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暃在醫院住了多久,祝時宴就陪了他多久。
開學的時候他還在住院,祝時宴幫他跟老師請了假,然後一放學就往醫院跑。
楚俊遠好幾次都沒逮到他,怒了,這天放學鈴聲響後一把拎住他的後衣領,咬牙切齒道:“你年前答應過我,等我回來要來我家吃飯的。”
“都說了我最近有事。”祝時宴拽回自己的衣領,迅速收拾完書包,“替我謝謝阿姨,我先走了。”
楚俊遠快跑兩步追上他,拽著他的書包帶子,“什麼事?去哪兒?我也要去。”
祝時宴停下腳步,扭頭盯著他,盯了好一會兒,給楚俊遠盯得心裡毛毛的,他才道:“你去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不準對他無禮。”
楚俊遠:“?”
不準對誰無禮?
等到醫院他沉默了,瞪著一雙大眼,指著病床上那人:“你不跟我回去吃飯就是為了來看他???”
祝時宴瞥了他一眼,語氣涼涼地說:“來之前你答應過我什麼?”
楚俊遠一臉憋屈,想說什麼又不敢,憤憤地坐在椅子上獨自生悶氣。
他開學回來看到祝時宴旁邊空著,還以為那小子終於不來上學了,為此他還自信滿滿地等著跟祝時宴坐同桌。
沒想到這小子竟是受傷住院了,祝時宴還天天跑來看他!
他越想越氣,又狠狠地瞪了席暃一眼。
祝時宴沒理他,照例問了一遍席暃今天的情況,然後把帶來的試卷給他:“諾,今天的作業。”
席暃一整天都盼著祝時宴過來,卻沒想到楚俊遠也跟著過來了,而且虎視眈眈地瞪著他,還說什麼?
要跟他回家吃飯吃飯?
一種莫名的危機感湧上心頭,席暃一邊做卷子一邊道:“醫生說我可以出院了。”
祝時宴眼神狐疑:“真的?”
他這麼懷疑不是沒有原因的,上周席暃也一臉認真地跟他說他可以出院了,他興衝衝地將東西整理好,跑去找醫生辦出院手續,結果醫生把他臭罵了一頓,說他腿傷還沒好不能出院。
然後他才知道,是席暃自己覺得自己能出院了,根本沒問過醫生。
這次他又說他可以出院了,祝時宴第一反應就是去問醫生,但他還沒踏出房門,醫生先他一步走進來:“他可以出院了,明天去辦手續吧。”
祝時宴這才相信他是真的能出院了,連連點頭:“好的好的,謝謝醫生。”
醫生走後,兩人頭湊著頭開始小聲討論題目,楚俊遠感覺自己被忽視了,不高興地問了一句:“他這怎麼回事?”
祝時宴隨口道:“除夕那天出車禍了。”
“他爸媽呢,怎麼讓你去辦手續?”
“他爸媽都出差了。”
“半個月都不回來?”
“去的國外。”
“那他其他家人呢?怎麼也輪不到你來給他辦手續啊?”
祝時宴:“”
有沒有人說過,你話真的很多。
“是我請求他幫忙的。”一直沉默的席暃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我沒有其他家人,是祝時宴救了我,我很感激他。”
楚俊遠愣了一下,像是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這樣啊。”
在祝時宴轉來前他跟席暃也沒什麼交集,隻知道班上有這麼一個人人嫌惡的同學,氣質陰鬱不討喜,靠近他還會變倒黴。
楚俊遠對於這樣的傳聞倒是沒什麼感覺,他隻是單純不喜歡這種陰沉沉的人,所以一向對他視而不見,也不會在乎他的處境如何。
他喜歡祝時宴這樣的,相處起來很舒服,雖然他不懂祝時宴為什麼老跟席暃混在一起,但他也不太在意,多數時間都當看不見。
他們倆打過很多次照麵,席暃這還是第一次跟他說話,楚俊遠琢磨了一下,感覺還不賴,剛想再聊兩句,扭頭發現人家說完就繼續做試卷去了,根本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
楚俊遠:“”
他果然還是很討厭這小子。
祝時宴帶來的試卷席暃做的很快,做完了就給他講題,兩人旁若無人地學習,楚俊遠無所事事,湊過去聽了一耳朵也聽不懂,溜溜達達地跑到病房外麵瞎逛。
逛到醫院後麵一處無人的空地時,他的目光隨意一瞟,瞟到了姿勢懶散抽著煙的祝聽芸。
祝聽芸前麵站著幾個塊頭很大的保鏢,對麵似乎還趴著什麼人
楚俊遠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棵樹後麵,隻露出一隻眼睛往那邊看。
祝聽芸吐出一口煙,看地上那人像是在看什麼垃圾,“不肯簽?”
席闊被兩個人鉗製住趴在地上,呸了一聲:“你當我傻?那小畜生現在就是個搖錢樹,我瘋了才會簽這個。”
祝聽芸挑了下眉,“你最近一個月過得不算順心吧?”
