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與晴愣愣的看著他，聽他開口說：“教學意外，去年我的班上，有個孩子自殺了。”
陶與晴瞬間眼睛就瞪大了，難以置信的問：“自殺？因為什麼？”
“父母和學校的原因，那天之後我才知道，有幾個學生一直在找她的麻煩，前一天她被摁著扯了衣服，後一天就從教學樓上跳下去了。”簡璃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目光緊緊盯著一方，眼神沒有移動，也沒有看進去一個字。
“……”陶與晴不喜歡這種故事。
在當了老師……或者說、在他決定成為老師之後，每次看見這樣的社會新聞，他都比平常人更能共情，忍不住去想如果是自己的學生，自己應當如何。
“她的家庭環境也不好，家裡有兩個弟弟，父母離異之後一人帶走了一個，她有時候去父親家，有時候去母親家，沒有跟著哪一方長期生活。”
“後期走訪調查，她初中的時候曾經向老師求助過，效果幾乎沒有，所以步入高中之後她一直沒和我提起過任何事情，這些都是她死後調查出來的”
簡璃的語氣好似沒什麼波瀾，陶與晴知道他一定努力讓自己冷靜，可是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有什麼話能填補一個死去的人帶來的遺憾呢。
“那天她跳樓，”簡璃接著說：“我在教學樓天台上沒有拉住她——學校為了聲望隱瞞這件事，讓我覺得很惡心，所以我離開了。”
陶與晴皺眉咬牙：“簡直不是人。”
他想到什麼又問：“那些霸淩者呢？”
“具體我不清楚，也是不會真的抓去坐牢的，據同事說有人轉學了，”簡璃捏緊了紅色簽字筆，說：“如果他們當中有一個人能帶著愧疚過一輩子也不錯。”
但是……真的會嗎？
陶與晴不好肯定。
“謝謝你和我說這些，”陶與晴對他道：“我不知道會是這樣，對不起……”
“沒什麼不能說的，”簡璃歎了口氣：“如果我連說都不敢，更是不可能改變什麼，我能做到的現在隻有這些了。”
孩子冰冷纖瘦的手腕從手掌滑落的感覺，以及約莫幾秒鐘後，樓下散開的紅色墨水和一聲震撼人心的巨響。
那是揮之不去的陰影，那段時間簡璃什麼活動都沒參加，也沒去上班，消息也不怎麼回，留在家裡緩了好久，還落下了胃病。
他深知哪怕現在，和陶與晴講述的自己也沒有完全走出來，在講的過程中tsd依舊伴隨他。
比如指尖發麻，比如出現耳鳴。
察覺到他指尖發抖，陶與晴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在最後，”陶與晴垂眸說：“她成為了最自由的鳥。”
簡璃鬆怔一刻，點頭：“嗯，她自由了。”
辦公室的氣氛一瞬間變得沉重了起來，下課鈴聲響起兩個人也沒聽到，一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直到幾個吵鬨聲響起。
“簡老師陶老師！”鄧留螢在辦公室門口指著後麵的人：“趙遇京他搶我棒棒糖！”
“你真來啊祖宗！”趙遇京把寧雨給的棒棒糖還給鄧留螢：“開玩笑呢……還你還你還你，小氣鬼。”
薑一安站在後麵抱著一摞書，他後麵還跟著不情不願分擔工作的寧雨。
薑一安冷漠道：“……彆嬉笑打鬨，讓我們進去放東西。”
鄧留螢叉腰：“聽見沒有，讓開，這是陶老師給的，你不配。”
趙遇京作勢要去勾肩搭背：“雨哥，老師真沒有特意指定要給我們班最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帥哥趙遇京嗎？”
寧雨抱著資料皺眉躲開他：“滾啊。”
陶與晴和簡璃對視一眼，前者無奈的笑了笑。
忽然感覺很治愈。
“彆圍在那裡了，”簡璃還是要出聲製止：“要進來的快點。”
陶與晴卻又對簡璃改觀了一點。
表麵上凶巴巴的，內心卻是個非常溫暖的人。
好像透過這張臉看見了這個人的內心。
“陶老師，我們複印好了，”薑一安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一絲不苟道：“每一張多複印了幾份以防萬一。”
“好，謝謝你們兩個，吃飯了嗎？”
“……還沒。”薑一安說完看了看寧雨。
寧雨默不作聲放下東西，被問及這個問題，卻選擇了沉默。
“都這個點了啊，”陶與晴看了一眼時鐘，說：“剛好我和簡老師都沒吃，你們的食堂應該沒飯了，和我們一起吃吧。”
“早知道我也不吃了，”鄧留螢含著棒棒糖說：“我也想吃教師食堂，聽說今天有紅燒肉。”
