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在地上的小物件,是枚銀戒指。
指圈的內壁刻著幾個數字,那是傅寒燚開口向我求婚的日子。那天,我們在河邊幽會,他隨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圈在了我的手指上向我求婚。
第二天,傅寒燚補買了一個銀戒圈給我當求婚戒指。他說,等他有了錢,一定會送我一個鴿子蛋當婚戒。
沉淪愛河,智商已經為零的我,“啃”著傅寒燚畫的大餅,戴著幾十塊錢的玩意,如獲至寶的喜極而泣。當天,我就把戒指拿去首飾加工店,讓師傅刻上了日期作紀念。
此時,掉在地上的指圈內壁,就刻著那個時間—99。
酒店事件過後沒幾天,傅寒燚就向我求了婚。那時,我便掉入了他報複的網。
九月九的日子,九十九塊的喜服,全是我期盼的長長久久,最終卻是對我識人不清,付出生命代價的悲痛諷刺。
可是這個戒指,怎麼會從麻袋裡掉出來,它不是戴在我手上的嗎?
難道……麻袋裡裝的是我的屍體!
天!
他們剛才挖的竟然是我的屍體!
我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望向幾個男人離去的方向。
我一心想找到自己的屍體,入土為安,可它現在被轉移了。
他們轉移我的屍體是要乾什麼?
不。
不能讓他們帶走我的屍體。
我要入土為安。
麵包車起步。
我趕緊追過去。
就算我不能阻止他們轉移,但一路跟著,也好知道自己屍體的下落。也許機緣巧合之下,指不定會出現什麼奇跡,能夠通知活著的人。
可我沒追多遠,場景卻忽的一換,我竟然來到了警局門口。
一輛出租車正好停下來。
副駕的車門打開,一條大長腿跨出,我看向大長腿的主人,眼中頓湧欣喜。
下車的人,竟然是謝晏川。
我如見救星一般的衝過去,對著他手舞足蹈:“晏川哥,我看到我的屍體了,它被理在一個小樹林裡。不,它被轉移了。
晏川哥,你快通知警察去攔截一輛y牌照的麵包車。晏川哥,快讓警方查監控,攔住它……”
我焦急的說著,可謝晏川卻神色平靜的穿過了我的身體,徑直進了警局。
他不可能聽見我說話。
我再多的著急都無用。
我隻得跟著他進警局,不是拍他的肩,就是踢他的腿,試圖讓他能發現我。
萬一他感應到了呢!
可謝晏川毫無知覺,他進了一間辦公室,找到一個值班民警,正是那天接待他和傅寒燚的那個警員。
他一開口,就是打探我的情況:“王警官,媛媛的事兒有進展了嗎?”
王警官看著謝晏川眼裡的期盼,輕歎了一口氣:“謝先生,你不必每天都來警局過問,有新線索,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的。
溫媛的案子,目前沒有任何的發現。我們正在積極的找新線索,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謝晏川眼裡湧起失望。
看著他灰暗下去的眸子,我心疼又著急。
我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屍體,可卻沒有辦法告訴他。我忽然轉身,去拂辦公桌上的紙、筆、文件夾,甚至電腦,我就想弄出一點聲響,讓人發覺我的存在。
可是,毫無作用。
我拂不動那些東西。
載著我屍體的麵包車,已不知道開向什麼地方。
讓我發現自己的屍體有什麼用,我什麼都做不了。
我絕望的往下蹲。
而謝晏川的聲音,也有了些慍怒:“已經一周了,你們警方還要朝失蹤的線索去查找嗎?這不明擺著,媛媛出事了。
她一個成年人,不可能失蹤這麼多天,不和家裡人聯係。
她孝順她媽媽,姥姥,她不可能讓她們整日以淚洗麵的擔心。”
說到後麵,謝晏川的聲音已是激動,“為什麼傅寒燚不讓立案你們就不立,這警局是他開的嗎?”
王警官的臉色有些凝沉:“我們在積極尋找線索,謝先生,你先回去休息,有消息會通知你的。”
謝晏川失望的轉身,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警局。
我跟上了他。
車內安靜無聲,充滿了一種無處發泄的無奈。
活著的人,苦於找不到新線索。
我這個死人,知道了線索,卻又無法告訴活著的人……
一路沉默,謝晏川竟是到了我家。
媽媽開了門,見到謝晏川微訝:“晏川,你怎麼來了?”
謝晏川強擠了一絲笑容:“小姨,我想來看看你和姥姥,這兩天,你們還好嗎?”
“挺好的。”媽媽亦擠笑,可她一臉憔悴,雙眼浮腫哪裡好?
還有頭發,幾天不見,又添了好多白發。
“姥姥呢?”謝晏川朝屋裡張望了一下。
“已經睡了。”媽媽讓開身子,“進來坐吧。”
謝晏川越加的放輕了聲音:“姥姥睡了我就不進來了,剛才我去了警局,警方說在積極的找線索,小姨你彆太焦心。
有新線索,警方會立馬通知我們的。
媛媛是個成年人,她不會有事的。”
謝晏川安慰著媽媽,可他自己剛才在警局,卻是那麼的著急。
媽媽體會他的用意,順著他說:“我知道的,我不著急。媛媛受了這麼大的傷害,肯定是想一個人清靜幾天。
她應該快回來了。”
最後一句話,媽媽哽咽了聲音。
謝晏川也咽了一下喉。
他們都知道,這是在自我安慰。
我不是不懂事的人,就算再難過,也不會七天了還不與家人失聯。
我就算沒遇害,肯定也出了事。
“不早了,晏川,你回去休息吧,你明天還要上班呢。”媽媽小聲說。
“好,小姨,你也早些休息。”謝晏川輕聲叮囑,“媛媛失蹤的事情,千萬不能讓姥姥知道,她承受不住。”
媽媽點頭:“我跟她說媛媛出差去了。”
謝晏川走了。
媽媽關上門,剛一轉身就驚訝住了:“媽,你怎麼醒了?”
姥姥站在她的身後,身上的外套隻披了一半。
我剛才背對著姥姥的方向,沒有看到她什麼時候從臥室出來了。
很顯然,她聽到了媽媽和謝晏川的談話。
“媛媛失蹤了?”姥姥聲顫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