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禦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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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自從懷孕之後胃口就不大好,三月之後更是反酸嘔吐不停,原本一個肌膚微豐的美人沒幾天就像被刺破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懨懨得提不起一點精神。

杜鵑提了食盒上來,將飯菜一應擺在案桌前,足足有十多道。

宋氏卻被嚇了一跳,這些東西早就超出自己身為格格應有的份例了,她立馬問到:“怎麼大廚房那裡送來這麼多菜?”

杜鵑答道:“前麵這四五樣是咱們份例裡的,後麵那些是福晉院裡特地加的,聽說您近來總吃不下飯,福晉擔心您肚子裡的孩子不好,便做主移了自己一半的份例給您。”

宋氏孕期本就多思,再加上之前吩咐喜鵲辦的事情出了岔子,不禁有些色厲內茬,連連冷笑:“福晉慣會裝賢良人,我吃那些東西也不見得會餓死,她如今給我送飯食過來不就是想博個好名聲,到時候傳出去便是我宋婉如恃寵而驕,顯得她反倒被我壓一頭。”

她越想越心驚肉跳,隻覺得福晉平時不聲不響,心思卻歹毒得很。

去年的時候五阿哥院子裡的事情就傳得滿宮皆知,都說他偏寵格格劉佳氏,擠兌的五福晉都沒有落腳的地方,五福晉被氣得跑翊坤宮去哭。

後來那格格被宜妃好一頓訓斥,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結束,沒想到不知道怎麼傳到萬歲爺耳朵裡去了,這下可好,不光五阿哥,就連宜妃娘娘都遭了好一頓訓斥,直罵五阿哥寵妾滅妻。

有這件事在前,其他阿哥院子裡原本還有些氣焰囂張的妾室全都偃旗息鼓,如今為了杜絕這種情況的出現,她們這些做格格的都夾著尾巴做人,就怕哪天這事落在自己頭上,被責罵倒不是最要緊的,連累阿哥主子遭了厭棄才要命。

杜鵑見她情緒這麼激動也不好說什麼,她覺得福晉也沒有什麼壞心,隻是自從大格格去世後宋格格對福晉的意見就很大,如今她不管怎麼勸都像是在戳她的肺管子。

可是大格格出事也不能全賴福晉啊。

宋格格懷大格格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誰成想衝撞了福晉被罰跪,等見紅的時候把滿院子的人都嚇了一跳。後幾個月正院裡一直送補元氣的藥材來,太醫也沒少給格格叫,結果大格格生下來還是先天不足,未逾月就去世了,宋格格和福晉的梁子這才結下。

叫杜鵑來說,這就是剪不清理還亂的一團亂賬。

可對於宋氏來說,她與福晉算得上有殺女之仇。

想到這裡她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這一胎的懷相不好,可愛用的飯食與上次都差不多,恐怕還是個女兒。

說不定是大格格回來找她了。

想到這裡,宋氏強撐著拿起筷子吃了兩口。福晉有千般萬般不好,總歸是大家教養出來的好人,怎麼樣也不會在飯食裡動手的。

想到這裡宋氏又有些後悔用那些陰私手段去害大阿哥了,她當時還不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如今想來若是因為這事平白無故給肚子裡這個背上罪孽,可不是她這個做娘的害了孩子一輩子。

她又有些惴惴不安,喚了杜鵑道:“給我準備些紙筆來,我要為大格格抄經。”

宋氏院子裡有座觀音,還是大格格去世後供奉的,如今她抄經的時候不光想著大格格,順帶著也給大阿哥抄上了,希望觀音娘娘能保佑他平安長大。

若是真有冤孽她願意一力承擔,千萬不要落到她肚裡的孩子身上。

一進深冬便是嗬氣成霜的時節,雪下一整夜推彎了鬆柏的枝丫,院子裡的太監們正貓著身子掃著落雪。

李氏的屋子裡炭火燒得旺盛,虞燕鑽在裡麵連夾襖都不願意穿,隻穿一件薄薄的氅衣都感覺不到冷。

她現在比較愛逗弘昐玩。

虞燕還沒穿越前的原生家庭可以算得上很不怎麼樣,她爸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兩邊迅速再婚後對這個女兒都是一副燙手山芋的模樣,最後還是她姥姥見她可憐才把她撿回家帶著。

可說是帶著,不過是保她一口飯不至於餓死,爹媽每個月打點錢過來算是儘了十八歲之前撫養的義務,十八歲一到他們就打算撒手不管了。

想到這裡虞燕又有點慶幸,她剛滿十八歲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雖然是封建社會,但這裡的爹娘對她都不賴。她已經不想穿回去了,就這樣在這裡當個小孩也挺好的。

“啊啊。”

弘昐撅起小屁股往虞燕的方向蠕動,他如今正是學爬的年紀,但是可能是因為天生體弱的緣故,動作非常不利索就算了,小胳膊小腿的叫人看了心疼。

虞燕壞心眼地拍拍弘昐唯一算得上肥嘟嘟的小屁股,惹得他哇哇大哭。

李氏又好笑又好氣,直戳女兒的頭:“你非要去招惹你弟弟作甚?”