“那不行，還是要好好吃飯，”陶與晴看了看簡璃，說：“對吧。”
簡璃心虛的低頭，轉移話題又看向鄧留螢和趙遇京：“你們兩個來乾嘛的？”
趙遇京才想起來自己此行前來的另一個目的：“我也想要棒棒糖，寧雨這小子隻給女生，好不公平。”
“你幼不幼稚，”陶與晴都被他逗笑了：“一個糖而已，特意找到辦公室來。”
“我還是不是您的貼心小棉襖了，”趙遇京捂住心口：“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鬨。”
“嗯……”陶與晴翻了翻抽屜，說：“今天沒有了，下次再說吧。”
趙遇京遺憾退場。
鄧留螢看了看寧雨：“你沒給男生糖嗎？”
寧雨被幾個人盯著看，有些不好意思的惱羞成怒：“……女生不是都喜歡吃甜的嗎？你一個大男人搶女孩子東西！”
“我——”趙遇京百口莫辯：“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
薑一安看不懂，但是表示大受震撼：“……”
“走啦彆打擾人家吃飯時間，”鄧留螢推搡著趙遇京出辦公室，回頭說：“快去吃飯吧！我們走啦！”
陶與晴起身，說：“走吧，吃飯去。”
陶與晴發誓這是他吃過最安靜的一次飯局。
“……”
還真是食不言啊。
寧雨悶頭吃飯一句話都不說，薑一安不用說了簡直就是縮小版的簡璃還都帶著眼鏡，簡璃……
陶與晴提醒他：“咳咳簡老師，吃飯彆玩手機，給孩子們做榜樣。”
“回個工作消息，”簡璃頭也不抬，說：“你們吃。”
陶與晴調侃他：“你之前教育孩子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啊。”
“我雙標，”簡璃看了看薑一安和寧雨：“吃完了快看書去。”
“……”
陶與晴服氣。
總感覺簡璃不裝了，但賤了。
下午陶與晴沒課，直接回家研究道具去了，用了好幾種材料實驗，終於達到了自己喜歡的效果。
於是著手開始畫圖，陶與晴把透明的似劍，卻有紋路弧度的設計稿發給離玉。
動漫裡角色每次打架都表現的很好，但對於手中劍氣的輪廓並沒有過多勾畫，所以做道具需要一定的腦補能力。
比如某些c服的結構，都得費個腦子才能明白這玩意到底怎麼安在衣服上的。
傍晚離玉回消息，表示他非常的喜歡，並且大肆讚頌扶光的手法。
陶與晴眼睛有些酸澀，滴了滴眼藥水，靠在沙發上休息。
心裡莫名惦記起簡璃有沒有吃飯，可能是他前段時間住院導致的，陶與晴現在把他當兒子看。
或許他真有些當老父親的天賦。
【陶與晴】：你吃飯了嗎？
【簡老師】：剛走出學校，還沒。
【陶與晴】：怎麼不吃了再走。
【簡老師】：……忘了。
【陶與晴】：你根本就是沒想著吃飯吧？還想住院是吧？
【簡老師】：……
陶與晴無奈，之後給他個台階。
【陶與晴】：我也沒吃，我來找你吧，一起去吃點。
【簡老師】：……好吧。
剛好悶在家裡一下午也悶的有些難受，陶與晴收拾東西，決定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傍晚的祁城最是熱鬨了，各種小攤小販，大爺大媽都會出來散步。
祁城的風景非常好，各處都有公園可以遛彎，不管沿河還是沿湖，地界寬廣，空氣清新。
簡璃就在學校附近沒多遠，陶與晴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教育一個闖紅燈的孩子。
“你哪個學校的，老師是誰，下次再看見試試。”
那孩子連忙點點頭，最後簡璃揚了揚頭放他走了。
“怎麼了這是？”陶與晴走過來。
“闖紅燈差點被一輛摩托車撞了，拉住他教育了兩下。”
“你是對的，太危險了，”陶與晴為這孩子微微皺了皺眉，鬆開眉頭問：“去哪吃？”
“都行，你定吧，祁城我不熟。”
“好吧，有一家蓋澆飯還不錯，去試試看。”
“嗯。”
兩個人走過一條街來到一家老店，一人點了一份，老板大聲超裡麵招呼。
等了十分鐘，兩份飯被端了出來。
那服務員帶著口罩和員工帽子，看見陶與晴和簡璃坐在座位上聊天，登時腿腳都不聽使喚了。
他拿盤子的手微微顫抖。
陶與晴正對著他察覺到異樣，抬頭定睛一看。
好眼熟，不確定，再看看。
畢竟陶與晴有點臉盲。
直到簡璃也回頭，脫口而出：“寧雨？”
“……寧雨？”陶與晴疑惑的眨眼：“你這孩子怎麼在這兒？”
說起來這孩子的確不上晚自習，下午下了課都是直接走的。
他就是為了來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