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李小七的敘述後,宋應閣覺得楚鈞正父子被害一案愈發撲朔迷離。
原以為震東堂和王勝是一丘之貉。
如今看來,也有可能是九指為了報恩,轉移了薑淑寧母女。
其實對於楚鈞正父子被害一案,宋應閣本沒有那麼多興趣。
但想要挖出王勝與日寇之間可能存在的勾連,這個案子是繞不過去的。
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宋應閣決定把財茂車行的事情放一放,全力營救陳勳磊。
如今陳勳磊關押在曹都巷本部,強行營救也幾乎沒有可能成功。
得想個辦法,讓陳旭磊離開特務處本部。
今日是陳勳磊被捕的第三天,即使沒有宋應閣的通風報信,紅黨肯定也能發現其出了狀況。
情報都是有時效性的,陳勳磊就算此時張口了,其招供的情報價值也會大打折扣。
針對這一點,倒是可以做點文章。
晚上,宋應閣來到白鹿書店,輕車熟路的翻過圍牆,找到了老趙。
“將陳勳磊被捕的消息,通知報社,用輿論來逼迫戴笠。”宋應閣道。
當初戴笠在滬市圍捕王亞樵時,就因為輿論吃過大虧。
為了斬斷王亞樵的左膀右臂,戴笠逮捕了其弟王述樵。
卻不料王述樵恩師沈鈞儒是滬市著名的律師。
在王述樵被捕後,沈鈞儒以律師工會的名義在報紙上發文。
矛頭直指戴笠背後的主子蔣校長。
戴笠如喪家之犬,急忙趕回去找主子認錯。
特務處雖然權力大。
但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見不得光。
把特務處做的某些事,放在陽光下,是個人都會唾棄幾句。
“陳勳磊是被秘密抓捕的,雙十二後,國內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呼聲愈發強烈。
這個時候,把陳勳磊的事情曝光出來,一定會引爆輿論。
到時候,戴笠隻有兩個選擇。
一是承認抓捕,走司法審訊,將人送至監獄。
二是拒不承認,將人秘密處決。
若選第一條,便為陳勳磊請律師辯護。特務處目前並未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證明陳勳磊是紅黨。
走司法程序,結果大概率是無罪釋放。
若是選擇第二條,我會摸清處決的時間和地點,到時候組織安排行動人員去救人。”宋應閣道。
老趙沉思了一會,“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很高,我會和組織彙報。若是有報紙報道此事,就表明組織同意了這個計劃。”
“注意,在報紙上一定不要承認陳勳磊是我黨人員的身份。”宋應閣交代道。
如果承認了陳勳磊是紅黨人士,那就間接承認了他確實是潛伏人員,於輿論不利。
待宋應閣走後,老趙宋應閣的計劃上報給老家,老家分析後同意了宋應閣的計劃,並立即執行。
第二日,宋應閣上班途中,在報攤上果然發現有幾家報刊在報道此事。
其中分量最重的便是申報。
作為在國內唯二發行量超過十五萬份的報刊之一,申報早在1928年便在金陵設立了分社。
申報經常抨擊國民政府對內搞迫害,對日搞妥協的反動政策。
針對陳勳磊一事,申報更是火力全開,矛頭直指蔣校長。
雙十二剛做出承諾,轉頭繼續搞白色恐怖,就差指著其鼻子罵背信棄義了。
中央軍校,蔣校長官邸。
“啪”一聲,蔣校長將今日的報紙摔在餐桌上。
又是這個申報!
1934年申報總經理史量才被國民黨特務暗殺後,本以為申報會消停些,沒想到竟絲毫不知悔改。
“讓戴笠立刻來見我!”蔣校長氣道。
蔣校長愛罵人是出了名的。
關係越近罵的越狠。
戴笠到了後,校長在辦公室大發雷霆,將其罵了個狗血淋頭。
如今雙十二剛過去沒幾天,蔣校長親口做出了承諾,不管心裡怎麼想,麵子工程是要做的。
如今國共正在和談,在這個關頭上,曝出這麼個新聞,讓蔣校長非常被動。
足足罵了半個小時,蔣校長才解氣,“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立刻給我堵住那些報刊的嘴,娘希匹的!”
