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言的這份工作是在家裡破產後找到的。
他在大學念的設計,高中成績非常好,甚至可以考京大,但鬱父不許他到其他城市念書,最後在海城讀了個普通本科。
等到鬱父逃出國,鄭庭陽幫他度過發情期,還幫他還了債,給了他自後。
他找到這份工作,在大學城不遠,和他們的住所距離花店隻有兩條街,很近。
店長是個小老板,還開了幾個彩票站和魚塘,花店是他老婆喜歡,一個月會來兩趟包花,寧遠在海大上學的學生,勤工儉學。
兩人上一休一,周六周天人多些,同時上班。
今天周二,昨天還下了大雪,街道上的車子不多,兩側的綠鬆被蓋了一層厚霜,風吹抖落大片雪痕。
花店的玻璃門被推開,捕夢網下係的鈴鐺清脆隨風響動,店麵裡寧遠正戴好圍裙給百合噴水,噴壺的霧在光照燈下凝聚成透明彩虹。
高個子男孩見他來,笑出一口白牙:“小言哥早上好。”
鬱言眼中震驚,長睫上還有短短幾步路結出的水珠,他裹的很嚴,圍巾口罩帽子,除了一雙眼什麼都沒漏出來。
“你怎麼看出是我的?”他好奇的問。
寧遠老實回答:“橘子看出來的。”
轉頭一瞧,坐在沙發上的胖橘貓嘭的一聲跳下來結實落地,衝著他長喵一聲。
寧遠:“你下車後他一直喵喵叫,眼睛特彆尖。”
鬱言忍不住笑,慢吞吞的放下手上的小背包,摘了帽子後短發靜電讓好幾根頭發飄在空中豎起來,寧遠擦擦手,幫他順了一把。
“穿的太誇張了,這圍巾係的還真是密不透風。”寧遠幫他解開,低頭一瞧像看見什麼新奇的東西。
鬱言眨眨眼:“怎麼了?”
“戴口罩的時候霧氣呼出來吹到睫毛,睫毛上都是水珠,小言哥你睫毛竟然這麼長?”
長嗎?
他摸摸睫毛,水珠落在指尖。
“你這雙眼睛太漂亮了,等過段時間我期末作業,就雕你的眼睛,絕對高分!”
寧遠是學雕塑的,成績不錯,甚至年底還有個校展,他的作品也參與其中。
他性子活潑又愛說話,家裡還有個哥哥,就在海大任職,平日裡和鬱言相處非常輕鬆,還總是念叨著他哥若是有鬱言一半的耐心,他這輩子都輕鬆了。
鬱言沒有兄弟姐妹,對於這樣的弟弟,他也很喜歡這樣的相處。
時間差不多了,寧遠背上斜挎包咬著剛烤出來的吐司:“來不及了哥,晚上我搬花,你彆閃了腰。”
“我哪那麼脆弱。”鬱言皺眉嘟囔,咬了一口吐司,把裡麵塞的培根吐出來喂給了腳下的大胖橘。
捕夢網風鈴聲響起,寧遠在門口蹙了蹙鼻尖,又折返回來。
“怎麼啦?”鬱言問。
寧遠扶著桌子朝他身邊嗅了嗅:“小言哥,你這貼紙是不是過期了?店裡一股蛋糕味。”
他不確定的想要湊近些聞:“是我的錯覺嗎?”
鬱言啊了一聲:“早上胡亂貼的,可能沒貼好吧,你快去上課啦。”
“最近快要聖誕了,店裡來人多,你要是味道散出來怕你出事,等下課我給你買新貼紙。”
“好。”他抿唇淡淡的笑。
鬱言都懷孕了,寧遠知道他早結婚了,沒什麼壞心思,單純為他好。
畢竟寧遠也知道鬱言的婚姻似乎不大好。
鬱言查出懷孕後好幾個月才領證,而且領證後他的丈夫一次都沒出現在店裡,更不要說接送上下班,如今他肚子都大了,也沒見人露麵過,寧遠猜測鬱言的婚姻狀態可能不大好,總想多照顧他些,
畢竟鬱言看著沒比他大幾歲,瘦瘦小小的一個,看著怪讓人心疼的。
鬱言推著他趕緊去上課,寧遠臨走之前拿手機拍了他的照片,想要一會上課問老師雕他的眼睛可不可以。
街道上的人零散,街道工人掃著雪。
對麵街角正對花店門口停著的一輛邁巴赫車窗緩緩搖下,煙灰撣落又重新搖上,揚長而去,車輪在地麵上碾壓出雪痕。
寧遠聽到背後嗡嗡的油門聲,疑惑的轉頭,最近好像總能看到這輛邁巴赫。
鬱言戴著圍裙修減好花枝,打包了兩個外賣單子,肚子才餓起來。
店麵明亮寬敞,花架上擺放著不同品類的花朵,大橘來回踱步還幫忙扯了袋子,從花架上跳到收銀台,坐等他開飯盒吃飯。
微波爐叮的一下熱好,他認真分好和大橘的午餐,這才發現飯盒袋子最底層放了一根貓條和一板奶片。
鬱言有個毛病,小身體不好容易低血糖,但他不太喜歡吃糖。
是鄭庭陽放的。
“喵~~”大橘開始蹭他的手,吧唧一下倒在收銀台上,計算機被它的小胖身體按的一直在響‘六六六六——’
“好啦,我喂給你啦。”鬱言笑了笑,含了一塊奶片開始給它喂貓條。
奶片不甜味道卻醇厚。
摸了摸腺體,確實還有餘溫沒有散。
身體沒發燒,估計隻是發情期的尾巴,很快就會好起來。
他重新包了一束鬱金香配滿天星準備回家換花瓶。
含著奶糖,嘴巴裡鼓起一塊,店裡重播著昨天海城市的金融新聞。
長行集團是近幾年飛速擴展的大企,壟斷了全國一半港口對接國際的運輸,從服裝到珠寶都有品牌,如今許多人削尖了腦袋想要到裡麵工作。
海城市執行總裁——鄭庭陽。
隻是聽著新聞包花,鬱言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小魚,你看到電視沒有!”手機一條語音發過來:“鄭庭陽!竟然擔任了長行海城的總裁?!我草!!”
