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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堅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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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溟一直昏睡不醒。試過他的額頭,並沒有發燒,我喂了一回水,就沒有再打擾他。中午,宮人得到消息幽溟在寢室用膳,一直在內院門外請示。幽溟動不了,其他兩個又不在,我打算餓幽溟一頓。我實在打不起精神,應付。我又想讓柚子給我寫一篇講演稿了。他以前拒絕的理由是,真情就是最好的發言,連他這樣理智的人,都被打動了。何況,羅睺那種感情至上的人。 可我又發現了一個令人恐慌的問題:我有三個月的時間和柚子培養感情,和羅睺卻連一刻兒的時間,也沒有······

月族夥同多人圍殺羅睺,還砍下他的頭顱作法事,讓他永不超生。若我遭遇此般,也得報複。何況,一怒天下儘縞素的羅睺。此會複生,他攜帶千年怨憤而來,因為,我是他兄弟的後人,就聽我小小孩童之言,罷手回轉? 他至多因為我的求情,饒了兔子三人。更可能的是,我還沒來得及說,已經開打了,還是瞬間碾壓大半生命以前,勸說柚子失敗,是柚子一家的死。如今,卻是牽涉月族全族,甚至,連兔子三人都不會棄全族而存。

更可怕的是,這些後果還是我一手促成的!我一陣陣潮熱汗出這裡的人,真的、會死!就像蒼月那明亮又隱忍的眼睛,沒有了,隻剩下一個坑!

“以後,到時刻你們便將物品送來,放在門口。下一次來時,再回收上一次的物品。不可在此圍攏、逗留。”是蒼月來了。“遵將軍之令。”

“幽溟!開門!幽溟!我帶了精美的點心,和你一起享用。快開門啪、啪、啪”

巨大的敲門聲,震得幽溟醒來,“父王、來了?!”

是女孩聲“不是,是送飯的。我去取。”我安慰道。

敢無視蒼月,必是皇親國戚我先避一下,省得闖進來,就看見我在幽溟的主室。我快步走向室外。

“丹瑩公主,少主夜裡疼痛難安,正在補眠。請公主,不要吵醒了他。”

“啪——都是你!狗奴才!竟敢忤逆犯上,傷害主子!我定讓,王上重重罰你!”

這是、在打人打哪了?重不重?蒼月剛剛瞎了眼睛,你們又打他!巴掌離眼睛那麼近,受不受得住?你們、還要怎樣罰他?!我跑起來“柚子,出來!”我對靈扇喊,心裡著火了一般。

丹瑩走了,蒼月早聽見裡麵奔跑的聲音,閃身進門看見女孩滿臉通紅,鞋都跑掉了一隻,趕緊上前攔住她,“乾什麼去?”女孩看了自己一眼,眼淚嘩就下來了許是,自己臉上留下了紅腫。

“她!沒有尺寸之功,憑什麼打——為國流血的將士!就因為一個出生的巧合!那你,也是王子!!”蒼月趕緊捂住女孩的嘴,幽溟能聽得見

蒼月聽聽裡頭,幽溟沒什麼動靜。看著掙動不休的女孩,蒼月隻得抱她到曇花深處把她跑掉鞋的那隻腳,浸進溫泉裡洗一下然而,女孩突然不動了,傻了一般。

“彆的都可以,這事,不許說!”女孩又哭了,眼淚,怎的有溫度?蒼月抽回了給她擦拭的手。

“你這般高,那丹瑩還沒有幽溟高,她怎麼夠得著,你的臉你就這麼縱著他們!他們負你、欺你,你為什麼不走!是舍不得幽溟還是月王!”女孩望著我的臉,眼淚滾滾而下,“我什麼都沒有,為你擋住。”

聽到丹瑩的事,蒼月有一瞬間的羞赧閃避了。

再看女孩時,她的臉變得從未有過的嚴肅——“月王,為了減少感情的牽係。讓所有下屬、內眷、宮人都戴麵具。那個露著半張,真人麵孔的丹瑩,在一群麵具的麵孔中,何其醒目啊——但、你若因此,就刻意忽略她的品行,我——看不起你!”

