糖果的瞬間,栗子奶油的香甜衝破味蕾直逼顱內深處。
甜味,香味,咬碎硬糖裡麵是糖栗子的栗子泥,綿軟回甘。
鄭庭陽將車窗開了小縫隙,撣掉煙灰,口中的煙圈懶懶吐出,腳下踩重油門。
嗡的一聲在街道上飛馳起來。
“味道怎麼樣?”
寧遠抿了抿乾澀的唇,猛地似乎發覺出那種不舒服的壓迫感究竟從何而來。
鄭庭陽淡淡的問:“我妻子的味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