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薛晴做了幾道程默最愛吃的菜,就連孟思遠小酌幾杯,她也難得沒有反對。
不過程默卻沒有陪著喝。
他現在的嗓子正在‘恢複’階段,不管是不是因為原主心理原因造成的,但在這期間,喝酒,抽煙,吃辣,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作為一個戲曲演員,保護好嗓子是第一位。
孟思遠也就是年齡大了,很少再登台,所以偶爾才會小酌那麼一兩杯。
等吃了飯,興致高昂的孟思遠,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自家師兄弟,好好炫一把徒弟。
以他的酒量,隻是小酌兩杯,走路連晃都不帶晃的,況且他還有‘專車’。
巷子口,有座大雜院,裡麵好幾戶人家專門騎三輪車拉客,孟思遠便是那邊的常客。
儘管這個時候,已經有了出租車,是一種黃色的微型麵包車,也叫麵的,但它的價格實在太貴,十公裡內,起步價就是十塊錢,超過後,一公裡一塊五。
這可是1988年的十塊,哪個老百姓能坐得起?
所以這些出租車平時主要都集中在國際大飯店,以及使館那一片。
即便你在路上看到了,想招手坐一下,人家都不帶搭理你的。
而這會的出租車司機地位有多高呢?
就算拿個乾部待遇的鐵飯碗,都沒人願意換。
有的出租車司機,一個月能賺五千塊,是普通工人的五十倍。
因此,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京城流傳著一句話:嫁人就嫁出租車司機。
隻要你有輛出租車,就算你小學畢業,彆說找空姐,甚至能找個大學生當老婆。
這會的出租車司機收入,絕對是一枝獨秀,再加上經常拉外國,港台客人,手裡有大把外彙券,一些單位的小領導,空著手去都不好使。
除了這種出租車,還有一種拉客的人力三輪車,這個就比較便宜了,坐一次五六毛錢,跑個十來公裡,最多也就一兩塊,可比出租車便宜多了。
有點身份,又不願意擠公交車的人,通常會選擇人力三輪車。
程默拎著兩包師娘硬塞給他,對嗓子有好處的特製零嘴,陪著孟思遠來到巷子口。
恰好還有一輛三輪車停在那裡,後麵座位甚至還弄了一個塑料薄膜透明罩,客人坐在裡麵雖然有些味道,可至少會暖和一些。
“呦,孟教授,您去哪?我免費送您。”
三輪車上,一個看上去有些憨厚的中年男子立即下車,提前把簾子給拉開。
早些年,孟思遠可是葉派小生的扛旗人,在圈子裡的地位絕對是大師級彆,更是國家京劇院的台柱子。
哪怕現在,一些特彆重要的演出,依舊會登場。
正因為如此,所以被程默母親所在的戲劇學院特聘為榮譽教授。
而他每個月隻需要抽出一點時間,去那邊上兩節課就可以了。
相比孟爺,孟大師這一類多少有些‘不合時宜’的稱呼,孟教授無疑最佳。
所以巷子裡認識他的人,都會稱呼他一聲孟教授,或者孟老師。
孟思遠登上車,說了個地址,然後對著程默揮揮手,三輪車便緩緩起步離開。
原本,他是打算帶著程默一起去的。
不過卻被程默以下午還有事情為由婉拒。
倒不是程默不願意見那些師叔師伯,主要覺得時機還沒到,而且他去了,也嚴重影響師父發揮。
所以先讓這幫老家夥消化一陣,讓子彈先飛。
反正那盒磁帶已經被師父給揣走了。
他自己溜達著回到家,卻發現賣票的位置已經被人霸占。
“師弟,你可算回來了,我上午去文化局那邊幫你打聽了,就是你說的那個版權的事情,不過他們那邊叫什麼著作權,隻要你去登個記就行了,挺簡單的。
還有你說的國外弄的那種版權我也問過,他們說上麵好像正在研究,至於什麼時候出來,就不清楚了。”
看到程默歸來,劉蓓蓓第一時間從賣票的位置上起身。
“隻要能登記就行。”
程默壓根就沒對這會的版權法抱有任何期待,即便過兩年正式公布以後,實際上也就那麼回事,唯有等兩千年以後,才會慢慢收緊。
不過對他而言,隻要能登記,能證明版權是他的,就可以了。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帶你去。
再一個就是,我爸媽想請你去家裡吃頓飯。”
劉蓓蓓有些期待的看著程默。
按理來說,她以前沒少上台表演,也沒少得到表彰,甚至辭職以後,已經拍過兩部電視劇,哪怕隻是個小配角,也算今非昔比了。
不過是唱了一首歌,又能如何?
但實際上,昨晚她爸回到家,聽到她唱的歌後,對這首歌給予了很高的評價,雖然歌是程默寫的,可誰讓程默是她師弟?
最重要的,這是她自己的人脈關係,跟以往她靠父親的關係找的電視劇可不一樣。
“那就今天下午吧,待會順便叫上崔老師,等辦完後再去你家,正好我也挺久沒見叔叔阿姨了。”
程默倒是沒多猶豫。
他的確想見見劉蓓蓓那位在文工團當團長,兼導演的父親。
哪怕同樣是文工團,可級彆能一樣?
雖說上春晚的事情師父那邊會推動,但眼下距離過年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月稍多點,估計該定的都已經定好了,彩排也差不多了,想半途加入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所以找找劉蓓蓓的父親,上個雙保險。
“好。”
聽到程默答應下來,劉蓓蓓心裡明顯鬆了口氣。
她之前可是跟父母打了包票的。
要擱之前,程默還頹廢那段時間,肯定是想都彆想。
果然,振作起來的師弟,才是好師弟。
等賣完票,兩人便匆匆離開,先去了百花錄音棚找到崔建,三人一塊來到文化局。
彆看崔建那首《一無所有》已經出來兩年了,大家也都知道是他寫的,是他唱的。
但他還真沒到文化局登記過,倒不是他傻,而是這會的人,大部分都沒有這個意識。
當然,就算等過兩年音樂版權注冊正式出來了,也不可能有人搶走崔建的版權,想要注冊,你最起碼得提供證明是你寫的。
人家崔建剛唱的那會,你怎麼不出來說是你寫的?
這可跟商標搶注不是一回事。
來到文化局,有劉蓓蓓領著,很順利的,兩人便完成了登記,一人得到一張蓋著公章的證明信。
隻不過,這玩意眼下用處不大。
就算有人翻唱了崔建的歌,甚至有一些小的音像廠,直接拿著崔建的歌去灌磁帶,不分給他錢,他也沒法去維權,更管不過來。
就連崔建自己,出的第一張磁帶專輯,也全都是翻唱的歐美歌曲,隻是重新填詞,但你見他給人家版權費了嗎?
你能指望他有多少版權意識?
這次要不是被程默拉著,他估計還沒有這個打算。
從文化局離開,聽到程默要去劉蓓蓓家做客,崔建毫不猶豫的離開,儘管劉蓓蓓也邀請他了,但以他的性格,壓根就不可能答應。
於是,程默硬拉著劉蓓蓓去商場挑了兩份禮物,才一起來到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