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這麼說好像也沒錯。
夏知若和孟梁景是同歲,蘇雲眠比他們要小上一歲,當時在大學,孟梁景也是高她一屆的學長。
可,她和夏知若難道是什麼可以如此親密稱呼的關係嗎?
蘇雲眠沒理會夏知若伸出的手,她對麵前這幾個人都沒什麼好說的。
“我還在工作,你們隨意。”
蘇雲眠淡淡說著,排斥的意味很是明顯。
夏知若也不尷尬,但也不收回手,而是神態自若地偏移了下,當著蘇雲眠的麵揉了揉孟安的腦袋,“咱們也有幾年不見了,之前我還聽安安說你做湘菜很好吃,我正好也愛吃,想著什麼時候上門拜訪呢。”
說到這,她又扭頭衝孟梁景溫柔一笑,“梁景也答應過了,我看今天就有空,你忙完我們一起回去啊?”
回?回哪裡?
替誰做主呢?她還沒死呢!
蘇雲眠剛要回絕,孟安就抓住她手臂晃了晃,撒嬌說:“是啊是啊,媽媽做湘菜可好吃了,我也想吃了,若若阿姨好不容易有空來玩,今晚我就要吃。”
蘇雲眠心口一窒,臉上的笑幾乎要掛不住。
她是對孟安失望。
但作為母親,對孩子,她有義務有責任滿足他的一切合理要求。
可這並不包括要犧牲自己。
她深吸口氣,臉上掛著禮貌歉意的笑,朝縮在桌對麵、大氣不敢出一下的秦問說:“秦先生,實在抱歉。我這邊有點事,你先回吧,之後我會電話聯係你。”
家醜不外揚,先清場再說。
秦問如蒙大赦,這邊的氛圍實在是窒息,雖然沒看太懂,但他總覺得自己是卷入了什麼了不得的修羅場。
如今聽蘇雲眠這麼一說,簡曆也不要了,提起包就跑了。
咖啡館裡此時也沒什麼人,又位於角落的卡座,等秦問一走,幾個人便順勢坐下。
孟安就坐在蘇雲眠旁邊,還在一個勁晃蘇雲眠胳膊,催著她答應晚上做飯的事。
蘇雲眠反手按住孟安亂晃的手,掃了眼對麵微笑的夏知若,還有好似事不關己、望著窗外的孟梁景,心內冷笑不止。
真是好一出大戲。
她轉頭認真對孟安說:“媽媽不給不喜歡的人做飯。”
孟安不可置信,一下子就委屈了,“媽媽,你不喜歡我?!”
“我是不喜歡她。”蘇雲眠看著對麵的夏知若,一字一句強調,“我不喜歡夏知若。”
孟安不理解,一把甩開蘇雲眠的手,“為什麼啊,若若阿姨那麼好,我和爸爸都喜歡她!”
他覺得媽媽好不禮貌,甚至感覺有點丟人。
當著若若阿姨的麵就說不喜歡她,若若阿姨生氣了怎麼辦,那他以後還怎麼跟若若阿姨相處啊!
一想到這,他就緊張地去看夏知若。
蘇雲眠被甩開的手撞在沙發上,冰涼麻木,就像她此時的心情一樣。
但她一點改口的意思也沒有。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夏知若則安撫地拍拍孟安,即便被當麵表示厭惡,笑容也依舊溫柔,“蘇妹妹,咱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畢竟,我也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啊。”
都舞到眼前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蘇雲眠輕‘嗬’一聲,“有沒有還需要我給你列出來嗎?你也彆叫什麼妹妹,我家裡可沒你這號人。”
“蘇雲眠!”一直沒什麼反應的孟梁景突然開口嗬斥,“若若和你好好說話,你總要這麼帶刺嗎!”
若若?嗬嗬。
“梁景,彆氣,”
夏知若輕輕拍了拍孟梁景壓在桌上的手,語氣溫柔,“蘇妹妹應該是誤會了什麼,我來和她好好說說。”
她又轉而對蘇雲眠不甚認同地說:“蘇妹妹,你也彆激動,孩子還在這呢。”
蘇雲眠剛要吐出的刺話止住了。
她看向站在夏知若身邊的孟安,那驚愕的眼神好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是了,這七年,她從未在孩子麵前生過氣,表達過憤怒,更沒這樣言語帶刺過,他會覺得陌生並不意外。
她過去不想讓婚姻裡不好的情緒影響孟安,畢竟孩子是家庭關係裡最無辜的。
她努力維持的平和,在今天徹底撕碎了。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碎的。
蘇雲眠閉上眼,忍著胸腔裡鼓脹的難受,手指垂在腿上用力緊握,掌心刺痛。
她平靜開口:“安安,你先到一邊玩。”
孟安沒聽,直到夏知若催了一遍,孟安才聽話地跑到另一邊桌上玩,時不時還往這邊看。
忍著心口冰鑿般戳心的痛,蘇雲眠頭一次撕下了麵上的笑容偽裝,冰冷厭惡地說:“你們要玩要演,彆在我麵前,我嫌惡心。”
夏知若按住想要斥責的孟梁景,麵上笑意盈盈,“蘇妹妹,我知道入職梁景公司總裁的事,讓你有些生氣,畢竟你努力很久一直沒能進去,但我這是靠自己本事爭取來的。”
蘇雲眠點頭,“嗯,我知道了。”
夏知若沒想到她會是這麼個反應,愣了一下,剛打算繼續說些什麼,蘇雲眠卻已經不想再聽了。
她看向孟梁景,眼裡已什麼情緒都沒了,“我有事要和你談,就現在。”
她的意思是讓夏知若離開。
見孟梁景猶豫,蘇雲眠又說,“不會占用你太久時間,半小時就夠了。”
“梁景,我們和天陽他們約好了見麵,快到點了。”
夏知若突然提醒。
“晚上等我回去再說吧。”
孟梁景撂下這一句,完全不等蘇雲眠開口阻攔,就起身帶著孟安大步離開了。
夏知若衝蘇雲眠笑一下,禮貌道彆後也離開了。
因為媽媽對若若阿姨那麼不客氣,孟安正在氣頭上,看也不看一眼,也沒跟媽媽打招呼就跟著爸爸和若若阿姨一起離開了。
蘇雲眠坐在椅子上。
她隔著窗戶,靜靜看著他們走出咖啡館,上了車,車子駛離視線,眼裡空蕩蕩一片。
良久,她端起桌上的咖啡,淺嘗了一口,冰涼苦澀。
她輕輕放下杯子,望著窗外寒風卷起的飄雪,不由輕笑,呢喃一般低聲道:“涼了。”
車走了,咖啡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