席闊神情一僵,喘著粗氣道:“關你屁事!席暃呢?我要見他!你把我兒子藏起來是何居心!”
“你兒子?”祝聽芸嗤笑一聲:“說出來你不臉紅嗎?”
席闊眼神陰狠:“你這是非法拘禁,我要報警!”
“唔,報警啊”祝聽芸點了下頭,“是該報警。”
旁邊一個男人適時的遞給她一遝資料,祝聽芸看完後蹙了蹙眉,像是看到了什麼臟東西。
她將這些資料扔到席闊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覺得我把這些東西交給警察,警察是抓我呢,還是家暴、猥褻、偷竊、無惡不作的你呢?”
席闊臉漲得通紅,神情慌亂:“你放屁!警察是不會信你的!”
席闊此人,大惡不敢做,隻敢做一些偷雞摸狗的小惡,比如坐地鐵時偷拍女生的裙底,買水果時順手拿幾個放進兜裡,還曾因試圖猥褻初中生被對方的父親狠狠打了一頓,典型的期軟怕硬,恃強淩弱。
他也隻敢窩裡橫,在外唯唯諾諾,對家裡人卻動輒打罵,祝聽芸多看他一眼都覺得臟了自己的眼。
對這樣的無賴,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暴製暴,這一個月祝聽芸派人跟著他,拍下了不少他作惡的證據。
祝聽芸擦了擦手,慢悠悠地說:“你覺得,我拿著這些證據去起訴你,你會被判刑多久?”
席闊惡狠狠地瞪著他。
“哦對了,一直忘了自我介紹,我姓祝。”祝聽芸微微一笑:“祝氏集團的祝。”
拿到了斷絕關係的承諾書,祝聽芸朝楚俊遠藏身的地方勾了勾手指,“小遠,你過來。”
楚俊遠戰戰兢兢地走出來,臉上露出一抹討好的笑:“芸姐。”
“都看到了?”
楚俊遠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然後又飛速搖了搖頭。
“沒有,我什麼都沒看見。”
祝聽芸低笑一聲:“彆擔心,我不會殺人滅口。”
楚俊遠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好,好嚇人。
祝聽芸問:“你跟著小宴來的?”
楚俊遠又點了下頭。
祝聽芸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那你去幫我把他喊過來,我有事跟他說。”
楚俊遠連連應下,拔腿就跑。
他跑回去時,祝時宴和席暃兩人剛好把作業寫完。
見他回來,祝時宴道:“剛準備去找你,回來的剛好,我們走吧。”
楚俊遠喘了口氣,哆哆嗦嗦地說:“你姐找你。”
“嗯?”祝時宴將背包放下,“在哪兒?”
“醫院後麵。”
醫院後麵是哪兒?
祝時宴蹙了蹙眉,“你帶我去。”
楚俊遠瘋狂搖頭:“就是醫院後麵那個偏僻的空地,你自己去,我不去。”
“嘖。”
祝時宴拽不動他,隻好自己一個人去了。
楚俊遠驚魂未定地坐在椅子上,過了一會兒,他偷偷看了眼閉著眼的席暃,想起剛剛見到的畫麵,他咽了口唾沫,裝作隨口一問的樣子,道:“你是不是跟你家裡人關係不好啊?”
席暃倏的睜開眼。
楚俊遠被他那淩厲的雙眸一看,嚇得背後冷汗直冒,“怎,怎麼了?”
席暃收回視線,淡淡的嗯了一聲。
楚俊等了一會兒,又問:“你爸經常打你?”
問完他就後悔了,因為席暃直直地盯著他,“你剛剛聽到了什麼?”
楚俊遠心一驚,打著哈哈道:“沒有啊,我什麼也沒聽到。”
席暃盯著他不說話,楚俊遠被他盯得坐立不安,還要強裝鎮定:“我真的什麼都沒聽到!”
空氣靜默了好久,席暃重新低下頭,“嗯。”
楚俊遠長舒了一口氣,鵪鶉一樣縮在椅子上,不敢再問了。
祝時宴順著楚俊遠說的方向找到了低頭玩手機的祝聽芸。
祝聽芸頭也不抬的將文件丟給他,“你要的東西。”
祝時宴雙手接住,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笑了:“謝謝姐!”
“嗯,彆忘了把股權轉給我。”
“沒問題。”祝時宴樂嗬嗬地說:“姐你準備好資料,隨時找我簽字。”
祝聽芸看了他一眼,問:“你怎麼知道他會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
祝時宴一臉無辜:“我猜的嘛,會家暴妻兒的人能是什麼好人。”
席闊沒有正經工作,錢都是席暃給他的,席暃住院後他沒有了收入來源,必定會做些違法犯罪之事。
祝聽芸不感興趣的哦了一聲,沒有追問,將另一份文件遞給他:“那這些證據你打算怎麼處理?”
祝時宴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是交給警察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