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頌宜的眉頭微微皺起,心中不禁生疑:“隱舟苑的生活不合你的口味嗎?”
嶽清揚如影隨形,最近總是變換著方式來糾纏她,難道是因為她對他下了毒,他對她產生了疑慮?
嶽清揚素來細膩謹慎,自然也察覺到了江頌宜眉梢的細微皺褶,嘴角不由得輕輕上揚,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她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在陰雨綿綿的日子裡,書房的瓦縫間總會響起雨滴的敲擊聲。我屋內的藏書,在這無情的雨水中,都已浸濕了個透。府中的仆役們……他們似乎並不怎麼上心,於是我不禁萌生了求助於侯夫人以解決問題的念頭。”
嶽清揚在敘述這些瑣事時,輕輕歎息了一聲。儘管他沒有詳述,但那聲歎息已足以讓人想象到他在仆役懈怠中的無奈境遇。
若是上輩子,江頌宜必定會義無反顧地站出來為他撐腰,幫他整治那些不稱職的仆人,解決一切難題。然而現在,她隻是裝作一無所知,輕描淡寫地說:“母親事務繁忙,這些瑣事找管家處理即可。”
話音剛落,兩人已步入主院。
江柏川和江玉窈正從裡麵走了出來。
江玉窈的麵色顯得有些蒼白,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二哥,我並非一定要為姑父求情,隻是為了保護姑姑和表姐們的名譽……”
江柏川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柔聲安慰道:“二哥明白你的好意。隻是姑姑的事情,父親和祖母已經決定了,我們這些晚輩也無力改變。母親的話語雖重,但她的性格曆來如此,你不要放在心上。晚上,二哥帶你去品嘗城中的美食。”
江頌宜的出現,讓江玉窈緊緊挽住了江柏川的胳膊,親昵地說:“嗯嗯!二哥對我最好了!”
江柏川露出笑容,幾乎要像過去那樣脫口而出“唯一的”,但一看到對麵的江頌宜,他立刻機智地改口:“唯二的妹妹嘛。”
隨即,他開始傾聽江頌宜的心聲。
隻聽見她低聲嘟囔:【誰稀罕?】
江玉窈對江柏川的改口略感不悅,但她的表情依然保持著溫柔和寬容,轉頭問江頌宜,“金都城在清明前後熱鬨非凡,頌宜姐姐鮮少踏出家門,這次願意和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嗎?”
江柏川的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暗湧著複雜的情緒。
實際上,他內心深處並不渴望帶著江頌宜一同外出遊玩。
每次踏出家門,他總是忍不住踏入賭坊,小賭怡情,然而江頌宜總是像她母親一樣,對他嚴加約束,這讓他的心情變得異常沉重。相反,江玉窈卻總是陪伴在他身邊,從不指責,即便他輸得精光,她也會溫柔地安慰。
【你並不想帶我同行,那我倒也樂得自在,你這個冤大頭,今日似乎命中注定要破財,誰跟你在一起,誰就要倒黴。】
江柏川聽罷,心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已經不止一次證實,江頌宜的心聲確實是真實無誤的。
血光之災或許不足為懼,隻要命懸一線尚存,但此刻他身無分文,若是再遭遇破財之劫,那可真是致命一擊!江頌宜一定是見他偏向玉窈,忽視了自己的存在,心中與他賭氣,才不願與他同行。
她內心深處肯定還是渴望與他這個哥哥親近的,隻是需要一個合適的台階,而他作為哥哥,理應主動退讓。
江柏川目光瞥向江頌宜的麵龐,輕輕咳嗽了一聲,試圖緩和氣氛,“頌宜,你也一同去吧。我們兄妹已經好久沒有一同出遊了。”
江頌宜斷然拒絕:“我對與你們同行並無興趣。”
“姐姐是不是因為我才不願同行?那麼我可以不去,你們兄弟倆儘情玩樂便好。”江玉窈輕聲細語,表麵上是退讓,實則是在等待江柏川與江頌宜之間的爭執。
她以為這一次也會如往常一樣。
果然,江柏川臉色陰沉,語氣冷硬,“江頌宜,你是在等我懇求你嗎?”
江玉窈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意。
江頌宜沒好氣瞥了他一眼。
江柏川深深吸了一口氣,腦中閃過即將降臨的破財之兆,他猛地一咬牙,語氣決絕,“沒錯,我就是在懇求你!妹妹,我從書院休假歸來,難得有機會,你就陪我去放鬆心情吧。”
江頌宜輕輕斂下了雙眸,【果不其然,病態儘顯。】
江玉窈的笑容瞬間凝固,她未曾預料到江柏川竟會如此卑躬屈膝地討好江頌宜。
江頌宜斜睨了江柏川一眼,繞過他的身側,輕蔑地冷哼一聲,“求我?我還不屑一顧。”
【往昔,我對你曲意逢迎、百般討好,難道還不夠多嗎?】
江柏川微微一怔,無法捕捉她心底的喃喃自語,而此時江頌宜已踏入了許氏的屋內。
江玉窈內心竊喜,巴不得看到他們兄妹間的齟齬,她暗自慶幸江頌宜的不領情,“二哥,你也不必責怪姐姐,她對我不感冒也是理所當然。再說,她與質子關係密切,說不定更願意與他單獨相處呢。”
江柏川過去並不了解江頌宜內心的真實想法,總以為她如江玉窈所言,但此刻他聽得清清楚楚,江頌宜的心聲裡幾乎沒有提到江玉窈,反而是江玉窈字裡行間都在提醒他,江頌宜對她並無好感。
他不禁感到有些厭煩,“好了,玉窈,彆再胡思亂想,頌宜她根本就沒把你放在心上。”
江玉窈愣住了。
江柏川歎了一口氣,“她在意的,其實是我。”
頌宜並非他所想象的那般心胸狹窄,她始終在乎的是他們這些親人,而非與江玉窈的恩怨,隻是他讓她失望了。
“不過,她總是和嶽清揚那小子形影不離,也確實不太妥當。他嶽清揚孤獨終老不要緊,但我的妹妹將來還要嫁為人婦。”
跟在江頌宜身後的嶽清揚聞言,眉頭輕輕蹙起。
他向來偏愛聰穎之人,曾經便覺得江玉窈身上有股與他相似的狡黠,猶如潛藏在病弱無害外表下的毒蛇,能以四兩之力撥動千斤,一擊必中。這讓他頗為欣賞。
然而現在,他卻覺得江玉窈有些讓人不勝其煩。
在許氏之外,江鼎廉、江姝以及郝家三位千金亦齊聚一堂。
當江頌宜與嶽清揚一同踏入門檻,江鼎廉的眉頭不禁微微皺起,目光如冰霜般冷冽地射向嶽清揚,仿佛將他視作潛在的竊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