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既然咱們戲班子入不敷出,乾脆就提高價格。
就我所知,已經有不少戲園子,價格都提到兩塊五了。”
站起來的人個頭有些矮,四十歲左右,名叫趙星偉,主要扮演醜角。
原本,程明輝還滿懷期待,可聽到他的話後,再度落寞下來。
提高票價,他又何曾沒有想過?
但兩塊錢一場的票價,已經不便宜了,再高的話,無疑會趕走一部分客人,起碼來的次數也會減少。
“我覺得不行,票價高了誰還會來?
不過咱們可以弄個月票,一次交夠多少錢,這個月不管他來看多少場都行。
我相信,隻要把這部分錢收上來,就能解決燃眉之急。”
伴隨著趙星偉開口,其他人也開始說著自己的辦法。
但所有的辦法,要麼開源,要麼節流,沒有一個人說,自己先拿出點錢來,解決眼下的困境,共渡難關。
“鐺!”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程默已經從後台拿出一麵銅鑼敲響。
聽到動靜,眾人這才重新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剛剛大家說的辦法我都聽到了,但見效太慢,也未必能湊夠眼下所需的錢,因此我有個提議。
那就是,大家拿出一部分錢來,先度過眼下的難關,等以後戲班子有錢了,再還給大家。”
“嗤!”
程默話音剛落,台下就響起一聲嗤笑。
“什麼叫大家先拿出一部分錢來?
戲班子姓程,可不姓姚,也不姓孫,姓趙。
我們平時登台唱戲,也沒少給戲班子賺錢吧?
我們拿的錢,是我們在台上辛辛苦苦賺來的。
現在你一句話就讓我們掏錢,憑什麼?
要是戲班子以後沒錢,是不是就不用還了?”
姚偉大聲的說道。
很早以前,他就嫉妒程默。
憑什麼程默是京劇神童,憑什麼他能拜師孟思遠,憑什麼他爹還是程家班的班主?
哪怕後來程默倒倉失敗,他暗暗高興,幸災樂禍的同時,仍舊嫉妒程默。
所以隻要有機會,他就在私底下,故意說一些話刺激程默,因為隻有這樣,他才有種報複的快感。
再加上剛剛在門樓子裡,程默竟然說出讓他以後不要再來的話,他自然要狠狠報複回去。
反正以他對程明輝的了解,還有他跟孫海魁的關係,他就不信對方真的敢開除他。
沒了他,戲班子以後還唱不唱小生的戲了?
還演不演武生的打戲了?
更關鍵的是,他覺得自己是站在所有演員這邊,站在正義的一邊,他們肯定也會支持自己。
要說姚偉傻,那肯定不至於。
但他太了解程明輝了,也了解大家的想法,所以才有恃無恐。
“這麼說,你是不願意出錢了?”
程默卻沒有生氣,隻是淡淡的問道。
他的語氣,對姚偉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讓他直接炸毛。
“對,我姚偉把話撂在這裡,我一分錢也不會出的,有本事你就把我開除了!”
“住嘴!”
孫海魁忍不住起身,狠狠瞪了一眼姚偉,然後才滿臉歉意的看著程默。
“小默,他犯渾,你彆跟他一般見識。”
“孫爺爺,今天程家班由我做主,我的話,就相當於班主的話,您是老前輩,不會不知道戲班子的規矩吧?
我爸以前什麼樣,包括以後什麼樣,我都不管。
但今天,我說的算!
既然他不想在程家班待了,那我就成全他,從今天開始,姚偉不再屬於程家班一份子。”
程默冷冷的說道,絲毫沒有給孫海魁麵子。
他就是在殺雞儆猴。
說完後,他環顧一圈,繼續道:“還有誰不想待了?”
這話一出,不僅僅姚偉呆住了,其餘人也都露出吃驚的神情,然後看向一旁的程明輝。
但這會已經傷透心的程明輝,隻是麵無表情,並沒有站出來反駁。
很顯然,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至於姚偉,直接慌了。
他剛剛隻是話趕話,加上有恃無恐,但誰能想到,程默竟然真的敢開除他?
離開了程家班,他去哪找工資這麼高,這麼自由,舒服的戲班子?
他家裡還有好幾張嘴等著吃飯呢。
不由得,他把目光望向其餘人,但眾人紛紛把目光移開,也沒人站出來為他說話。
即便孫海魁,也選擇了坐下。
因為剛剛程默的話點醒了他。
他是老前輩,自然知道戲班子的規矩,要不是攤上程明輝這樣的班主,像姚偉這種,早就被開除了。
如果他這會仗著資格老,再去說話,那等於給臉不要臉,以往的名聲毀於一旦不說,今後在圈子裡也會成為笑話。
他不是姚偉,也沒有對方那麼天真。
程明輝或許不怎樣,但程默背後可是站著孟思遠。
那是葉派小生曾經的扛旗人,師兄弟都是各個劇團的主要角色,一句話,就能讓姚偉以後沒飯吃。
他跟姚偉的父親是老相識,有幾分關係在,平時照顧一下就罷了,卻遠不值得賠上自己。
甚至,他對程家班的感情也很深。
哪怕拋開所有的一切,讓他在程家班跟姚偉之間選擇,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隻是,想到姚偉離開後,程家班沒人能挑起小生的大梁,孫海魁的心裡就充滿了擔憂。
畢竟一個合適的,能夠挑起大梁的小生,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大部分人,都有自己固定的戲園子,或者早就被各大劇團給收編了。
孫海魁的擔憂,也是其他人的擔憂,可這會卻沒人敢站出來為姚偉說話。
這時,程默看著站在那裡,麵色青紅不定的姚偉說道:“怎麼?還站在這裡乾嘛?需要我拿棍子把你趕出去?”
“好好好,姓程的,你給我等著,既然你不讓我好過,那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好過,還有你們,遲早會後悔的。”
說完,姚偉便恨恨的轉身離開。
並且他也把包括孫海魁在內的其他人給恨上了。
不一會,外麵便傳來踹門的聲音。
對此,程默並未在意,門壞了,可是要拿出錢來修的。
而拿誰的錢,還用說嗎?
至於對方的威脅,程默同樣沒放在身上。
一個隻會虛張聲勢,色厲內荏的家夥,真要敢動歪腦筋,他有的是法子收拾對方。
收回目光,程默看著眾人,說出最後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