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她孤身一人到哪也都能活下去。
隻要不在這裡,她就還能活。
葉向晚拔掉手背上輸液的針頭,任血珠順著手背滾落,她掃視了一圖發現手機在旁邊的床頭櫃上,她費力地動了動身子,死咬著嘴唇才沒悶哼出聲。
看手機上的時間,她隻昏睡了兩天,可心裡仿佛已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那麼難熬。
葉向晚輕輕掀開被子,想從這個幾乎把她血液抽乾的房子裡走掉,結果人剛下床雙腿一軟,“咚”地就跪了下去。
封瑾言瞬間驚醒,他猛地睜開眼,眼神裡帶著抑製不住地慌亂四周搜尋,當看見葉向晚還在房間時,眼神裡的慌亂瞬間斂去,轉瞬又沉沉地暗了下去。
“你要乾什麼?”
封瑾言看著葉向晚整個人跪在地上,雙手扶著床想把自己撐起來,他快步走過去繞到床那邊,伸手去扶,“醫生說你要好好休息,現在不能亂動,還有你的胃到底……”
“啪!”
葉向晚一掌狠狠拍開他的手,扶著床沿站起來雙目通紅。
“你滾!”
封瑾言咬了下後槽牙,片刻後還是接著把話說完:“你胃的情況現在不太好,需要住院,醫生說是長時間的壓力和不規律作息飲食造成的,你這六年到底都……”
“滾!”
葉向晚粉拳重重砸在封瑾言胸口處:“我讓你滾!你聽到沒有!我這六年做了什麼與你無關!我現在和你有什麼關係?!”
封瑾言眯了眯眼。
葉向晚的拳頭對於他說不痛不癢,但她這抗拒他的表情讓他本就壓著的火瞬間湧上頭,看著葉向晚瞠目欲裂的情冷冷的勾起嘴角。
“什麼關係?”
封瑾言一步一步壓了過去,逼得葉向晚腳步虛浮地後退到房間的最邊緣,勉強用牆撐著自己才沒倒下。
“你說我們什麼關係?嗯?你剛才的那一拳為什麼沒往我臉上打?是不是舍不得?是不是?說話!到底是不是?!”
葉向晚纖細的手腕被封瑾言一把拽起,男人的指尖捏得她腕骨生疼。
是啊,她就是沒舍得,看著這張刻在她心尖處的臉無論如何也沒下去手,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是狠不下心。
真是賤啊!
人一旦把心給了彆人,就會窩囊得連自己都覺得惡心。
“葉向晚,你其實對我還是有感情的吧?”
封瑾言看著她痛苦的眼神,覺得很解氣,但又有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悲哀讓他完全開心不起來。
葉向晚深吸一口氣,一根一根掰開腕骨上的手指,眼睛裡滿是腥紅的血絲,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你到底……還想把我怎樣?”
封瑾言頓了片刻,偏開了頭:“不想怎樣,你就給我呆在這,哪都彆去。”
“封瑾言,你畜牲。”
葉向晚攥緊了拳頭,眼睛死死盯著麵前這個對她毫無歉意的男人。
封瑾言沒回答,隻是嗤了一聲後就轉身疾步走到臥室門口,但開門時突然頓住了腳步,他沒回頭,聲音很沉:“我會找人看著你,好好養傷。”
說罷,走出房間關上門。
寂靜一片的夜裡,落鎖聲清晰可聞,那鎖栓仿佛釘進了葉向晚的心臟。
她把頭抵在冰涼的牆上,隨著每一次呼吸都往外滲著血。
人世間最可怕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推你入深淵的人,曾給過你天堂。
葉向晚沒有做任何無謂的掙紮,這一周裡她隻很安靜地呆在房間裡養傷,每天都有幾個保鏢守在門口,她知道就算躲過了這些人的眼睛,但就憑現在的身體狀況,也走不出這個彆墅區。
封瑾言整整一周都沒有再回來過,葉向晚在微博上看見他前幾天去了南城。
並不是她想關注封瑾言的消息,隻是網上現在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新聞。
封爺見義勇為傷情恢複。封爺陸雨瑤。封爺為了陸雨瑤特意去南城……
她不想聽不想看,葉向晚覺得仿佛隻要上網就逃不開封瑾言的魔掌,她乾脆徹底關了手機。
然後把手機扔在了遠處的椅子上。
不過,也多虧了之前的昏睡,時至今日她才想起來,陸雨瑤原來就是封瑾言那個娃娃親的對象,現在又是憑借著自身優異的資源簽入了封瑾言家的公司,出道第一部電影就是定位遠高於當前商業片的文藝片。
這種文藝片的大導演都很嚴格,更何況這次的拍攝地在南城,而封瑾言也去了,他竟然是為了他那個女友去的,那麼一時半會可能不會回來。
那她這算什麼,是想要她牢底坐穿嗎?
葉向晚苦笑著搖了搖頭。
入夜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連保鏢們都因為她實在一直很消停,所以放鬆了警惕。
葉向晚從床上坐起來穿好衣服,她之前的那件已經不知道去哪了,身上這套是從封瑾言衣櫃裡拿出來的,帶著熟悉的味道悄悄充斥鼻腔,葉向晚有了片刻的晃神。
半晌後她用剪子把床單剪了,然後幾條擰在一起,連成了足夠下到一樓的長度。
她推開窗子,冬夜刺骨的風刮了進來,她就站在那風口裡仔仔細細看遍了房間裡的每一處,這個夜裡的風和六年前那天不一樣,很冷,刺的人臉頰生疼。
當初她以為封瑾言是她的光,是她唯一的溫柔,可沒想到卻是刺她的一把刀,將她刺的血肉模糊。
那時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悲哀。
葉向晚呆呆地看著這間曾讓她滿目歡喜的房間,此刻卻是滿心瘡痍。
沒什麼能帶走的,更沒什麼能留下的,她彎腰把床單係在窗邊,然後翻了下去。
這座彆墅區是一片富人區,為了尋清淨,相互之間都離得也遠沒什麼交集,除了攝像頭,沒有誰注意到窗外落下了一個人,裹著嚴冬的寒風,在角落厚厚的積雪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遠了。
京城漫天的冬雪,把這座城市埋葬。
與此同時,在相隔數千公裡外的封瑾言忽然沒來由地從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