“讓弟弟動動!”虞燕理直氣壯道。

李氏有些心疼地抱過哭得小臉通紅的弘昐,對著女兒又生不起來氣,隻好無奈道:“你弟弟身子骨差得很,如今這樣已經很好了。”

虞燕沒養過小孩,但是通過網絡上亂七八糟的信息渠道不是沒有看到過彆人是怎麼養小孩的,總而言之越是身子不好的孩子就應該在能動的範圍內儘可能的多動,弘昐現在還小,虞燕隻能逗他多爬爬,若是再大一點,她就可以帶著他到處瘋跑。

“啊啊。”

弘昐剛被哄好,淚珠子還掛在睫毛上,頭又轉向了虞燕伸出手。

李氏笑罵道:“記吃不記打的小兔崽子,剛好又要去招惹你姐姐。”

話雖如此,李氏卻又心下一暖,兄弟姐妹兄弟姐妹,到底打斷骨頭連著筋。

她如今就這兩個孩子,哪一個都是她的心頭肉,自然希望兩個人和和睦睦的。

虞燕從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她很興奮地爬上炕,湊到弘昐麵前奶聲奶氣道:“叫,姐姐!”

陳姑姑笑開了花:“二阿哥如今才七個多月大,哪裡會叫人,等過完年開了春二格格就能聽見他喊姐姐了。”

虞燕轉頭向屋外望去,那一叢一叢的棣棠被雪壓得快看不見了。等到春暖化開,棣棠花開的時候,她這個便宜弟弟就會開口叫姐姐了。

當姐姐是什麼感覺?

虞燕很好奇。她在現代的時候那對離婚的爸媽分彆給她生了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但是虞燕從來沒有見過他們,想必他們對她這個便宜姐姐也不會有什麼印象和好感才對。

弘昐不一樣,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馬上要過年節,咱們院子也該收拾一下,額外給丫頭太監們一點過年的餘錢才是。”李氏吩咐越桃道。

過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又因為宮中隱隱有風聲透露出來說萬歲爺翻過年來要給年長的幾個阿哥封爵,所以今年過年辦得格外隆重。

一大早四阿哥後院的粗使太監們就起來忙活了,灑掃的、貼對聯的、個個都忙得熱火朝天。宮女們也沒閒著,雖然李氏她們沒資格進宮吃宮宴,但是福晉還有後院的三個孩子都是要去的,因此該收拾的衣裳手爐全部都要準備起來。

虞燕是在此起彼伏的哭鬨聲中吵醒的,她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迷糊著伸出手任憑越桃她們給她打扮。

“大阿哥剛剛來的時候遭風吹了,估計是肚子裡吃了點風所以哭得停不下來。”陳姑姑給她帶上絨帽,又幫上圍脖,最後往她手裡塞了香薰丸才抱著她出了門。

自打她這個大弟弟生下來之後虞燕就沒有見過他,又因為不像弘昐一樣和她是一母同胞的,她也沒有多上心。但是聽外麵的小孩哭聲淒慘,她還是忍不住探出了小腦袋瓜。

兩個小阿哥都被各自的乳母抱在懷裡,福晉就在虞燕西邊的屋子裡等她,桌上正擺著一碗小米南瓜粥。

虞燕“蹬蹬蹬”跑到福晉身邊,不免覺得有些奇怪。宮宴上按理來說肯定會有她們的膳食,怎麼福晉還額外給她準備了一份。

“額林珠快些吃,到了宮宴上估計想吃都吃不下幾口了。”福晉溫柔笑笑。

說是家宴,實際上宮宴裡的飯菜先不說都是滿洲廚子做的燉煮菜,就說前前後後的禮儀那麼多,等她們真正能用上膳的時候估計菜都是涼的了。味道淡不說,小孩子吃了傷胃才是真的。

虞燕雖然沒搞清楚為什麼,但還是乖乖將擺在麵前的南瓜粥小口小口地喝完了。

宮宴擺在乾清宮,離他們常住的南三所有一段距離。虞燕一開始是邁著小短腿走的,但是她走路的速度實在太慢,再加上寒風呼嘯,福晉連忙吩咐讓陳姑姑把她抱起來,等到了乾清宮門口再放下。

乾清宮內的寶座前是皇帝的禦宴席,皇子阿哥們攜家眷分坐兩旁,坐在皇帝下首一點點位置的是太子。

虞燕她們進屋的時候大阿哥、太子和皇帝都還沒有來,四阿哥在前頭與三阿哥說話,福晉帶著她和兩個小阿哥落座,不忘叮囑陳姑姑道:“宮宴上的飯食就不要給額林珠喂了,若是有什麼糕點再掰碎喂她便是了。”

乾清宮裡燒著金絲炭,火星子蹦得老高,眾人就這麼安靜地等待著主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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