怪不得,你叫幽溟,幽子,叫自己蒼月。你有,成人一般的敏銳。

“幽溟,因為我生活辛苦,而倍加憐惜我。丹瑩,因為身份比你高,而肆意踐踏你。她和幽溟,從來不是一種人。不是,她夠得著你,是你折了、腰!”

······

見女孩通紅著眼,蒼月默默用浸濕手帕輕輕堆在女孩的頰邊······回到幽溟臥房,蒼月看了一眼,就問:“夜麟呢?”

“我讓他,給我找幾件衣服,穿幽溟的衣服,我怕摔倒。”女孩回答。

蒼月叫醒幽溟,抱他去如廁。淨手後,遞了一碗黑漆漆的東西給他。女孩的手,拿不成東西。蒼月把女孩抱在懷裡喂飯。

“我前日,才吐了。還不想吃。”月王、丹瑩兩個氣得我難受,哪裡吃得下。

“隔了一天,剛才又出去折騰。哪能不吃,多少吃些。”

女孩隻好吃了幾口,“你沒事,不要來。小心月王又找你事。”

“夜麟回來,我就走。你昨天,都不燒了。怎麼現在又有點燒。”

“累了。你放下我下來,我睡會兒。”

“你睡吧,我身上涼,給你降下溫。”

女孩靠在自己身上,睡著、睡著就哭了。

“怎麼哭了?”蒼月問。

“我我好怕我護不住你們。”羅睺來時,你和月族的將士都死了,隻有兔子和幽溟活著正想著,一個大白團飛快地湧了進來,胡穎一愣,忘了哭,“妹妹,你喜歡——噗”兔子踩到了垂落的布料,摔在一大堆的白紗裡,像掉進了雲朵裡。兔子手忙腳亂地爬,卻被布料纏裹不清,爬了兩次,都沒爬起來。胡穎緊繃的心一鬆

“你好像個烏龜呀,嗬嗬”幽溟笑出了聲。

兔子撲上床,從後麵勒住他。幽溟害怕,“他們也笑了,為什麼隻抓我一個?”

“誰讓你牙齒黑!怎麼還這麼冷。”兔子搓揉了一下幽溟的手,開始運功。藍色的狐火進入幽溟體內,一直流動不息

幽溟閒來無事,發現自己的黑發裡參了一縷白發,拎起來才發覺連在他身上。幽溟在心裡小小叫了聲——

哥哥的“頭發遠看,銀白光亮。近看,和蒼月背上的一樣潔白像曇花的顏色。”

看夜麟沒有理自己,幽溟往後一靠,把頭放在哥哥的肩上。手自然下垂放鬆著全身,幽溟感受著源源不斷傳來的溫暖自己頭、肩、手臂、背、腿,腳,都觸著人,是哥哥、是蒼月、是妹妹。不管怎麼翻身,背後哥哥的手臂都會迅速來幫助自己,剛剛分出的空隙就被填滿了。無人知曉他此刻感覺——他覺得自己全身落到了實處,不再浮在虛空裡,哥哥溫熱的呼吸時時吹拂在頭頂呢······後背依著溫暖而柔軟的身體、哥哥的;前麵有,蒼月的守護,妹妹的關注——再軟綿的床、再多的軍士,也給不了這種安全幸福!幽溟閉上眼睛,放下所有,安然投入暖陽般的夢之鄉。

然而,往日經曆漸漸浮上心頭,那是無論多困,也無法安睡的恐懼深宮裡永遠都是寂靜的,如同除了自己,沒有一個人。黑暗讓原本寬闊的居室,變得無限幽深,似乎全天下的怪物都藏身其中。幽溟眉頭一抖,猛地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蒼月和妹妹關切而驚訝的目光。這目光,第一時間提示了幽溟,沒有發生任何恐怖的事,是自己引起了大家的關注——

