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處羊皮巷監獄,也就是俗稱的乙地,看押的都是案情較輕,刑期較短的犯人。
話雖如此,但實際上,甲乙丙三處監獄所關押的犯人,並不用經過司法審訊,也沒有明確的定刑標準。
刑期長短,釋放與否,全憑戴笠心情。
宋應閣從情報三組出來後,立刻駕車來到羊皮巷,提審了趙耀邦。
趙耀邦二十來歲,戴著一副破碎的眼鏡,麵色暗黃,臉頰凹陷。
宋應閣剛靠近,便從其身上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顯然在這一個月多裡,趙耀邦吃了不少苦頭。
“狗特務!”趙耀邦張嘴就罵。
脾氣還挺大。
不過受了這麼多罪,還敢罵人,看來也是個硬骨頭。
宋應閣並未因此生氣,反而隱隱有些欣賞,這年代就是需要這種人。
再說了他罵的是狗特務,和我宋應閣有什麼關係?
“我是特務處情報四組的宋應閣,受趙耀輝之托,前來幫你的。”宋應閣解釋了一句。
“我哥?”趙耀邦道。
“沒錯。想不想出去?”宋應閣問。
“咋不想。這裡麵根本就不是人待的。”趙耀邦道,“你真能幫我出去?”
“如果你願意配合的話,我有八成把握。”宋應閣道。
“隻要不違反底線,我願意配合。”趙耀邦道。
“你的底線是?”宋應閣問。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趙耀邦大義凜然道。
“那你老實待著吧。這忙我幫不了一點。”宋應閣起身,做出一副要走的姿態。
“彆走啊哥,我底線很靈活的。你先說說看啊。”趙耀邦趕緊道。
在牢裡蹲這麼久了,還有精力擱這耍寶,這份樂觀,宋應閣不得不佩服。
宋應閣走到趙耀邦身邊,壓低聲音道,“知道自己為什麼被關這麼久嗎?”
“因為那天我罵了一位貌似是特務處頭頭的人?”趙耀邦小聲道。
“沒錯,你得罪的那人是特務處的掌控者,戴笠。
那日戴老板來視察,身邊陪同的下屬都聽見你了罵他。若不對你懲戒一番,他的威嚴何在?”宋應閣道。
“我現在就是想誇他,他也聽不見啊。”趙耀邦哀歎道。
“誰說聽不見?”宋應閣道。
戴笠對特務處的掌控是方方麵麵的。
就算是情報四組,也必定有戴笠眼線。
說不定每個月都會有一份關於宋應閣的密報交到戴笠手裡。
趙耀邦擔憂道:“我這段時間天天破口大罵,他也能知道?”
“留點口德吧。”宋應閣被他給整無語了,“想出去就聽我的。”
“你說,我保證聽。”趙耀邦道。
宋應閣在趙耀邦耳邊輕聲交代了一番,“按我說的做,不出三天你就能出去了。”
“這麼簡單?”趙耀邦懷疑道。
“就是這麼簡單。”宋應閣信心十足。
羊皮巷出來後,向東走個兩百來米,就是天印巷。
宋應閣回家將存放大黃魚的三個箱子全部拿到車上,而後朝著下關碼頭開去。
順著中山北路往北一直跑,出了挹江門,便到了商埠街,趙耀輝的順江輪船公司便開在這。
宋應閣把車停好,提著箱子,徑直朝著順江輪船公司走去。
剛進門,宋應閣就看到趙耀輝拿著單據,在和員工說著些什麼。
宋應閣沒出聲,安靜地站在旁邊等了一會兒。
“你怎麼來了也不吱聲啊。快快,裡麵請。”趙耀輝在員工提醒下,看到了宋應閣,趕忙招呼了起來。
“這不是看你在忙嗎。”宋應閣笑道。
兩人邊走邊說,進了趙耀輝的辦公室。
這時候還不興在辦公室裡掛上什麼“天道酬勤”之類的。
趙耀輝辦公室裝飾很簡單,一個茶幾,一個辦公桌,靠牆的位置擺著文件櫃,唯一稱得上亮眼的就是一艘木製的輪船模型。
“趙耀邦本來事情不大,關上兩天就能出來。
奈何他嘴太臭,罵了我們處座,才關了這麼久。”宋應閣開門見山。
“這小子從小嘴巴就碎,我就知道他這張嘴早晚要惹出事。”趙耀輝唉聲歎氣道。
“這事可大可小,關鍵還是戴老板的態度。”宋應閣道。
趙耀輝聞言,從櫃子裡拿出準備好的小木箱,開口道,“這十根大黃魚早就準備好了。我經過這件事後發現,最可怕的不是送錢,而是錢送不出去。
應閣賢弟,這件事不論結果如何,隻要錢能送出去,我就算是有個念想了。”
“凡事都往好的方麵想。”宋應閣接過小木箱。
“這件事勞你費心,這兩根大黃魚,你可千萬彆嫌少。”趙耀輝又掏出一個小布袋道。
“見外了,趙大哥,這個我不能收。不過我倒是有個忙想請你幫一下。”宋應閣說著將帶來的三個小木箱打開,推到趙耀輝麵前。
“這是?”趙耀輝看著眼前金燦燦的大黃魚,一臉困惑。
“這是六十根金條,我想請你幫我買幾條船。不用新船,哪怕快報廢的也可以,能下水能跑就行。”宋應閣道。
“那種船可跑不了航運啊,買進來就是虧本。”趙耀輝覺得宋應閣怕是瘋了。
“無妨。按照我的要求,大概能買多少條。”宋應閣道。
“差不多五六條。”趙耀輝心裡估算了一下。
“行,這件事就拜托趙大哥了,速度越快越好。”宋應閣道。
“沒問題。”趙耀輝雖然不知道宋應閣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答應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後,宋應閣便告辭了。
回到曹都巷,宋應閣提著小木箱,直接去找戴笠。
戴笠從長安回來後,心情一直不錯。
尤其是在蔣校長把複興社解散後,他的地位更加無人可動搖了。
“處座。”宋應閣敬禮道。
“來,坐下喝茶。”戴笠招了招手。
幸虧當初聽了宋應閣的建議前去救駕,不然他的下場,並不會比複興社的那幾個元老好。
寶木寶木,大師算的一點都不錯啊。
要不是尋到了這根寶木,這一劫怕是躲不過。
心裡這麼想著,戴笠伸手拍了拍宋應閣肩膀,以示親昵。
“叔父,我想求你件事。你聽了可不許生氣。”宋應閣道。
“我生氣你就不說了?”戴笠板著臉問。
“叔父大人有大量,肯定不會和我這個毛頭小子置氣的。”宋應閣插科打諢道。
“說來聽聽。”戴笠笑著道。
“有個關在羊皮巷,名為趙耀邦的犯人,不知道叔父還記不記得。”宋應閣小心翼翼道。
“你想撈他?”戴笠臉色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