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殺人劍0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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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先是定定地看他一眼,再左右環顧,臉上滿是興味。習青衣死後,星樞宮難以久持,顯露崩塌之像,心魔手指輕飄飄隔空一點,抖如篩糠的星樞宮霎時平穩。

“竟真起效了。”看了眼施展靈術的手指,心魔露出驚訝神色,緩緩笑開,“這秘境真不錯。難怪習青衣賴在裡麵不走。”

顯然他在外界時隻能作浮蘅身旁的幽魂,青山秘境的特殊性卻令心魔顯形,進而有通天徹地之能。

心魔修為與本體相同,眼前的一位正是舉世罕見的渡劫大能。

修士逆天而行,元嬰期就可操縱一地風雨、改天換象,不少勉強跨入元嬰難有更進一步希望的修士便會去人間尋一地守護,更不用說比之更近好幾步的渡劫。離大乘飛升隻一步之遙,隻要願意,徒手摘星也輕而易舉。

一位邪魔有了這樣的修為會做出什麼?

冷芳攜相信,要是心魔能在秘境外顯形,定會攪得扶元界滿界風雨、再無寧日。

可他現在隻能在秘境中。

什麼也做不了。

扶元界暫時轉危為安,可心魔麵前還有他一個冷芳攜。

“這麼警惕做什麼?我怎麼會傷你?你可是我與浮蘅最心愛的弟子。”心魔笑吟吟地說,“你看——”

他纖長的手指再度一點,冷芳攜渾身痛楚無影無蹤。

“我替你抹了反噬,知曉你被人抓走,萬裡迢迢是來幫你,你怎麼反而懷疑我呢?”他轉而頹喪委屈,這種神情出現在浮蘅那張臉上,令冷芳攜大倒胃口。

隻是他的話有些耐人尋味。從前他以為浮蘅與心魔天生敵對,是因對他的妄念才心魔叢生、難以自拔,可現在聽心魔的話,好似兩人的關係不似他想象中劍拔弩張。

思及習青衣和他的心魔青蛇,也是相處良好,青蛇如同寵物聽從他的指令。

冷芳攜的心愈發沉重。

又聽心魔絮絮叨叨抱怨,說習青衣難對付,他在秘境外與習青衣周旋良久,又誇冷芳攜機敏聰慧、應對得宜,與他裡應外合才得以滅掉舉世大魔雲雲。

最後,心魔冷不丁拋出一句:“我愛你都來不及,怎麼舍得傷害你?”

說完,便往前邁了一步。

浮蘅平日愛著素衣,不管何時都帶淡淡的笑意,對任何人都平常看待,從無傲然,若非高居天際,沒人看得出是位有通天徹地之能的道尊,是以眾多修士對其推崇備至,認為聖尊心係蒼生。久而久之,浮蘅更像一個彰顯太平的符號。

但他在聖尊的名頭之下,也曾一身轉戰三千裡,越級挑戰,凶悍難當,隻是平日的溫和掩蓋了底下的凶意。

現在換了身玄黑衣袍,眉宇五官縈繞邪氣,那點凶戾之氣如火遇油,瞬間蓬發,威懾意味十足,更帶給冷芳攜巨大的壓迫感。

尤其剛剛那句話,更令冷芳攜心驚。

心魔可不像浮蘅,還有自控的餘地。他獨自出現,在星樞宮與冷芳攜聊些有的沒的這麼久,恐怕意在其他。

可惜心魔選錯了時間。冷芳攜在心底冷笑。

他冷冷瞥了心魔一眼,指著穹頂愈來愈大的雷鳴,道:“天地雷劫即現,爾邪魔之輩,也想試試天劫威力不成?”

心魔老實搖頭,卻沒走,停在原地接受冷芳攜銳利如刀的眼神,好似樂在其中。

“天劫還奈何不了我呢。何況我走了,你怎麼活呢?你可是我們最重要的人,你死了,浮蘅也活不了。”

言罷,冷芳攜再度軟倒榻上,眼睜睜看心魔靠近,坐在榻邊,輕手輕腳將他樓起,抱在懷中。好像從前浮蘅做的那樣。可心魔周身灰暗,陰沉氣息密密匝匝,冷芳攜如仙鶴入泥沼,很不舒服。

心魔應該瞧見他臉上嫌惡,冷芳攜聽到頭頂轉來一聲極重的“嘖”聲。片刻後,那股陰潮冷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月姬香。

