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正是。”
百介現在沒有戴麵具,他完全想象不到,鬆平豬麿這個夜明身邊的家臣,為何會跑到這裡來。
忍眾所在的這個住宿區,與宅邸的其他區域是隔絕的,還有專門負責看守的式神,防止有人擅闖或是下忍們隨意離開住宿區。
“鬆平大人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一邊思考,一邊向鬆平豬麿詢問來意。
“首先,老夫要感謝百介閣下。”
老人先是向他低頭行禮。
“老夫以武士之身,多年來一直侍奉北奧的月伽羅一族,前任月伽羅家主是我的恩主,老夫必須感謝百介大人在蜘蛛凶巢救下了少主這件事。”
“不,在下隻是做了份類之事。”
“就算是份類之事,救人也是事實。”
鬆平豬麿笑了笑:“因為之前事務繁忙,加上少主受了傷,我們也不好意思過來感謝百介閣下……不過,近來有聽聞,百介閣下立下大功,當上了忍眾的中忍,真是可喜可賀。”
“您客氣了,鬆平大人。”
百介連忙問了一句:“在下冒昧的問一句,月伽羅家的大人,他的近況可好。”
“他去了京都。會在那邊待一段時間。”
鬆平老人微笑:“感謝你的掛憂,不過少主並沒有什麼大礙。
他在臨走時,就囑咐我送一件禮物給你。這是一件薄禮,不值一提,但是希望百介閣下能夠笑納。”
“禮物?”
百介愣了一下。
鬆平豬麿遞過來被長布條包裹的東西。
“百介閣下,不妨打開來看一看。”
百介伸手接過來,發現這件禮物沉甸甸,他隨手翻開長布條,發現裡麵裹著的是一杆“短槍”。
不,不是短槍。
百介驚訝的發現,這是被折疊起來的一柄長槍。
“這叫‘七截槍’,長度剛好八尺,槍身共有七截,長短隨心,用法也是千變萬化。”
鬆平豬麿抓了抓臉。
“說來慚愧,老夫年輕時就酷好奇巧淫技,對這類東西有些嗜好。這杆七截槍是我年紀時,請名匠打造的,後來年紀大了,精力也不在這方麵。
老夫聽說百介閣下也精於槍術,就臨時起意,想著把這件七截槍送給百介閣下,還望你不要嫌棄這件禮物太過寒酸。”
他說到這裡,又道“我來演示一下”,就把七截槍取出來,隨後,單手一抖,七截槍如靈蛇出穴,連成了一杆。
‘這是……用靈力操控,長度可自我調節的武器?’
百介抽動了眉毛。
這可以說是一種“奇門兵器”,本來是屬於在實戰之中,並不實用的東西,或是應用場景比較少。
但是,在這個世界上,通過靈力特性,就連蛇腹劍、血滴子這一類的武器,也可以完全實戰化。
“不,這已經很珍貴了。”
百介沉聲道:“這麼珍貴的東西,在下不能接受這種東西。”
“還請百介閣下不要推辭。”
鬆平老人連忙勸說:“受恩不感,念怨不休。這可不是月伽羅一族的家風,這件禮物隻是我們的一點心意,百介閣下要是推卻,那我們月伽羅一族也是臉上無光。”
“這?”
百介沉思了一番,隻能硬著頭皮接過對方遞來的槍。
“我知道了,承蒙夜明大人的恩愛,我就厚顏收下了。”
“那就好。”
鬆平老人嘿嘿一笑:“說不定以後還要叨擾貴方的地方。”
這話還是太客氣。
對方的身份要比自己高的多,正常來說,也不會有什麼需要麻煩自己的地方。
不過,鬆平老人是主角團中的隱藏戰力,就算上了年紀,也是劍豪級的單位,百介也沒有得罪這位的打算,隻能老老實實的收下。
‘不過,之後還要向忍頭報備,考慮到是月伽羅一族的禮物,應該能夠算我的私人物品吧?’
……
深夜。醜時。
在仿佛被墨色填滿的山林之上,是充滿虛無感的夜空。充滿著由無數星光點綴的絨毯,以及貫穿黑暗的皎潔月光。
黑暗中倏地冒出一盞燈籠火光。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的在山道上行進。
“小萩大人,請往這個方向走。”
擔任侍童的少年,是佐古家的四子,彌太。
長相俊美的侍童正在前麵引路。
“根據‘咎眼眾’那邊的情報,我們要找的地點,應當就是個方向。”
他的手上,還提著一個燈籠。
黑姬山家的大公主,穿著一件朱鷺色的小袖,銀色長發也被和紙束起來。她的右手也提著連鞘的長刀。
走進深山之中,些許寒意與濕氣便悄悄湊了上來。
“通過對耕三郎的腦組織進行‘記憶探查’,雖說是因為對方大腦已死,但是通過對殘存的精魂探查的結果,還是找到了‘八福會’在陸奧國的一處據點。”
彌太向自己效忠的大公主解釋。
“考慮到八福會那些外法危險性,下忍眾也不方便出麵,我自做主張,動用了佐古家的私兵。”
“是嗎?”
