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千主動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十年前林家府宅的血案,大唐和書院近日派人前來調查。他們現在就在執法堂,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調查。”
林非輕輕點頭,麵無波瀾,他的平靜並非無的放矢。
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隻是沒想到調查會來得如此迅速。
一名麵帶陰冷之色的少年站在馮千身旁,他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故作鎮定,不知死活,現在你就是插翅也難逃!”
林非的目光掃過那少年,隱約覺得有些眼熟。
突然,一聲清脆的響聲劃破了寧靜。
那少年隨手將一副鏽跡斑斑的鐵鏈扔在地上,他的臉上寫滿了輕蔑:“戴上這個,跟我們去執法堂!”
馮千見狀並未開口,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悅。
鐵鏈這種器物,通常用於那些罪大惡極的囚犯,其羞辱的意味遠大於實際的束縛作用。
然而,他並未多言。
因為那少年名叫豐羽,正是豐寧的親弟弟。
豐羽平日裡便心高氣傲,如今顯然是因為豐寧被林非重傷之事,心懷怨恨,故意以此方式報複。
林非的目光未曾在鐵鏈上停留,他淡淡地開口:“帶路。”
馮千點頭,正要說話,卻被一道尖銳的聲音打斷。
“你難道沒聽見我說的話?”豐羽的聲音中充滿了被忽視的憤怒,臉色陰沉,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悅。
林非卻仿佛沒有聽見,他從豐羽身邊走過,自始至終,他的目光平靜如水,沒有投向豐羽一眼,仿佛對方不過是路邊一塊不起眼的石頭。
豐羽本能地想要抬起握劍的右手,卻被馮千突然按住。
“呸!孬種!”
豐羽感受到馮千警告的眼神,隻能憤憤地甩手,朝地上啐了一口,惡狠狠地罵道:“一點規矩都不懂。果然是個有爹生沒娘教的蠢東西!”
狠毒的咒罵在空氣中回蕩,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馮千微微皺眉,周圍的人也都暗自深吸了一口氣,神情中透露出緊張。
他們曾親眼目睹林非在劍試大會中的狠辣手段,此刻不由自主地提心吊膽。
林非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那雙深邃的黑眸凝視著豐羽。
他突然笑了,那笑容在場的眾人都感到一陣莫名的驚異,豐羽更是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
在那一瞬間,他感到了一股詭異的心悸。
隨後,林非向前踏出一步。
馮千立刻出現在豐羽身前,神情凝重。
然而,就在眾人屏息等待的瞬間,豐羽突然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彎曲成蝦米狀,猛地飛出,重重地砸在十米外的地麵上。
靈力的波動來自他們身後,馮千滿臉怒容地轉過頭,隨即露出難以掩飾的錯愕之色。
陸水離站在不遠處,緩緩收回了右手,她的神情依舊冷漠如冰。
西嶺山的弟子們回過神來,怒氣衝衝地瞪向陸水離。
馮千沉聲質問:“同為劍宗弟子,為何對豐師弟下此狠手?”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東西,自然該受教訓。”
說著,陸水離掃視一圈眾人,聲音提高了幾分,挑釁地問道:“你們有意見?”
她的視線所及之處,除了馮千,其他人都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陸水離在弟子中的威望早已深入人心,此刻那份威勢更是顯露無疑。
馮千沉默不語,場中一片寂靜。
林非打破了沉默,輕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陸水離轉身走向林非,語氣平靜:“我半路聽說了這件事,就趕了過來。”
林非這時才注意到,陸水離的衣裳還未換下,衣角甚至還沾染著新的汙跡,顯然她還沒來得及回南彌山,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林非隨手拍了拍她肩膀上的灰塵,輕聲提醒:“既然回去了,應該先換身衣服。”
陸水離坦然接受了林非的關照,卻搖頭道:“我不放心。”
馮千聽到這話,再看到兩人之間親密無間的舉動,心中的情緒難以抑製,他緊握雙拳,終於忍不住開口:“沈師妹,你究竟知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陸水離冷淡地回應:“跟你有什麼關係。”
馮千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林非再次打斷。
“帶路。”
……
執法堂內,往日的蕭瑟冷清被一種不尋常的緊張氣氛所取代。
林非踏入堂內,立刻感受到了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銳利而直接地審視著他,仿佛要將他看透。
西嶺山的大長老關紹,端坐中央,他的身旁,北遊山的顧川穹、南彌山的蘇悅可也都齊聚一堂。
幾位重要的長老齊至一堂,這樣的陣容,足以說明今日之事的重要性。
執法堂內沒有弟子圍觀,即便是陸水離,也被阻攔在了堂外。
幾人的麵容都顯得異常凝重,整個堂內的氣氛,壓抑而沉悶。
左側,一位氣質溫潤如玉的中年男子,帶著恬淡的笑容,靜靜坐著。
右側,一位渾身散發著軍伍氣息的粗獷漢子,麵無表情地端坐,兩者的對比,如同冰火兩重天。
前者來自書院,叫徐天遊,後者來自大唐邊關,叫張泰。
他們此行的目的,不言而喻,是為了那件曾經轟動大唐的舊案。
林非站在大堂中央,坦然麵對著眾人的目光,他的身影顯得堅定而從容。
“我很慶幸你沒有選擇逃跑。”
場間沉默了片刻,連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關紹用這句話打破了沉默。
林非聽了,眉頭微挑,露出一絲不解。
他從未有過想過遮掩這件事,更不曾有過逃避之意。
他行事坦蕩,隻要自己認為正確,便無需在意他人的眼光。
最重要的是,自始至終,他都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堂外,空氣似乎也因為堂內的緊張氣氛而變得凝重。
馮千作為執法堂的新任堂主,雖然未能參與此次審訊,但他的心緒卻並不在堂內的審訊上。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看好他。”
馮千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認真:“我也並不認為我會比他差。”
“想多了。”
陸水離目光直視前方:“你並不是他的對手。”
馮千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他曾經在東鳴山聽到過林非輕描淡寫地說出同樣的話。
但今天,他沒想到會再次聽到這句話,而且還是出自他心儀已久的女子之口。
這幾個簡單的字,如同重錘一般,讓他真正感受到了挫敗的滋味。
馮千原本俊逸的麵龐逐漸變得蒼白,他的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失落:“為何?就因為當初在劍試大會中他打倒了我和豐師兄?但如果我再……”
陸水離沒有等他說完,便直接打斷了他:“若是你我同一境界,相互比劍,結局會如何?”
馮千愣了愣,然後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他認真地回答:“四六,你六。”
“現在是三七。”
陸水離仰起頭,沉默了片刻,然後接著說道:“但你知道不知道,這幾個月來我與他比試了整整三千局,我全力以赴,結果卻是十零。”
陸水離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認真:“他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