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十族！
血淋淋的三個字，縱然是劉邦和張良，心中未免都不由一顫。
誅十族，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甚至兩人不清楚所謂的‘十族’到底牽扯到哪些人。
因為目前，他們所認知的最高株連刑法，就是誅三族。
族誅的刑罰最早可以追溯到夏商時期，當時已有“罪及家人”的記載，但真正將誅族形成法律的是在春秋時期的秦國，秦文公二十年，秦國開始實行誅三族之罪。
秦朝末年，丞相李斯和宦官趙高被處以“夷三族”的刑罰。
而這誅三族中，具體三族分彆指的的是父族、母族、子族這三族。
父族一方所有的親屬，母族一方所有的親屬，自己的子嗣以及子嗣的夫人、良人等等。
誅十族，這是他們想都未曾想過的，這老四劉恒得多狠，開創出了這麼荒謬暴怒的刑法？
“這，這這這，這和暴君有什麼區彆！？”
“桀紂之君啊！”
劉邦聲音都在發顫，他還覺得劉恒會成為一個明君，可沒想到卻開創這種恐怖的刑罰，這簡直比夏朝的桀、商朝的紂、秦朝的胡亥都要昏庸暴虐。
“確實暴虐，不過後世很多人卻覺得此人活該，不知死活。”陸煊搖了搖頭，有些不理解這些人的思想，總不能因為永樂大帝文治武功不俗，就偏袒性的認為永樂大帝無論做任何事情，都是對的。
是方孝孺不知死活麼？
是方孝孺的氣節，讓他不懼死活，正是因為這種氣節，才鑄就了中華民族的靈魂，感染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才讓後世人民遇到危難戰火，依舊不畏生死。
陸煊準備給房叔和季叔簡短的講述一下這部分曆史，可隨即他卻猶豫了。
這裡，可就是明朝。
他所說的，都是曆史上有著一定名聲的人物。
特彆是方孝孺，其背後的力量不容小覷。
方孝孺之父是方克勤，乃大明洪武朝時期的名儒，其母林姬，出身於寧海林氏家族。
老師更是重臣宋濂。
建文時期，方孝孺已經是天下儒生之首了，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可能有些誇張些，但也並不為過。
若是他直接說方孝孺這個人的名字，恐怕會有麻煩，因為儒生的影響力很大，說不定真的能順藤摸瓜尋找到他，同時儒生有時候手段也更狠，會讓他置身於危險中。
想了想，陸煊道：“這個被誅十族的文臣，在朝堂上擁有很強的能量和地位，我並不能說他的名字。”
“要不你們問問其他的吧？”
陸煊不想繼續說下去。
可劉邦卻很想知曉，此人到底是誰。
同時他身旁的張良，心中不由微抖，自古以來但凡犯下大罪者，從前必定是有大功之人。
沒有足夠的功勳和地位，豈能被犯下如此大罪？
當今漢朝，立下大功者、地位崇高者，首推三人。
韓信、蕭何。
然後就是他張良了。
韓信首先可以排除了，因為陸煊之前已經說清楚了韓信是因謀反而死，那麼這個被誅十族的臣子，很有可能是他張良，或者蕭何！
而蕭何自從沛縣跟隨陛下以來，始終不曾與任何人結怨，在各種事情的主張上也謹小慎微，蕭何是一個讓人感官很不錯的人，無論誰和蕭何打交道，都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所以大概率不是蕭何。
那就剩下他了。
該不會，是他張良被誅了十族？
並非沒有可能，他的性格其實是有些死板的，此生始終在想著複興韓國，無論是之前的博浪沙刺殺秦始皇、暗中聯絡六國貴族複辟、扶持其他王室等等，都隻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並沒有考慮過天下。
哪怕現在成為漢朝重臣。
可他也產生了厭倦反感之心。
他依舊喜歡，童年記憶中的那個韓國。
甚至張良早已經想過了，自己遲早會選擇歸隱，離開這長安。
他怎麼感覺，這個被誅十族的就是自己呢？越聽越像，雖然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但他現在心緒，挺亂的。
“陸君，說說這個被誅十族的人是誰。”
“我們想聽聽，具體的情況和原因。”
劉邦看了張良一眼，已經察覺出了張良心緒的發亂，他心思也亂亂的，覺得這個人可能是張良。
該不會老四這個混賬以後殺了他的留候吧？
“這”陸煊猶豫，隨即模糊道：“我隨便說說，你們不要聲張出去，不然我們都有可能有性命之危。”
“嗯嗯你說你說，我保證不會傳出去的。”
陸煊心中無奈，也就是房叔和季叔救了他的命，不然他並不想說出些這些事來，隨即他長話短說道：“燕王通過靖難之役奪取皇位，看起來名正言順，實則不難，因為所有人都清楚這個皇位他到底是怎麼得到的。”
“因此燕王勢必要想辦法鞏固自己的統治權威。”
“而此人乃是當朝重臣，在當時整個天下更是擁有強大的影響力。”
“燕王奪取皇位後，令此人起草繼位詔書，可此人堅決拒絕，這種不合作的態度對燕王的政權合法性充滿著藐視，同時也代表著此人的力量依舊不選擇承認燕王奪取後的新王朝。”
“他將君臣大義視為至高無上的準則，拒絕向燕王臣服，這種寧死不屈的氣節在整個曆史長河中，也是能被書寫上一筆的，而為了消散潛在的反對力量，以絕對的手段震懾其他反對者，燕王決定誅九族。”
說到這裡，陸煊歎了口氣，“雖然此人氣節令人崇敬，但他脾氣太過倔強、死硬；這個時候不應該挑釁手握生殺大權的燕王，說了一句：‘你就算誅我十族又如何？’試想一下燕王奪位這場戰爭足足打了四年，這四年來見過的死人太多了，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已經殺紅眼了，被激怒到一定程度，何嘗不敢殺十族？”
“所以，從未有過的誅十族，發生了。”
當陸煊講到這裡的時候，張良有些腳步不穩，心口發疼。
這個人，到底是自己麼？
看起來很像自己，看起來又不像。
從忠誠這個角度上來看，或許他真的能說出來這種話，因為哪怕韓國覆滅了許多年，他依舊想著複國，這何嘗不是一種忠誠？
試想一下他並未隱退山林，而是一直身在長安，陛下逝去，皇太孫繼位。
他悉心輔導皇太孫。
結果奉天靖難發生了，四皇子劉恒當了皇帝，逼迫他起草繼位詔書，他會同意麼？
張良也不知道到時候他會不會同意，很大的可能不會同意，畢竟人可以死，但氣節不可丟；可另一方麵自從漢朝建立後，他想的始終的歸隱山林，退出官場，保全己身，他可能也會同意劉恒的逼迫，同意這件事情。
但現在看來，這個未來被誅十族的人，很有可能是自己。
“會不會是其他人，比如叔孫通，陸賈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