“疼醒了?”蒼月和妹妹同時發問。

多麼不同啊——不用驚疑地思考為何自己突然醒來;不用戰栗地搜索異常的動靜;不用反複考慮驚動宮人的後果。一睜眼,最關懷自己的人,就在眼前、他們會和自己一起麵對任何危險。他們不關心“為君者”是否怯弱,他們隻關心“我”,是否疼痛於是,幽溟欣喜地笑了,並向他們示意自己沒事。身體驟然鬆懈下來,安穩、香甜的夢鄉立馬施展魔力召喚幽溟這一次,幽溟卻堅持不睡,他想多多感受此時的安全和幸福,多一刻兒再多一刻兒······

所以,他忍不住摸索。哥哥曲起的腿,哥哥的腳,一隻隔著被子都能摸見傷疤的腳這腳,以後也會為我,踏平一切艱險麼還是,不要受傷了。待在我摸得著的地方,就好。還有,對麵的蒼月和妹妹。幽溟覺得,人生圓滿了——是三個!三個兄妹、都在自己的身邊了!月神,大大成全了他的禱告!

夜麟一直在運功,察覺幽溟在撓自己的腳。他差點兒蹬幽溟,想到幽溟的腿傷,氣得麵紅耳赤,卻一直忍著幽溟撓自己的腳

“真好啊”看著此情此景,胡穎喃喃自語,斜斜地靠在蒼月身上也舒服得想睡。

“你最好,又能乾又聰明。連月王,都是你瞞住的。”蒼月說。

是啊,我也不是,完全沒有一點兒過招的餘地,胡穎迷糊地想著。

胡穎是被蒼月抱起時弄醒的,他的手放在了胡穎的額上,涼悠悠的。“她一直在發燒,你不看著她,瞎跑什麼!你——可真行、一宮都沒拉下收羅這麼多破紗,有什麼用?現在是冬天!還到處問宮人,認不認識蘿卜。人家指給你看,你把人家扒光,扔水池裡·····你到底要乾什麼?!”

糟!要牽出羅睺了!“哥哥,你停下來”用什麼理由叫停呢“月王,以為蒼月傷害了幽溟,打瞎了蒼月的眼睛。”

兔子沒有轉頭看蒼月,甚至沒有動。他似乎想笑,但隻是抽搐了一下“我說呢,好好的,擋住一半視線,你又不用弓。”他的眼,紅了。蒼月迅疾在他身上點了一下,提著他輕輕放倒在我旁邊。然後,蒼月發現了兔子額上的冷汗,不住往下流。蒼月摁住他的胸腹,運功緩化突然,床顫動起來

“等我回來。”蒼月化光而去。

隻有一瞬間的茫然,我便意識到,是柚子取走了頭顱。原劇演過,月池震蕩,舉宮皆知。

羅睺複活成功一半了我渾身一激靈:兔子的靈蝶用沒了,我也不知,有沒有開口替他求情的機會——還是先把,兔子送去安全的地方·····用什麼理由,支走兔子呢······我全部又想了一遍······

“月王,不能要了咱們走吧。”

兔子似有悲色旋即搖搖頭,然後,正色道:“沒找到蘿卜怎麼走?!你急得做夢都在喊母親了,不能停下、要快快找!”

胡穎愣了愣謝謝你,一直,記著這事。找蘿卜,是讓你接近幽溟他們的理由,如今,你已經找回了你的兄弟“柚子,在苦境,發現了蘿卜的蹤跡。你幫我,去看看。我叫柚子接應你。”

“你不去?”

“我手上有傷,又一直發燒。你去看看,不是的話。咱們繼續在王宮找。”

“哦······那你注意身上······那什麼柚子,怎麼不去看?”

