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在侯府中調養多日,如今容光煥發,鬼胎之擾已消,精神狀態較之流產前更勝一籌。
她素來情感極端,愛恨分明。如今江頌宜救她一命,她心中充滿感激,對江頌宜的看法也變得格外親近。她熱情地一把拉過江頌宜。
“頌宜,你來得正好。快來這邊,看看這些精美的頭飾花冠,你是否中意?挑選幾套帶回,權當我提前為你添置嫁妝。”
江頌宜本想以無功不受祿為由拒絕,但目光觸及那些璀璨奪目、價值連城的首飾盒,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挑選了兩件心儀的飾品,順應心意地說:“多謝姑姑。”
【若侯府一旦遭遇抄家之禍,這些財物終將落入他人之手,不如先讓我儘享其成。】
江鼎廉、江姝與許氏都已對江頌宜心中不時浮現的抄家滅門之念習以為常。仿佛若她某日不再提及,他們反而會感到不自在。
“你當年的十裡紅妝,如今僅餘這些珍貴之物,你竟還慷慨相贈,頌宜的嫁妝日後自有我來張羅。”許氏斜睨了江姝一眼,意欲將首飾歸還。
江頌宜自然聽從母親的意願。
母親不願讓她接受,那她便不取。雖然她嗜錢如命,但更珍視母親的心意。
“拿著!我為你籌備的嫁妝是我的心意,這是我作為姑姑願意贈予頌宜的。”
江姝一邊說,一邊又額外挑選了幾件璀璨的首飾塞入江頌宜的手中,那豪爽的姿態,仿佛她手中的不是價值連城的首飾,而是市場上隨手可得的蔬菜。
【某一瞬間,我忽然覺得這位姑姑其實也挺不錯的,她前生或許有些天真單純,但相較於我,她的際遇更加淒慘,平心而論,她的過錯尚不足夠讓她遭受死亡的命運。一旦侯府遭遇滅門的厄運,她已經與郝仁分道揚鑣,回歸本家,以江氏女性的身份,恐怕也難以幸免池魚之殃。而這些累積的財富,最終都將落入他人之手。】
江姝在聽到江頌宜內心真實的想法後,感到無比的安慰。顯而易見,頌宜對她仍懷有一絲柔情!
她下定決心,必須繼續加大力度對頌宜展示她的關懷,用溫暖去感化她的心!
江頌宜關切地問:“姑姑的嫁妝是否已經全部收回?”
一提及這樁事,許氏便略顯慍怒。
“你那姑姑也真是過於天真,這麼多年一直在用她的嫁妝填補護國公府的財政漏洞,現在拿著嫁妝單子一對賬,竟然隻收回區區一小部分。”
江頌宜微微眨了眨眼睛,滿臉疑惑,“我聽說,世家望族都有一定的規矩,哪怕家境再困難,也不會動用妻子的嫁妝。護國公府竟然敢……”
許氏冷嘲熱諷:“他們這就是恬不知恥!即便是你父親在軍中吃糠咽菜,都不敢打我嫁妝的主意,這個郝仁簡直就是毫無骨氣。”
江鼎廉乾咳一聲,符合道,“夫人所言極是。我在軍中一貧如洗,就算皇帝允許我抄家劫財,我也不敢對你的嫁妝有半點非分之想。”
許氏嘲諷地看了一眼江姝,“江姝啊,你的眼光真的是有待提高。”
江姝無奈地回應,她抬頭望向江鼎廉,心想總不能反過來說許氏的眼光也不怎麼樣吧?
【如此數額巨大的金銀財寶,竟然隻是半數的嫁妝,絕不能讓郝仁輕易得手。不能讓他拿著從侯府得來的錢財再來算計侯府啊。】
江姝內心矛盾不已,她歎息道:“我大部分的嫁妝都投入到了侯府的維修之中,那些已經支出的費用,想要追回隻怕是難上加難。”
相較於江姝,江頌宜對郝仁的厭惡更是有過之無不及,她絕不允許他過得安逸。
“姑姑,即便將此事訴諸官府,護國公也難以占得道理。不如這樣,要麼讓國公府以銀兩償還,要麼我們就帶走一切能攜帶的財物。我看府中的桃花林頗為秀美,我恩師的那座溫泉山莊正缺乏花木,不如移植一些去裝點他的園林吧。”
聞言,江鼎廉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淩薊!”
他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如果郝仁拒不還錢,他就索性拆了護國公府!退一步說,即便他還不上,國公府的地契總該能充當抵押吧?
江鼎廉行動迅速,立刻部署,當下便派遣淩薊帶領人手前往護國公府搬運財物。
此時的護國公府內。
郝仁自被江鼎廉狀告之後,已被革職居家,已有數日之久。
江姝堅決要求與他和離,他卻堅決不同意,甚至當江鼎廉將刀架在他脖子上,將江姝的嫁妝一並搬離侯府時,他仍未簽署和離文書。
此時此刻,他心中所想的並非挽回江姝,而是難以忍受那股怒氣。
他打算等待永定侯府被抄家,江鼎廉失去皇帝的寵愛,江姝的娘家衰敗無人撐腰之時,再狠狠地將她休棄!
涼亭之外的芭蕉在春雨中搖曳生姿,點點滴滴的雨聲伴隨著郝仁獨飲。他連飲數杯,方才暫時平息心中的憤懣。
此時,夏知虞抱著賬簿急匆匆地向這邊跑來,身後的丫鬟都跟不上她的步伐。
她神色慌張,“表哥,夫人此舉實在過於苛刻,府中的庫房都快被搬空了。她就算要將嫁妝帶走,也不該將國公府搬之一空啊。”
夏知虞近日來替江姝管理家務,親眼目睹了庫房中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一度認為國公府就是一座無儘的金山。
如今,她嫁給表哥,心中以為這一輩子都將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她心生憂慮。
然而今日,膳食房竟然未為她送來那珍貴的燕窩,反而告知她,府中的庫房已經空虛,不僅燕窩無以為繼,連那些仆役婢女的月俸都無力支付。
如今,她身為家中的主事者,那些管家和管事婆子紛紛向她索要銀兩,但夏知虞身為一名孤女,她又哪來的私人積蓄呢?
於是,她的思緒轉向庫房中那些華麗的珠寶首飾和珍貴的字畫,心想或許可以變賣一些應急。然而,當她打開庫房的大門,卻發現其中空空如也,一片淒涼!
“那庫房裡的一切,都是她的嫁妝。她想要搬到何處,悉聽尊便。”儘管郝仁極不願承認,但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國律法明文規定,女子的嫁妝歸其獨有,夫家不得擅自動用,因此他無法阻攔。
夏知虞震驚不已:“那麼多的財物,竟然都是她的嫁妝?那國公府的財產呢?”
郝仁默然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