冷芳攜從前喜愛其顏色皎潔,劍峰上種滿了月姬,每到金烏西沉,霞色萬千的黃昏時節,空氣中便氤氳一股恰到好處的淡香。

穹頂處數十道龍狀閃電翻滾,伴隨轟轟雷鳴,好似話本中天兵開戰時擂響的戰鼓。

扶元界修士破關須經天雷洗煉,得到天地認可,否則修為不穩固,更無更進一步的可能。

天資越好,修為越強的修士,所經受的天雷也越強大。據說浮蘅入渡劫的那一夜扶元界大半天空雷雲滾滾,凡人人心惶惶,以為世界要毀滅了。

以冷芳攜的天資和修為,雷劫也不會簡單,需要慎重對待。

可他現在被心魔挾在懷裡難以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雷鳴電閃,天劫威力越來越強盛。

心魔充耳未聞,捉起冷芳攜的右手仔細瞧,從圓潤飽滿的指甲到纖長有力的手指,再到手掌上持劍留下的薄薄一層繭子,無論是哪一處心魔都非常感興趣,指腹揉過一次又一次。

此時第一道雷落下,攜著毀天滅地的態勢,卻在星樞宮上方戛然而止。一刻鐘後,冷芳攜感到一陣細微電流沒入體內,為他改造軀體。

心魔解釋道:“邪魔為天地不容,像習青衣那樣的大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引發天地雷劫,這星樞宮乃他專為此做,有減弱雷劫威力之能。加上我用了點手段,那幾根紫龍便隻能在頭頂肆虐,無法落到你身上,好處卻是照給的。”

天道無神智,不似修士滿腹計策,古往今來想方設法規避雷劫的修士不在少數,可像今天這樣輕鬆又無後患的從未有過。

“但你雷劫強盛,隻此一次星樞宮就毀了。”

“所以不必擔心。”心魔捧起他的臉,眼裡滿是愛憐之意,他癡癡地看著冷芳攜,說,“像今日我與你獨處的時間少有。”

冷芳攜偏頭,不想看他。

心魔執著地用指節將他扭回來,正麵相對,俯身時烏發儘散,絲絲縷縷垂落在冷芳攜身旁。

心魔的瞳仁像血紅的鴿寶石,冷芳攜從前在一些好顏色的修士身上見過,品質不凡、耀眼奪目。那樣的珠寶放在一個人的眼睛裡,卻顯得猙獰可怕,邪氣森森。

那雙有神的鳳眼眨了眨,一道濕熱的吻落在冷芳攜的眉心處,一觸即分。

“真想把你按在床上搗弄。”一吻顯然不足以平息心魔眼中澎湃的□□,他言辭粗鄙不堪,桎梏的雙手生硬而有力。

在心魔眼中,冷芳攜好似已經渾身赤裸,玉體橫陳,與他行人間極樂之事。隻是無論口中如何戲弄,他沒真正對冷芳攜動手。最過分最出格的也隻一個吻。

就像前不久烙印在他側頰的那一個。

冷芳攜竭力無視那如疽附骨的粘稠感,反問心魔一個問題:“你糾纏浮蘅日久,以後待如何?”

他想到習青衣死前說的話,心驚肉跳之感難以壓製,此番與心魔麵對而處,正是破解疑惑的好時機。

“哦?”這好像是個有趣的問題。心魔的右手離開腰側,順著僵硬的脊柱往上攀,來到後脖頸處,像捏小貓似的輕輕揉捏,他若有所思,卻未立刻回答,而是說,“我以為你深恨浮蘅,沒承想你還關心他。也是,畢竟他如兄如父養育你,沒暴露醜態前是最好的師父。可你要是知曉他何時起那些肮臟心思,隻怕恨不能手刃之。”

冷芳攜不吭聲,心魔也不說話,兩人似是僵持上了,四目相對。冷芳攜是真不想說話,心魔卻把這當成遊戲,麵無表情的臉看著看著就展露笑意。

最後一道天雷落後,雷劫散去。

轟然的餘韻裡,心魔撤手起身,淡淡道:“你以為我是邪魔,是禍害,是我令浮蘅如此嗎?是我令他師徒不倫?是我令他心魔叢生?其實他遠比你想象中不堪。”

途中雖然波折,最終還是拿到混元珠,甚至順利進入化神期。冷芳攜本該高興,但他心中全無喜色,反而沉甸甸的。

心魔將他收進一根紅繩裡,兀自離開,拋下眾多九宸弟子。

冷芳攜沒心思去想更多,越靠近九宸群峰,他越是不安。

或許是雷劫剛散,天邊烏雲滾滾,低沉壓抑,不見日光,仿佛正醞釀一場瓢潑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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