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明媚的陽光照進窗台,微風吹拂著白色的窗紗,窗紗曼妙起舞,輕輕撫過窗台上的綠植。
楊可在鬨鈴聲中緩緩睜開眼,從床上坐起身,看著開了一夜的電視裡播放的早間新聞。伸手拿起手機,沒有米陽的消息,便打了電話過去。
米陽正在早餐店外排隊,接起電話,楊可關心地問道:“米陽,昨天晚上一夜沒睡吧?你趕快把卡號發給我。”
“我現在在外麵買早點,一會兒回去就發給你。”
半個小時後,楊可打來電話:“錢轉過去了,有時間你去附近的銀行看看到賬了沒有。米陽,有什麼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彆一個人悶在心裡乾著急,聽到沒?希望叔叔早日康複,你能早點回來上班,我不能沒有你!”
米陽展顏一笑!
買了早點送到病房,米陽去了附近的銀行,掏出銀行卡一查,裡麵竟有五萬塊錢!一股暖流從心裡淌過,她取了兩萬,交到母親手上。母親看著沉甸甸的兩萬塊錢,緊鎖的眉頭終於稍稍舒緩,第一時間去了護士站,說要給弟弟打電話。
手術費到位,父親的手術便也提上了醫生的日程。當天做了幾項檢查後,第二天一早查房時,主治醫生拿著父親的檢查報告,告訴米陽和母親,第二天上午手術。
下午,上大一的弟弟從省城趕了回來。醫院沒地兒歇息,母親讓他搭車回家。米陽看了母親一眼,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走廊的長椅上對付兩晚了,雖時值夏至,天氣已經冒熱,但到了深夜還是涼意襲身,根本睡不好,也不敢睡,兩個晚上幾乎都是抱著腿坐到天亮。
這時,床上的父親問了一句:“米陽晚上在哪兒睡?”
母親看了站在床尾的米陽一眼,說道:“要不你也跟你弟弟一起回去吧,晚上你煮點飯,冰箱裡應該有肉和菜,沒有的話到菜園裡摘。”
班車隻到鎮上,步行到家時天已擦黑。米陽放下東西進了廚房,廚房著實有些不忍睹,鍋碗灶台積了一層灰,油煙菜汁隨處都是,手指輕輕一摸,一層油汙。一時之間,她實在不知道如何下手。打開冰箱,更是慘不忍睹,裡麵的蔬菜隨意放置,且不是乾了就是爛了。她把冰箱門一關,來到隔著幾百米的二叔和三叔家,想找他們借輛自行車,去鎮上買點吃的東西。
三叔家有輛許久不用,落滿灰塵的二八男式自行車。米陽皺著眉頭把灰塵擦了擦,推到平坦的路上,試騎兩三次後才順利把腳搭上去,歪歪扭扭朝鎮上蹬去。夜色已深,鄉路上沒有路燈,手掌、手肘、腿、膝蓋都有不同程度的破皮摔傷,血漬染在了衣褲上。最終買來了兩份米粉,和一份弟弟愛吃的辣椒炒牛肉。
次日五點剛過,天色未明,弟弟便敲響了臥室門。穿戴整齊後,倆人來到不遠處的村委會門前,等頭趟班車。
父親進手術室之前,母親把米陽叫到一邊,讓她不用守在醫院裡。米陽想說什麼,卻被母親強勢打斷了:“叫你走你就走,你又不是兒子,就不用辛苦守在這兒了,你可以去找你同學啊,等手術做完了我再告訴你。”
米陽帶著不明所以的表情離開了醫院,站在大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流,一時不知道該去哪兒。猶豫了一下,沿著馬路的人行道,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去。沒多久,走到不遠處的街心小花園,在花壇邊找了塊乾淨的地兒,乾坐著看人來人往,車流穿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氣溫隨著日頭爬升也在攀升,米陽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滑。她四下環顧,找了處樹底下的綠萌躲避。
時間過了許久,米陽沒有接到母親的通知。日頭爬到了頭頂,她有些熬不住了,於是起身朝醫院走去。
經過一家小飯店時,一個中年女士叫住了她:“米陽哎,真的是你啊?”
米陽抬起頭,身側的小飯店門裡,站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子,手拿掃帚,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好久沒看到過你了,你在哪兒讀書啊?怎麼一個人逛街啊?”
