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到深夜結束,下播後舒時雲的身體放鬆下來,抬手將脖子上的鎖骨鏈給摘了。
剛才這東西一直弄得他皮膚很不舒服,戴久了感覺硌人,而摘下後方嘉畫過來收,視線落在他脖頸上,便發出一聲驚呼。
“老大,你是不是過敏了?”
舒時雲微怔,拿起桌上的便攜式鏡子,發現脖子上紅了一圈,細細感覺是有點癢的。
“有點癢。”
方嘉畫忙道:“應該不是很嚴重,一會兒我把藥膏放在桌子上,你洗完澡塗一點。”
“好。”舒時雲沒放在心上,他皮膚比較薄,有時候被什麼東西輕輕劃一下就會留痕跡,但是過不了多久就會消失。
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他去主臥洗漱一番。
出來的時候方嘉畫已經將東西都收拾好了,將今晚的主店的銷量跟他彙報了,低頭收拾東西準備走之前頓了頓。
察覺到她的動作,舒時雲問:“還有事嗎?”
方嘉畫猶豫片刻,說:“老大,你要不有空去ys直播間串串吧,你都好久沒去考察了。”
這本就是舒時雲的打算,但他還是從方嘉畫的表情中看見了不對勁,索性便道:“你直接說。”
“就是……之前您安插進來的那幾個人有點不對。”方嘉畫是個直性子的人,已經開了口,便不再猶猶豫豫,“最開始那個主播總是對排班不滿意,直播的時候還經常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出現過幾次問題,說了他很多次沒回都是賠笑臉,但之後該犯還得犯,還有專門負責和工廠交接的,我去財務那看過來,感覺報銷單也很誇張。”
舒時雲的臉色微微沉了,他記得自己之前安插進去的那幾個人都是蘭煊介紹的,蘭煊說都是他的好朋友,都是有經驗的人才。
那時候他隻是簡單考察,確定能力過關就留下了,如果不是方嘉畫提醒的話,他還忘記了有這麼件事,難怪在他出事以後,蘭煊信誓旦旦能全麵接手他留下的東西,原來是早有準備。
“我知道了。”舒時雲垂眸沉思。
方嘉畫看見他猶豫,連忙解釋:“老大,我真的沒有亂說,我都是有證據的。”
“我相信你。”舒時雲對她還是很信賴的,畢竟是自己親自挑中的助手,況且……他記得上一世商承處理他的品牌時,方嘉畫已經在蘭煊接手ys時就離開了。
“這些人肯定是要辭退的,但目前還沒有合適的人選。”
方嘉畫聽見他開口,眼睛猛地一亮,說:“沒事,我之前接到過一些簡曆,有些很合適的,估計都還沒找到工作,我可以去聯係一下,您明天要是沒事的話我可以都約來麵試一下,很快的。”
她回複的太快,倒是讓舒時雲有些詫異。
像是察覺到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對,方嘉畫連忙解釋:“其實我之前想的就是先找好人給您看,讓您自己對比的,沒想到您打算直接把人換掉,這樣正好就能選擇了。”
“行。”舒時雲沒有多問,“我這幾天都沒事,你安排好時間提前跟我說。”
方嘉畫連忙點頭:“好嘞,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說完,她拎著自己的小包迫不及待下了樓。
砰一聲,樓下的門被重重關上,舒時雲順著走廊到了儘頭,將樓下的燈給關了,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凝膠質地的舒緩藥膏有些涼,他進門後又在鏡子前照了很久,聽見手機鈴聲響起便轉身去拿。
商承:【剛忙完】
是剛忙完還是剛看完直播?
舒時雲忍不住在心底腹誹,但轉念一想,又沒有直接揭穿他,看獎鏡子裡已經卸了妝的自己,索性抬手拍了一張照片。
【委屈jg】
商承很快回複:【怎麼了?】
舒時雲找到機會,便將那張照片給發了過去。
他穿著單薄的藕白色圓領睡衣,為了方便拍出效果用手指將衣領向下扯,露出一截細長白皙的脖頸,上麵的紅痕格外醒目。
【痛】
簡單的一個字,他覺得已經夠了。
商承:【用藥了嗎?】
舒時雲看見了他的消息,卻故意劃開後台沒有回複,趴在床上等著脖子上的藥膏吸收,順便將今天直播的數據給看了一遍。
雖然很久沒有直播,但這次的人氣還是不錯的,比他想象中好很多。
將後台消息都處理好,順帶著清理一遍工作用的賬號,卻發現方嘉畫在五分鐘前給他發了新消息。
畫畫不會畫畫:【老大,承天傳媒那邊我們要不要爭取一下?最近這種選秀綜藝流量挺大的,那邊我剛聯係上,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承天傳媒?
