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周偉瑲辦公室後,宋應閣打開線報文件。
宋應閣對這份線報,並未在意。
情報科每日都會收到大量的線報,其日常工作就對繁雜無序的線報進行分析,篩選出有價值的。
這種工作十分枯燥,並且看運氣。
絕大多數情報都是無效,隻有極少部分具有價值。
分析出有價值的情報後,還要進行核查。
周偉瑲給他的這份線報上寫著:“國立中央大學學生許鐘與友人密言,要刺殺日駐金陵領事館總領事須磨吉彌郞。”
這條情報並無出奇之處,整天嚷著要把日本天皇的頭砍下來當夜壺用的也大有人在,隻是狂言妄語罷了,當不得真。
可當宋應閣看完這條情報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情報價值:金色。有較大價值。”
一行字毫無征兆的出現在宋應閣腦海中。
這是外掛到賬了?
按下住心頭喜悅,宋應閣又拿來更多的線報查看。
查看一番後,發現絕大部分情報的價值都是白色。
“情報價值:白色。幾乎沒有價值。”
還有少部分綠色。
“情報價值:綠色。有一些價值。”
按照情報價值區分,由低到高是白色、綠色、金色。
金色以上肯定還有,隻是宋應閣還未遇到。
宋應閣的身體,不論硬件還是軟件都是滿級,加上新到賬的外掛,宋應閣隻想問,隱秘戰線,舍我其誰。
“許鐘,一個學生要刺殺日駐金陵領事館總領事……”
這是一條金色情報,肯定值得深挖。
宋應閣不再猶豫,喊上孫希,騎上自行車直奔國立中央大學。
1927年,國內數座大學合並改組為國立第四中山大學,次年更名為國立中央大學,是當時國內的最高學府。
校址位於四牌樓,北邊便是雞鳴寺和玄武湖。
到了中央大學,宋應閣找到提供線報的學生楚欽,了解情況。
楚欽是特務處發展的外圍,負責監視學校內的學生。
據楚欽說,許鐘家境貧困,有些自卑,平時沉默寡言,不愛和人交流,即便是同宿舍的舍友,和他亦不熟悉。
前幾日,許鐘所在班級聚會,醉酒後忽然和鄰座的同學說了一句,要刺殺須磨彌吉郎。
鄰座同學隻當是酒後胡言,後來把此事當做笑料講給楚欽聽。
抱著有棗沒棗打三竿的心態,楚欽將此事上報給了情報科。
在楚欽的帶領下,宋應閣兩人在遠處,辨認出了許鐘。
身材消瘦,麵容清秀,就這樣一個文弱書生,若不是能看到情報價值,宋應閣真不相信他會想著去刺殺須磨彌吉郞。
不過古往今來,書生乾的大事還少嗎?
“此事你怎麼看?”宋應閣問。
“我覺得當不得真。不過既然來了,還是盤問一下許鐘為好。”孫希道。
孫希的工作態度倒是負責認真。
“我倒是覺得此事應該深挖。這樣,你和楚欽去查一下,最近許鐘和誰來往過甚,有沒有異常情況。我負責監視他。”宋應閣道。
到了晚間,兩人碰麵,皆無所獲。
這一日裡,許鐘除了上課、吃飯根本沒有出過學校,期間甚至沒有和同學有過交流。
孫希那邊也沒有發現異常,許鐘的人際交往幾近於無,以往在學校並不熱衷參加活動,除了看書還是看書,成績倒是一直名列前茅,頗得各位教授賞識。
“如果問題不是出在學校呢?”宋應閣道。
孫希雖然覺得宋應閣有些小題大做,但還是順從道:“那明日便去查一下他家庭情況。”
次日,宋應閣厚著臉皮向周偉瑲申請了一輛小汽車,而後與孫希直奔許鐘江寧老家。
按照許鐘檔案資料,找到了其老家住址,是在一片貧民窟中。
這種地方能出一個中央大學的學生,說是許家祖上冒青煙都不為過。
宋應閣並未直接登門。
這時候,誰家裡出些事,根本瞞不住,隻需半天,街坊鄰居都清楚了。
在貧民窟不遠處的街口,尋了一處茶館,坐下喝茶。
兩人坐下閒聊幾句後,宋應閣忽然高聲嚷了一句,“要我說清代的秀才根本比不上現在的大學生。你看那中央大學,學生畢業後都是當官做宰的。”
鄰桌喝茶的閒漢聞言,接話道:“這話講得對,那時候舉人才稱老爺,秀才如何做得官?”
“中央大學那可難考,比考秀才難多了,非是天上文曲星不可。”宋應閣坐到閒漢那座,一副見到知己的樣子。
閒漢略顯得意的笑了兩聲,“你要說這文曲星,我可是認識一個。”
“老大哥,還有這關係呢?”宋應閣驚訝道。
“街裡頭的老許家,他家那小子許鐘,我可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去年可就考上了中央大學。”閒漢道。
隨後,宋應閣從閒漢嘴裡知道了許家的事。
許鐘一家三口,母親早亡,有個小三歲的妹妹許靈。
其父許四,是出了名的懶漢,還好賭。
許鐘早慧,家裡的事情都是他顧著,許靈算是他一手拉扯大的。
今年六月,許鐘在校念書時,許四由於債台高築,被債主綁了回去。
債主揚言還不上錢,就斬了他手腳,許四恐懼之下,將許靈賣給債主抵債。
等到許鐘八月放假歸家才知曉此事。
許鐘憤怒之下,提刀找到債主逼問。
畢竟是中央大學的學生。
債主隻為錢,不想將事鬨大,便告知許靈已被轉賣他人。
整個八月,許鐘都在奔走打探消息,最後知曉許靈被駐日領事館買走了。
就在這時,警局派人通知許鐘去認領屍體。
原來,許靈遺體在江中被人發現並報警。
其中一個出警的警察馮錐,正好是許鐘同學,見過幾次許靈。
馮錐一看屍體,便趕忙通知許鐘。
屍體被麻袋套著,保存還算完好。
全身沒有一件衣服,但到處都是傷痕,明顯有被侵犯過的痕跡。
顯然生前遭受過非人的虐待。
許鐘見到遺體後,表現的很平靜,隻是愈發沉默寡言了。
了解到這些情況後,宋應閣隻覺得胸口悶得慌。
兩人回到車上後,孫希道:“如今看來,許鐘絕非醉言,他明顯是那種悶聲乾大事的人。”
宋應閣想的更深。
許靈最後轉手賣給了日領事館。
那麼侵犯虐待她的人是誰?
如果說日本人是為了滿足自身變態的嗜好,倒也解釋得通。
但這絕算不上金色價值。
除非許靈被日寇當作籌碼,用於拉攏腐蝕某位國民政府的官員,如此便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