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我七歲夏天的時候,我和父母一起去爬山,那時候我的膽子很大,很喜歡走那些危險的懸崖峭壁,我的平衡感很好,在這些狹窄逼仄的山路上走起來如履平地。”
“而在這一次,我們爬到了半山腰,山上下著細雨,但我還是像往常一樣踩上了一條懸空的天然石橋,我至今還記得那段起伏的山巒,雨水順著山脊流淌,彙聚成無數條細小的溪流,它們在山間跳躍,如同頑皮的精靈,最終彙入山腳的河流,發出潺潺的”
“停,停一停。”德雷克皺著眉頭伸出手製止煩馬昭迪繼續說下去:“咱們不是福爾摩斯,你也用不著像華生一樣用這種描寫吸引讀者,直奔主題可以嗎?”
“不也挺好的嘛。”卡米拉夫人笑著輕輕拍了拍德雷克:“馬昭迪先生還是挺有講故事的天賦的。”
“總而言之,我在爬山的時候掉下了山崖,掉進了一個山洞裡麵。”
馬昭迪立刻簡化了自己的故事:“山洞裡有一個聖誕老人在烤馴鹿,他告訴我,隻要我把掉進山洞裡的這個故事告訴一個人,就能治好那個人的一切疾病,然後他就騎著剩下的八隻馴鹿跑掉了。”
“”馬昭迪僅用了幾句話,就讓卡米拉夫人笑不出來了:“馬昭迪,我是基督教徒。”
“啊,對不起。”馬昭迪聳了聳肩:“起碼我們現在知道世界上真的有聖誕老人了。”
“嗯?”
德雷克下意識看向卡米拉,緊接著瞳孔急劇收縮。
馬昭迪翹起二郎腿哼著歌,心裡有一種莫名的輕鬆感。
“門前老樹長新芽,院裡枯木又開花~”
根根青絲從她乾禿的頭頂長出,如同初春的柳枝生發新芽,隻幾秒鐘,瀑布般的金色長發便垂到腰間;乾癟的身體開始逐漸充實起來,變回玲瓏有致的女性身材;蒼白而鬆垮的皮膚迅速變得紅潤而緊致起來,不再是病態的蒼白。
看著已經被病痛折磨了幾年的妻子在幾秒內重新變回了那位美麗動人的女子,德雷克的眼中不由得湧出淚水。
真美啊就像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樣。
卡米拉看著自己重新變得的光滑潔白的雙手,下意識摩挲著自己肩頭垂下的金色長發,靠在德雷克的懷裡無聲地流下眼淚。
“半生存了好多話——”
馬昭迪的仍在輕輕哼著兩人聽不懂的歌,德雷克抱住僵在原地的妻子,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陪著她一起熬了好久好久,熬到她的頭發也掉光,熬到她的身體也枯瘦,麵容也暗淡;熬到她逐漸虛弱,殘破,近乎凋零。
她陪著他一起熬了好久好久,熬到他把工作也丟掉,熬到他把房子也賣掉,存款也耗儘;熬到他逐漸痛苦,絕望,歇斯底裡。
差一點就熬不下去了,她想,自己差一點就要放棄了。
還好熬下去了,他想,還好自己沒有放棄。
我的第一次生命快速回複沒了,馬昭迪想,德雷克最好能給我找到個靠譜的工作。
次日。
“德雷克,你和你的妻子來到哥譚多久了?”
“差不多一年時間,為什麼這麼問?”
“你等了維克多整整一年?”
“確切地說,是八個月,八個月以後,維克多博士就在那場事故中失蹤了,我一直在嘗試著和他曾經的合作公司取得聯係,但是他們死得實在太快了,所以我最近在尋找急凍人的線索。”
“還好你沒找到。”
馬昭迪聳了聳肩:“既然你已經待了一年,應該多少有了一些人脈和門路吧?”
德雷克立刻明白了馬昭迪話裡的意思:“我會儘全力幫你一些適合外來人的,不太危險的工作,但你一定要記住,哥譚這個地方沒有真正意義上清白的工作,如果想在這裡好好生活下去,我們就隻能拋棄道德底線,一切隻為了生存。”
“這可有點難”馬昭迪歎了口氣:“以我的體格來看,殺人放火不太現實;而從我的智商和技能來看,偷盜詐騙又大概率會被當場發現;我既不想憑借這張臉去傍個喜歡砍人的黑社會富婆,也沒辦法用我的撲街文章在這裡賺到錢——”
“好了,好了,不用再說了。”德雷克擺擺手,當馬昭迪講完前兩句話,他心裡可選的工作就隻剩下一半,當馬昭迪說完後兩句話,他心裡可選的工作就隻剩下三個。
“我確定一下。”他儘量嘗試著讓自己的措辭更加委婉一些:“你除了寫作以外,還有什麼彆的技能嗎?”
“開車,數數。”馬昭迪歪著腦袋想了想:“沒了。”
“打掃,烹飪之類的呢?”
馬昭迪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有一點,但不多,能確保我活著。”
“”
兩人麵麵相覷,就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德雷克問道:“那你有錢嗎?”
“有錢我還打什麼工?”
“要不然你考慮考慮,再去山洞裡找一下聖誕老人?”
馬昭迪也意識到自己的要求有點強人所難,稍微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咳咳,隻要工作相對安全就行。”
德雷克冥思苦想,繼而想到了些什麼:“端盤子呢?”
“沒問題!”
看到馬昭迪表示同意,德雷克鬆了一口氣:“哥譚這個地方不同於其他城市,大大小小的產業都是黑幫控製和保護著,有的乾脆就是黑幫在運營,我在這一年也攢下了一條關係,或許能幫你在一家餐館裡找到一份可以用來立足的工作,但是你要知道,無論你打什麼工,都會跟黑幫有點聯係。”
“隻要他們不要求我在工作的時候幫著提刀砍人,也不會有人在我工作的時候提刀來砍我,那剩下的問題都不大。”
德雷克聞言,輕巧的打了個響指,並拿出手機開始撥電話:“既然你這麼說,那就沒有問題了。”
“鈴鈴鈴——鈴鈴鈴——”
“喂?”
響了整整兩分鐘以後,電話才被接通,另外一邊傳來一個粗獷的男聲:“德雷克,找我有什麼事?”
“啪!”
馬昭迪聽得清清楚楚,電話對麵響起了一聲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