“蘿卜不認得他。”我突然想到,兔子也不認得惶急!

“我也不認得蘿卜······”

印信!我比柚子隻多了這個,我有身為君鳳卿後人的證明。

“ 你帶著我的印信前去,蘿卜看到自然跟隨你。”對!把印信放在兔子身上,萬一羅睺還沒看見我的印信,就燃起潑天大火,把我燒成了灰那我,也要留下這個印信,它裡麵封著——羅睺下一次複活的機緣。我取下印信掛在,兔子身上羅睺一複生,就殺了蒼月和月族全體將士。後來,麵對兔子的報仇,羅睺沒有反抗——他,任由兔子一槍貫體是印信,讓這次死去的羅睺又活過來。說什麼我也要將印信,在兔子動手之前,交給羅睺。

胡穎重重摁住印信,壓在兔子心口“不論、發生什麼!你都要、先把這樣東西,交給蘿卜。這樣東西,是你妹妹的命!你要一直掛它在胸前,蘿卜看到就會······告訴你,他是我的,親人!”胡穎還要再說蒼月出現在眼前,他解開兔子,又解開幽溟的睡穴。先前,幽溟心中歡喜,不肯休息被蒼月強製睡下。

蒼月看了一眼幽溟,“羅睺首級被竊。王上追尋而去,命我,負責全宮遷移。你們都待在屋裡,不要出去。我去辦差。”

幽溟有些反應不上來,剛才,自己還在設想新生活的變化,一覺醒來,就變成麵臨國破逃亡了

蒼月已經離去,兔子才喊了一聲,“一個首級,乾什麼大動乾戈?”

過了許久,幽溟給他解釋了——千年前,羅睺一個人來過一次。那時,月族有兩個強有力的外援,結果,月族付出了所有的戰將,才將他的首級封印起來。現在,我們沒有外援,沒有戰將。還有,羅睺,如果不能複活,千年了,還要他的首級乾什麼?

門外,腳步聲嘈雜起來。我透過門縫往外看:帶著麵具的人們,隻匆匆地搬運著東西,沒有一個人接頭接耳。顯然,月王對宮人的“邪僻之情”也控製得很好。

兔子除了加熱中午的餘糧給我們吃,就是把白紗分門彆類地規置好。幽溟也什麼話都不說,隻看著我和兔子。

火把讓這群帶著麵具的人,在門窗上投下光怪陸離的黑影。沙沙不絕的腳步聲,也讓人說不出的心慌 我沒肩負過,這麼多人的生死。我隻是一個普通技術人員,我不懂政治,智慧也不及一般人要不,我給柚子說,我不行我窩回柚子懷裡,做一隻會咩咩叫的傻羊吧······

不,柚子的命,我不承下,他會死。再者,我喜歡兔子他們,我喜歡和他們相處的時光我怎能眼看著他們、都赴死!

而且,羅睺複生,是因我而提前的。現在蒼月和兔子,還不具備後來的武藝,極有可能一個都跑不出來

我自己攪出的事,自己擺平!現在,縮回去,和臨陣脫逃,有何兩樣!我·····要和你們的這些時光,永續!而不是,追憶。我——不能、退縮!!

或者,我按柚子的提示來,讓他主導一切

不,這麼多人啊,萬一需要我獨自掌舵,我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我走到桌前拿出紙筆我記得朗誦老師說過,所有傑出的講演者,在麵對大眾之前,都會焦慮。他們的做法是:把所有擔心的事情都寫下來。然後,逐一分析緣由解決。這樣有助於理順思維,並最大限度地減少缺漏。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門外又恢複了安靜。

“宮裡還有人麼?”我問兔子。兔子果然也醒著,“昨夜,全宮就清空了。”

兔子打開房門,清冷的空氣讓我寒戰。我看見路旁的曇花被撞斷了,許多肉肉的葉子,掉在地上。被踩出一團團綠色的汁水,仿佛澆在地上的碧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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