米陽一時不知如何接話,仔細打量才認出中年女子,弱弱地叫了聲:“大嫂”
中年女子上下打量著米陽:“真是越長越漂亮了!進來坐一會兒嘛,找男朋友了嗎?要是沒找我給你介紹啊,縣城裡我認識好多男孩。”
“啊不不了,我還有事,謝謝大嫂。”
“你能有什麼事,”中年大嫂上前拉住米陽的手臂,“小姑娘乾嘛一個人逛街,我找個人陪你逛唄,在我這兒吃了飯,下午再去,還不用自己買單呢。”
米陽想擺脫大嫂的手,但大嫂似乎不想放過她,抓得更用力了。她隻好坦白自己要去醫院看望病人,趁機用力一拽,擺脫開來。
父親已經從手術室轉到了病房,醫生正在交待術後注意事項。米陽站在一側,看著病床上還處在麻醉中的父親,不知所措。
弟弟瞄了她一眼,壓低聲音但很尖銳地問道:“你去哪兒了?一上午不見人影,手術做完了你就來了。”
這種場合,米陽隻能沉默,問了句:“手術順利嗎?”
“嗯,爸爸的膽囊都切了,裡麵長滿了結石,爸爸沒有膽囊了!”
不知為何,米陽的眼眶瞬間紅了,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她用手擦了擦,儘力保持平和地問道:“那會不會對身體有影響?”
弟弟始終沒拿正眼看她:“醫生說沒什麼大礙,要不然也不會切除啊。”
交待完術後注意事項,出門之前,醫生看著米陽問母親:“這是你們家姑娘吧?你們可真有福氣,生了個這麼漂亮的閨女!好好照顧病人,恢複好的話很快就能回家了。”
醫生的一番話,引來了隔壁兩床病人和家屬的附和:是啊,真有福氣,生了個這麼漂亮的閨女!
下午,麻醉藥漸漸失效,父親的意識慢慢恢複,但也伴隨著刀口處難以忍受的疼痛。醫生開的止痛藥每服一次也隻能保一兩個小時,直到晚上將近十點,父親在第三次吃下止痛藥後,才稍稍安穩地睡著。
事無巨細都是母親和弟弟親力親為,米陽負責跑腿,拿個東西、倒個水。此時,三人都有些筋疲力儘,尤其是母親,蠟黃的臉上寫滿憔悴。
米陽上前,低聲問道:“我去買點吃的吧?你們想吃什麼?”
母親沒有回答,而是看向弟弟。弟弟猶豫了一下,說道:“是有點餓了,聽說我們村的華英大嫂在醫院旁邊開飯店,要不去她店裡弄點吃的吧。”
米陽來到了中午偶遇的大嫂的飯店,大嫂熱情地招待了她,一邊開始準備飯菜,一邊跟米陽聊了起來:“怎麼這麼晚還沒吃飯?要是再晚點可能就關門了。”
正在這時,門外走進來幾個男子,領頭的是位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175公分左右的身高,身穿灰色短袖長褲運動裝,手裡拿著一個黑灰色的小包。一進店,目光便投在米陽身上,微微點了點頭,露出微微笑容向米陽問道:“還有什麼吃的嗎?”
大嫂熱情地迎上前:“有有有,都在冰櫃裡,你們看看想吃什麼?”
大嫂的飯店很小,隻有四張四五人座的飯桌。年輕男子讓身後工人模樣的人去點菜,自己找了位置坐了下來,目光依然停留在米陽身上。
這樣的關注和目光對米陽來說早已司空見慣,除了反感,便是避而遠之。而今天似乎有所不同,男子的目光裡沒有讓人不適的攻擊性,更像是年輕男女之間的一見鐘情!
大嫂一邊忙碌,一邊跟年輕男子聊了起來:“你們怎麼也這麼晚吃飯啊?看樣子剛從外麵回來吧?”
“我們剛從外麵拉了幾車木材回來,找了幾家店都沒什麼吃的,隻有你冰箱裡還有點菜。”
大嫂接住話題:“原來是做木材生意的老板啊,難怪一看氣質就不一樣。”
年輕男子看著米陽,向大嫂打聽道:“老板,你的飯店雖然不大,請的人檔次夠高啊!”
大嫂瞬間明白了,看了一眼身後的米陽,笑道:“我哪請得起她啊,這是我妹妹,我妹妹漂亮吧?還沒男朋友呢,老板這麼年輕,結婚了嗎?”
年輕男子靦腆地低頭一笑,沒有回答,轉過身,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幾杯水。
米陽用餘光打量著年輕男子,竟發現他身上的氣質與夏誌有某些相似之處,更巧的是,他一身運動服與自己今天穿的衣服竟如出一轍,隻不過她身上的衣服是白色。
年輕男子抬起頭,目光與米陽撞在一起,兩人都紅了臉,似乎有些異樣的東西在空氣裡彌漫。男子靦腆一笑,想說什麼,卻被同伴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