小魚,是他的小名。
鬱言摸摸肚子,給肚子裡的小寶寶捂住,告訴寶寶臟話不是胎教,不許聽。
“看到啦。”他哼哼的嚼碎含的差不多的奶糖,口腔裡是馥鬱的濃香。
向遷是他高中兼大學的好友,不過是beta,兩人大學還是同班,鬱言的作業他從小抄到大。
也是唯一一個,知道他結婚對象是鄭庭陽的人。
“你爸的事我沒幫上忙,小魚你也知道,家裡管的嚴,我爸知道你家出事,死活不讓我和你聯係,禁足我好幾個月,煩都煩死了”向遷在電話裡抱怨。
鬱父當初是簽了對賭合同買了礦山,炸出來的礦脈達不到定好的量,欠了上億的債務。
父親一走了之,留下鬱言麵對巨額債務,變賣的房產和所有不動產也不夠填窟窿,向遷從他家公司裡調出來幾百萬就被他爸打的屁股開花,從此還勒令禁止他和鬱言聯係。
圈子裡都知道,鬱家的少爺死定了。
不是被追債的打死,就是被玩死。
鬱言到現在都記得他被債主拍賣那天晚上,他被打了發情針,關在籠子裡被抬上台,看著底下的老板們出價,直到有人拍到六千萬。
海城有句話,海中的珍珠好尋,鬱家的少爺不易找。
鬱老爺子在外還有三四個私生子,聽說成年後都送到了其他城市和大老板聯姻,正經養在鬱宅的,隻有鬱言一個,不因為旁的,隻是因為鬱言的信息素濃度最好,最精品oa。
將來無論是送人也好,用來換生意也罷,絕對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因此鬱父對他從小嚴格。
那天他被拍到六千萬,數字也遠不夠還債,那就意味著他的第一次標記被賣了以後,可能還要被賣第二次還債,他怕極了,抖著肩膀掉眼淚。
角落裡的男人舉起手牌,走上台,逆著光對台下所有人點了天燈。
無論誰跟,他對籠子裡的oa勢在必得。
那人就是鄭庭陽。
他們的初夜發生的很順遂,他被發情針折磨的難受又難堪,鄭庭陽很溫柔的詢問他頂這裡好不好,beta不能標記他,所以問他頂到生殖腔幫他緩解難受好不好。
他是迷迷糊糊同意的,在鄭庭陽的懷裡比籠子裡暖太多太多,他緊緊的抱著男人,第二天早上醒來,他就得知男人已經替他還清了一個億的債務,鄭庭陽溫和的問他想不想留下。
他搖頭,想自己生活。
鄭庭陽沒有阻止他,甚至安慰了他不要因為自己幫他還清了債務有心理負擔。
一個億的天文數字,海城沒有人認識一個叫鄭庭陽的商人,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
“小魚小魚?說話啊!你沒事吧?”向遷在電話裡很擔心的問:“他對你好不好?”
鬱言含著口中的奶糖,一笑起來酒窩深深的漂亮:“挺好的。”
向遷聽到他的話這才鬆了一口氣:“能當總裁了,估計人也好起來了,不然他高中的那個樣子,我可不放心,他要是敢對你動手,我幫你報警!”
鬱言:“他高中也沒怎麼呀”
向遷:“你忘了嗎,他在咱們高中出了名的混混,高一就敢和高三的約架,多混蛋啊。”
鬱言抿了抿唇,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是嗎?我不大清楚。”
“也是,你高中就顧著學習了。”
“高中的時候你們不大熟。”向遷嘟囔著這幾天一定找機會跑出來看他。
鬱言的思緒飄散的有些遠,他戳了下大橘的貓毛。
不熟嗎?
電話裡向遷大肆罵著他的老子多麼多麼周扒皮,強迫安排他去和沒見過的傻帽相親,偶爾抽空罵一罵鄭庭陽,說他心思不純,這麼快就搞大了他的肚子,鬱言又戳了下大橘。
心想,世界上沒有比鄭庭陽再好再單純的人了。
十七歲時,他當著鄭庭陽的麵撕碎他寫給自己的情書說他不配,二十四歲,他被父親賣了,鄭庭陽坐在觀眾席重金拍下他的初夜。
兜兜轉轉,還是鄭庭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