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還沒看信,正好今日寧姐兒和茹姐兒都在,梅姑你去把信拿來。讓老錢讀給大家夥兒聽。”崔老夫人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
今日自打見到薑婉寧,這氣就沒順過。
她現在隻想趕緊把這兩個人打發了,然後圓一桌牌,好好贏兩局順順氣。
錢嬤嬤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旁看著薑梅,心裡門兒清。
前些日子老夫人要看信,大姑奶奶總是將這事兒岔開,想來信裡定是藏了什麼秘密……
——啪嗒。
趙晗手中的勺子突兀的落回碗裡,霎時間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隻見她白著臉捂著肚子,佝僂著站起來,狹長的鳳眼裡瞬間盈滿了淚水。
“外祖母……晗兒肚子疼!”
“晗兒!”薑梅率先上前,將趙晗摟進懷裡,滿臉擔憂。
“怎麼就肚子疼了,趕緊去叫大夫。”崔氏亦是急得不行,“可是腹瀉還沒好透?今日也沒吃什麼不對勁的食物啊……”
“外祖母!阿娘!晗兒好疼啊!”趙晗將腦袋埋進薑梅的懷裡,整個人縮成一團。
“快,快去我的床上躺著!”
頓時堂內忙成一團,薑婉茹擔憂的看著趙晗,按理說她該上去安慰關懷一下,但是趙晗身邊已經圍了很多人,並沒有她可以插進去的位置。
錢嬤嬤將趙晗抱起來,往老夫人的寢屋走去,薑梅與崔氏滿麵愁容的緊隨其後,幾人正要離開,卻見薑婉寧突然上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你乾什麼?瘋了不成!”崔氏罵道,“趕緊滾一邊去。”
“祖母,父親的家書還沒讀呢!”
“家書什麼時候不能讀,你表妹眼下這般難受,你看不見嗎?”崔氏嗬斥,“還不趕緊滾開!”
“祖母,表妹是裝的呀。您仔細瞅瞅,她麵色紅潤,哪像是生病的。”薑婉寧不慌不忙道,“如果你還不相信,我可以讓春草馬上去隔壁將大夫請來,反正澤州城內科最拿手的王大夫,此刻就在隔壁做客呢。”
薑婉茹皺著眉看向自己妹妹:你怎麼知道?
薑婉寧挑了挑眉:為了嚇唬趙晗,我編的。
崔氏莫名其妙得看向薑婉寧:這丫頭怕不是失心瘋了吧!隔壁院子空置已久,哪裡來的人?
可這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上,人有時候會做出一些條件反射的動作,比如說現在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趙晗的臉上。
趙晗心裡也慌,因為她真的是裝的。
隔壁院子有沒有人不知道,但是萬一呢?畢竟薑婉寧說的那麼篤定。
她不過是看著母親為難,想要幫幫母親而已。那勞什子的家書,的的確確是在母親手上,她雖然不知道那封信上寫了什麼內容,可是她知道,母親不願意在現在拿出來。
瞧著母親騎虎難下,她才裝病的,本來這招百試不爽,怎麼今天就讓她下不來台了呢?如果大夫真的來了,她又如何圓回去?外祖母會不會因此厭棄她呢?
想到這裡,趙晗的臉是真的白了,趕忙用力捂住肚子,哭得格外大聲,“外祖母!母親!晗兒疼!晗兒疼啊!”
聽到趙晗的哭叫聲,崔氏看著眼前攔在中間一步不讓的薑婉寧,心中的怒火燒到極點。
“來人,把薑婉寧給我關到祠堂去,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她離開。”
話音未落,她親自上前,大力地將薑婉寧推搡到一旁,率先離開屋子。
薑梅冷笑著瞥了一眼撞到門板的薑婉寧,快步跟了上去。
薑婉茹趕緊上前扶住薑婉寧,神色擔憂,“阿寧,你剛才太衝動了……”
“姐姐,你現在立即讓人去城東馬蹄巷的歲安堂,請張大夫到家裡來看病!”薑婉寧壓低聲音囑咐道,“一定是張大夫,而且在來之前彆說是給誰看病。”
薑婉茹輕輕點了點頭,正準備說什麼,餘光瞥見銀珠帶著兩個婆子走進來。
“不用你們押我,我自己走。”薑婉寧捏了捏薑婉茹的手,隨後放開她,向著祠堂方向走去,邊走邊說,“秋蘭回去幫我拿兩床被子,春草記得給我拿幾本話本子來。”
……
是夜,殘燈如豆。
春草將被褥鋪在祠堂左邊的牆角,“小姐,早點歇了吧。”
“不急,再等等。”薑婉寧坐在蒲團上,就著供桌一旁的長明燈看著話本子。
“小姐,這裡光線暗,您明日再看吧。”秋蘭將披風披在薑婉寧身上,低聲勸道,“這麼晚了,五小姐估計不會來了。”
“她會來的。”
話音剛落,淩亂的腳步聲傳來,由遠至近。
祠堂的門被人大力推開,冷風瞬間灌了進來,吹得燭火搖曳。
“阿寧,祖母病了!”
薑婉茹白著臉站在門口,身後跟著翠竹。
“趙晗怎麼樣?”薑婉寧仰著頭問道,閃爍的燭火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趙晗沒事。”
薑婉茹平複了自己的情緒,走進祠堂在薑婉寧身旁坐下,翠竹閃身進來,順道關上門。
“下午未時我帶著張大夫去了暮安堂,按照你說的,我沒告訴他給誰看診。他進屋後便直接走向了祖母。”
說到這裡,薑婉茹的表情有些彆扭。
“是因為張大夫來的時候,趙晗已經活蹦亂跳了吧?”薑婉寧笑了笑,一臉的了然,“祖母想著反正大夫的出診費已經給了,所以定然是會十分配合的看診,而這一次看診,竟然真的診出了問題。”
薑婉茹點點頭。
“張大夫說祖母肝鬱日久,有濕阻,最明顯的症狀便是夜不能寐。祖母當場就白了臉,由錢嬤嬤扶著去床上躺著了。張大夫隻給了三副藥的方子,說祖母現在的病症已經很嚴重,三日後還要複診,並交代了少思少慮多休息,這才離開。”
瞧著薑婉寧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薑婉茹終是忍不住問道,“阿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祖母病了?”
“是。”薑婉寧沒有隱瞞。
“你是如何……”
“先等等。”薑婉寧拉住姐姐的手問道,“姐姐,桐油與碎石子的事情,你應該已經打聽清楚了吧?是不是大姑母?”
薑婉茹艱難的點點頭,“確實是她屋裡的人做的,可是……”
“可是她沒有動機,是吧?”
薑婉茹再次點頭。
“姐姐,那封被薑梅藏起來的家書上,寫了我的親事。父親為我定的是永昌伯府的幺子,而準備來薑家下小定的永昌伯夫人已經在路上了。”薑婉寧認真地看著自己姐姐的眼睛,問道,“現在,你還覺得她沒有動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