戴笠領命,臨走前,已經是麵如寒霜。
宋應閣到了曹都巷,發現今日氣氛格外壓抑,看來都看了報紙,知道陳勳磊一事被報道了出來。
趕到戴笠辦公室,敲門走進去後。
發現魏斯也在裡麵。
戴笠的臉本就黑,今日更黑了幾分。
“處座,卑職辦事不力,特來請罪!”宋應閣道。
如果拿到了陳勳磊的口供,即便報紙報道出此事,特務處也不會如此被動。
戴笠擺了擺手,“都說說,這件事怎麼處理。”
宋應閣沒有開口,有些話不能從他嘴巴裡說出來。
“外界並沒有證據能證明陳勳磊就在我們特務處,如果咬死不承認,他們也沒有辦法。
相反,如果承認抓捕了陳勳磊,外界必定要求走司法程序。
不管司法審訊結果如何,必將鬨得滿城風雨。
如今陳勳磊被捕的消息,紅黨已然知曉。
那麼這個人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
不如一殺了之。”魏斯道。
“那就秘密處決吧,來個死無對證。”戴笠很果斷。
把陳勳磊交給司法是萬萬不行的。
當初在王述樵一事上,戴笠就吃了大大的虧。
將王述樵交給司法審訊後,鬨得是滿城風雨。
有了經驗的戴笠,在處理陳勳磊這件事上,主打一個死不承認。
反正是秘密看押,了解內情的都是特務處的人。
外界最多隻能推斷出陳勳磊失蹤了,卻沒有證據證明是被特務處逮捕了。
互相扯皮,要不了幾日,新聞熱度就會降下去,時間一久,就無人問津了。
從戴笠辦公室出來後,魏斯邊走邊開口道:“此事你親自辦,帶兩個人去,人殺了之後,裝進麻袋裡,直接沉江。”
宋應閣聞言,心裡喜憂參半。
“是,保證乾淨利落。”宋應閣道。
回到情報四組,宋應閣喊上張柯和孫希,來到審訊室,將陳勳磊提出來後押進車裡。
車子開出特務處一段距離後,宋應閣用餘光瞥到躲在小巷拐角的老趙,心中大定。
到了郊區的江邊後,孫希兩人將陳勳磊拽下車,強迫其跪在地上。
“還有什麼遺言?”宋應閣道。
“夏蟲不可語冰。”陳勳磊知道在劫難逃,絕不想在敵人麵前露出軟弱的一麵。
“殺過人嗎?”宋應閣問張柯。
“沒。”張柯有些緊張。
“怕了?”宋應閣笑道。
“不怕!”張柯鼓起勇氣。
“算了,這次就放過你。科長有令,讓我親自執行。”宋應閣道。
三人又說了幾句話,宋應閣感覺拖延的時間差不多了,便掏出手槍,“砰砰砰”連開三槍,皆命中陳勳磊的胸口。
瞬間鮮血噴湧而出,陳勳磊倒地不起。
宋應閣走上前,摸了一下陳勳磊的脈搏,“沒心跳,死透了。張柯,來拍幾張照片。”
張柯走上前,拿出相機,對著陳勳磊拍了幾張照片。
“裝起來吧。”宋應閣道。
孫希拿出麻袋,三個合夥將陳勳磊裝進麻袋,並塞進了大石頭,麻袋紮緊,往江裡一拋。
“走,去洗個澡,去去晦氣。”宋應閣道。
孫希兩人喜笑顏開的上車了。
待車子開走後,老趙從一旁的石頭後麵跑了出來。
一個猛子紮進了江裡。
由於麻袋裡裝了大石頭,份量比較重,江水沒將其衝多遠。
不多時,老趙從江裡露出了頭,拖著陳勳磊到了岸邊。
雖說宋應閣三槍皆避開了陳勳磊的內臟。
但受了幾天的酷刑,加上這麼冷的天氣在江裡走一遭,陳勳磊能不能活,隻能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