舒時雲心一動,將消息截圖下來。
正想發給商承,卻發現對方在短短的十分鐘內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
商承:【如果覺得不舒服,還是要去醫院看看】
商承:【十分鐘後有人給你送藥,會放在門口,明天出門記得拿】
商承:【休息了嗎?】
舒時雲忍不住去幻想他在對麵發消息時的表情,肯定也是緊蹙著眉頭滿臉嚴肅。
【我剛才去忙工作了,知道啦】
【乖巧jg】
【現在沒有很不舒服了】
商承:【嗯,早點休息】
一下子又冷漠了。
舒時雲盯著幾十秒都沒再來新消息的聊天框,想了想還是沒有將圖片發過去,直接說了晚安。
算了,雖然他是有點想要引起商承的注意,但並不想在他這裡得到什麼利益,否則關係就要變味了。
之後的幾天,他配合方嘉畫麵試了幾個人,基本上都合格了,便將蘭煊先前介紹的那些給替換下來。
好不容易去了工作室,他索性將之後的工作也簡單過了一遍。
忙碌了一下午,等事情都解決的差不多了帶著工作室的成員出去聚餐,他們這向來隻有工作的時候比較嚴肅,其他時候都很隨和,所以填飽肚子以後都出去各玩各的,舒時雲自己去了外頭的露天陽台,坐在藤製秋千上玩手機。
他累了就不愛說話,隻想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坐著。
陽台裡麵倒是很熱鬨,工作室的成員待在一起都很熟悉了,這會兒來了新成員帶著一起玩,也彆有意思。
外頭倒是很安靜,他一抬頭就能看見藍黑的夜空,盯著久了一時間覺得自己很是渺小,那些沒有模糊過的記憶再次浮現,讓他心裡忽然很難過。
從幾天前開始他派人開始監視蘭速之一家,時不時彙報來的消息讓他覺得十分可笑。
在他麵前裝窮說“掏空家底幫助他”的蘭速之其實還有閒錢去購置新的房產,蘭煊依舊每日遊走在各種會所,時不時帶著自己的新歡進出奢侈品店。
期間有過虛假的關心,每一次消息發來都讓他覺得厭惡至極。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恍惚,不知道那些所謂的“前世”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臆想,會不會隻是他發現蘭家人的真實嘴臉後接受不了,所以自己幻想出來的那一切。
可是每一次清醒下來,他都會無比確定,那是真實的。
不自覺拿起手機,他看著賬號對話框最頂部的聊天框,心中忽然就翻湧起一陣無法抑製的衝動。
他想,也許隻有商承的存在,能夠讓他感受到幾分安心的真實感。
迫不及待撥了電話過去,可是漫長的等待接通鈴聲響了許久,最後卻沒有人接。
又不接。
垂下眼眸,舒時雲又撥了一遍,對麵還是沒有接通。
失望在心臟內席卷開,他蹙緊眉頭摁下關機,不想再去看了。
這些天他一直忙著工作的事情,做出果決利落的決定,現在卻隻有在無人的時候才能透露出些許脆弱。
十分鐘後,他準備離開,正巧方嘉畫也想早些回去休息,便主動提出要送他。
舒時雲坐上她的車,等快要到家時想到什麼,又將手機打開了。
他還是忍不住想要看商承有沒有回複消息,畢竟算著時間也該是出差結束回來的日子了,中途兩個人都很忙沒怎麼聯係,他心中的思念無限擴散,已經到了讓他有些難受的程度。
剛開機,他還沒來得及解鎖看消息,屏幕就驟然彈出了來電顯示。
【蘭煊】
臉色微微冷了些,舒時雲垂眸看著手機,許久沒有動。
前麵開車的方嘉畫聽見聲音忍不住回頭看過來:“老大,你手機響了。”
“我知道。”
舒時雲歎口氣,還是摁下了接聽。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接的話,蘭煊今天晚上都不會安寧,明天還有可能又給他擺那麼一桌鴻門宴。
“舒時雲。”蘭煊的聲音傳了過來,是很懶散的語氣,“你為什麼把我朋友都辭退了?他們都在你那工作一年多了,你一次性讓他們全走人,不是打我的臉嗎?”
舒時雲垂下眼眸,斂住不耐。
“他們工作能力不合格,我辭退他們很合理。”
像是沒想到他會這麼理直氣壯,蘭煊一下子炸了:“舒時雲!你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之間是你說缺人,我特意給你介紹的,你現在生意好起來,就開始卸磨殺驢了是嗎?”
他的聲音太大,即便沒有開功放也在車內傳開,惹得正在進小區大門的方嘉畫都忍不住偏頭朝後麵看了一眼。
舒時雲輕笑一聲:“蘭煊,你那些朋友有多廢物,你心裡是真沒點數嗎。”
蘭煊震怒:“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不明顯嗎?”舒時雲扭頭看見視線中出現熟悉彆墅,和方嘉畫點了頭,便推門下車,一邊說:“不愧是你的朋友,其實在我意料之中。”
“你這樣人身攻擊有什麼意思?”蘭煊在那邊咬牙切齒,“你現在讓我在朋友麵前丟份了知道嗎?你必須再給他們找一份合適的工作,不然讓我怎麼交代!”
舒時雲關上車門,聽見他不要臉的要求忍不住冷笑。
“蘭煊,我是不是之前給你臉了?讓你敢這樣理直氣壯命令我,先不說那些人能力差,他們是你的朋友,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要是有本事可以直接把他們安插進蘭域,就是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往公司裡塞人,畢竟連你自己都是個掛著閒職整天無所事事的草包,你要是真這麼愛他們,大不了直接用你自己的工資養著他們好了。”
蘭煊似乎被他這番話給驚住了,足足愣了兩秒,才在他掛斷電話前發出了震怒的罵聲。
嘟的一聲,對麵的問候聲戛然而止,舒時雲利索將最後幾秒的錄音發送給了蘭速之,接著便關上手機。
蘭速之既然要裝一個好父親,總要親自替他好好管教一下沒素質的繼子,否則怎麼能立得住辛辛苦苦營造出的人設。
可等他做完這一切冷著臉再抬頭,就發現院外停著一輛眼熟的邁巴赫。
一瞬間怔住,他看著後座車門緩緩打開,一周不見的商承下車望向他。
對上男人沉靜漆黑的眼眸,舒時雲站在原地,沒來由地感覺心虛,忍不住後退小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