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蘭下意識揪緊衣角,殷皎皎目光如炬,像是發現了什麼,可她明明什麼都還沒做,她能發現什麼呢?莫非是最近自己言行上有不妥之處引起了她的疑心?
殷皎皎將夏蘭的緊張與防備看了個徹底,一顆心沉沉的往下墜,麵上卻提起笑。
“說笑罷了,你是我的貼身侍婢維為何要恨我,我若出事,你還能有什麼好嗎?”
夏蘭忙應聲:“對對,我對王妃的忠心天地可鑒。”
殷皎皎放下茶盞,溫聲道:“夏蘭,有件事我需要你去辦,且隻有你能辦。”
“王妃您說。”
“此番我接了淑妃的賞賜,一是因為拒絕不能,二是想分一分西苑那邊的寵,那幾位姑娘各個標致能歌善舞,王爺是男人,有了新歡總會新鮮一陣。”殷皎皎慢慢道,“趁王爺騰不出手的功夫,正好,再給顧雪芝一點顏色瞧瞧。”
夏蘭喜道:“王妃您終於不忍啦!”
“人善被人欺,不忍了。”
“那我能為您做什麼呢?”
殷皎皎微微一笑:“幫我下藥。”
“下藥?”
“她不是愛裝病嗎?那就讓她好好病一場,病的難看,病的礙事,夏蘭,我記得你爹曾做過幾年采辦藥材的活兒,頗懂醫理,我給你幾日假,明日你就回家問問,什麼藥能讓她病的醜陋又不致死還不容易被發現,問清楚了回來告訴我。”
夏蘭家在距離東都不遠的翠微山下的莊子裡,往返一趟最快也得三日。
“這……”夏蘭有些猶豫,“王妃,明日便走是不是太急了?你與她才鬨過一場,這麼快又要動手,萬一被王爺發現……”
“叫你回去問問是做個準備,未必就要立刻動手,放心,隻要你不說,王爺一定,不會知道。”
夏蘭思忖片刻點頭道:“好!”
交代完這邊,就輪到院裡的美人了。
殷皎皎扶著秋茗來到院中先說了幾句尋常話。
她發現刺客和普通美人的眼神當真是不同,美人們聽到認真,刺客們聽得木然。
殷皎皎拉過那張熟臉,親切的拍手:“叫什麼名字?”
“回王妃,民女姓羅,單名一個香。”
“好名字,一聽就馥鬱芬芳。”殷皎皎熱情問候,“擅長什麼?”
“唱曲和劍舞。”
殷皎皎忙接道:“不錯,王爺也擅書法,尤愛顏夫子的帖,你可會?”
“民女自小便習顏體。”
“好,王爺喜歡鬆煙墨,臨帖時會焚降真香,記得了?”
羅香沒想到這傳聞中母老虎一般的王妃,一見麵就忙不迭的和她交代夫君的好惡,一時受寵若驚:“王妃,民女,民女記住了。”
殷皎皎想了想又道:“他臨帖時著寬鬆常服,書房裡也不會放兵器,所以,你不要害怕。”
這話怪怪的,但羅香還是點頭道:“民女知道了。”
這些刺客擅長掩飾,單從表情,殷皎皎瞧不出她到底是真知道了還是假知道了,這回她不預備等淑妃過來大辦宴席,因為宴席之上,府中侍衛警醒,刺殺的成功率肯定高不起來,最好還是夜深人靜紅袖添香時,突然襲擊最是可靠。
殷皎皎還是不放心,語重心長道:“王爺在府中,一日有大半日都會待在書齋,我會將你們安置在離王爺的書齋最近的竹影苑,一牆之隔,他若有需要,你們要儘心,他若沒交代,你們也不能太拘謹,該主動就要主動,總之,務必要將王爺,伺候舒服了。”
“是!”
總歸,她已經提點到這個地步了,要是還不能領悟,這個羅香還是彆當刺客了,改行做舞娘吧!
為保萬全,她親自將四位美人送進了竹影苑,管事張先生站在一旁擒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一句話也不講,殷皎皎心虛,忍不住和張先生道:“如此,娘娘應該安心了。”
張先生頷首:“王妃說的是。”
“張先生,我將她們送來此處,即是因為娘娘也是真心希望王府能熱鬨一些,王爺應當能理解吧。”
張先生不疾不徐:“王妃的所思所想,王爺一向理解。”
真是滴水不漏的老頭子!殷皎皎閉了嘴,左右他不阻止便好,剩下的便是刺客們的事了。
“那就好,哦對了,張先生,有件私事我需要與你單獨詳談。”
……
是夜,夏蘭在花園的假山後頭見到了寒煙。
“寒煙姐,王爺既說了查明事實後便會嚴懲,何不抓緊此事死磕到底,如有必要,我也可以站出來,定叫殷皎皎再翻不了身。”
寒煙冷笑道:“你當縣主沒想過?隻是殷皎皎這個王妃是陛下塞給王爺的,若是沒犯足以撼動朝堂的大錯,她總有翻身的餘地,你可還記得當初清寧殿花房之事。”
“記得,那回王爺大發雷霆,將殷皎皎送去城外彆院禁足一月有餘。”
“是了,區區禁足而已,時候到了還是得接回來做王妃並不能真給她切實的打擊,對外還得兜著,隻說王妃因祖母過世傷心至極去城外靜養,鬨了一場不過這個結果,得不償失。”
夏蘭想了想道:“那此事就算完了?殷皎皎可是預備著乘勝追擊呢。”
“當然不會,今次殷皎皎突然發難,我家縣主輸在沒有防備,她居然還蹬鼻子上臉!哼,正好,借此機會好好與她玩上一玩,謀害顧家遺孤,聖上親封的縣主,證據確鑿的話,莫說王爺,便是陛下也要她好看!”
夏蘭聽得似懂非懂。
“如何玩?”
“附耳過來。”
兩人在假山後頭一陣嘀咕,末了,夏蘭歎服。
“縣主將門虎女,有勇有謀,夏蘭佩服,必會配合到底!”
寒煙聞言,瞥了她一眼:“妹妹,姐姐有些好奇,你是殷府家生子又與殷皎皎多年主仆,未曾聽聞她薄待你,你何以對她如此痛恨?”
夏蘭眼波微暗。
“我不恨她,寒煙姐,可明眼人都瞧得出,在這王府裡,誰會是最後的贏家,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自是要跟著贏家走,主仆之情不足以讓我給她殉葬。”
寒煙盯了她片刻,笑道:“說的對,倒是我淺薄了。”
兩人沒再多言,各自歸去。
而在兩人沒有察覺的不遠處,也有人悄然離開。
……
東院,殷皎皎房中,秋茗將人打發走,扶著殷皎皎上塌。
“你說寒煙?”
“我遠遠瞧著,應當是她沒錯。”秋茗低聲道,“隻是我怕她們發現不敢靠得太近,聽不清說了什麼。”
殷皎皎垂下眼皮:“有些……太不出所料了。”
“什麼?”
“沒什麼。”
秋茗歎道:“晌午聽見王妃您要夏蘭辦那等事,我還以為您當真要對孫夫人下手,心裡急得很,原來您是為了引蛇出洞。”
“這才哪到哪,蛇根本沒出來呢。”殷皎皎頓了頓,“秋茗,你幫我跑了這一趟,是直接回來了,還是中途繞道了。”
“繞道?”
殷皎皎看住她:“見我之前有見張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