小萩瞟了這個侍童一眼。
“另外,還有支持公主的派閥裡的人,也主動派出人手幫助我們展開行動。”
彌太語氣相當得意。
他並沒有注意到,小萩眼神相當的冰冷。
黑姬山家的大公主心中非常不悅,她完全不知道對方哪裡來的勇氣,代替自己下達命令。
當然,現在發怒也沒有必要。
她倒是明白,自家派閥的那些人,內心深處對於這件事,有多麼的上心。
這群人急於求成,想要做出一番功績來,希望能夠借此討好朝廷。好讓自己能夠明正言順的登上家主的位置。
要說為什麼這麼急躁,原因就在於現在的黑姬山家主,也就是自己的生母,在七年前,生下了一個男嬰。
事實上,小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姐妹”,因為母親可能在外麵與許多野男人有過接觸,除了葛花以外的孩子,可能還有不少。
然而,至少在明麵上,目前黑姬山一族的下任繼承者,共有五人,分彆是自己,葛花,還有三妹和四妹,名為撫子和尾花。她們是一對雙胞胎。
撫子和尾花都隻有十歲,年齡還小,也沒有派閥力量在背後支撐,根本參與不了繼承者的競逐。
小萩並不會把那兩個孿生雙胞胎視為自己的競爭對手,她清楚的知道,要當上家主,她的敵人隻有兩個,一個是葛花,另一個就是自己的生母。
她的母親,在七年前近乎奇跡般的誕生了男嬰後,就對這個名為“藤袴”的男孩,展現出了異常的溺愛。
事實上,那種溺愛的方式簡直不像是黑姬山女人的作風,就連小萩自己也不明白,無血無淚,隻是因為覺得礙事,就毒殺了最疼愛自己的父親的女人,為什麼會那麼寵愛她生下來那個男嬰。
小萩自然見過那個孩子,因為受到過度的寵溺,明明已經七歲,心理年齡還沒有四、五歲的樣子,還會吵著向母親要求喂奶。
而自己的母親,黑姬山一族的當主,不僅對這個男孩千依百順,還有非常明顯的意圖,希望由這孩子來繼承黑姬山一族的念頭。
當然,這種事對於黑姬山內部來說也是很難接受的,這個家族習慣由女性擔任一族的家主,家族內部趨於強大的女族長來進行支配,要是貿然換上一個男人當上新家主,形勢肯定會改變。
小萩自然也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她和葛花都在暗中與母親進行對抗。
本來,就算加上二人身後派閥的支持,這種事也很難辦到,但是誰讓最小的弟弟是個“男孩”,光是這一重身份,就注定那些死忠於家主的保守派係,也會對“下一任由誰來當家主”這個問題產生猶豫。
“雖然為了加強派閥力量,拉攏了許多人,但是也增加了無能之輩,這也是一件麻煩事。”
她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一邊走向山中的小徑,借著頭頂月輪寂寥的光輝,兩人抵擋了山中的一座小神社。
小神社位於山頂,有一條人工修砌的石階蜿蜒向上。
“應該就在這裡……”
彌太提著燈籠,踩著石階,快步衝進神社正門的鳥居。
隻是,他穿過鳥居的一刹那,就發出悲鳴。
“……發、發生了什麼事?”
山中的小神社,變成了悲慘的廢墟,粗糙的木製建築如同被強風吹的崩塌,空氣裡也飄散著鐵鏽般的血腥味。
小萩也踩著木屐,踏入了神社裡,地麵上躺了好幾具屍體形成的血海。
她注意到了,這些人像是被什麼東西大卸八塊,支離破碎,有些屍體倒臥在自己的內臟和血水之中。。
‘斷麵切割的好光滑,這到底是用了什麼樣的武器?’
就在這時,彌太哭喊著撲向一具屍體。
“勝太郎前輩,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夠了。”
小萩打斷他的哭腔。
“彌太,你之前不提前來過這裡……當時這裡發生了什麼?”
“不,之前沒有任何問題。”
彌太擦了擦眼淚。
“勝太郎前輩一直守在外麵,隻是,半個時辰前,他們發現有人靠近神社,還說把對方抓住了,並且傳達訊息,要我把公主大人也帶過來。”
“原來如此。”
小萩歎了口氣:“看來,這應當是個陷阱。”
“陷、陷阱?”
彌太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他疑惑地問:“難道說,我們中了對方的陷阱。”
“差不多吧。”
小萩淡淡地問:“彌太,你有跟勝太郎他們接觸過嗎?”
“什、什麼?”
彌太愣了下神。
“算了。”
小萩輕聲歎息,從鞘中拔出刀來。
劍閃。
一瞬間,她的右手留下了搖擺的殘影。
少年還沒有理解發生了什麼,頭就飛了出去,刀是什麼斬斷他脖子這件事,沒有任何人能夠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