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照輕描淡寫地吐出幾個字:“先回去再說。”
話音未落,他便緊握林非的肩膀,兩人的身影如同劃破天際的長虹,轉瞬間消失在遠方。
原本熱鬨非凡的百戰場,隨著他們的離去,突然變得寂靜無聲。
眾弟子們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作為西嶺山的佼佼者,馮千和豐寧竟然雙雙負傷,比武的意義似乎也隨之消散。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陸水離與楚蟬衣,但兩人依舊保持著平靜的麵容,似乎對接下來的比武毫無興趣。
眾人的心思早已不在比武之上,幾場草草了事的比試之後,關紹的臉色愈發難看,最終他宣布提前結束比試,這在劍試大會的曆史上還是頭一遭。
備受眾人矚目的陸水離與楚蟬衣,最終也未曾踏上比武場。
這場比試,或許將成為劍宗曆史上最為短暫,卻也最為震撼的一頁。
因為,一個名叫林非的少年,以凡塵境的實力,擊敗了西嶺山三名最強的二代弟子。
這個消息,無疑將如同野火燎原,迅速傳遍整個劍宗,乃至整個天極大陸。
……
隨著人群漸漸散去,百戰場的天空中,一位白發飄揚的老者憑空而立,他眯著眼,凝視著地麵上那道仿佛被某種力量撕裂的巨大裂縫,不禁咂舌稱讚。
突然,一位戴著麵紗的女子悄然出現在他身後,她的聲音清冷如冰,帶著一絲戲謔:“蕭遊,你這老家夥,還是喜歡這樣偷偷摸摸的。”
蕭遊沒有回頭,卻帶著一絲笑意回應道:“你又何嘗不是?都這把年紀了,還戴著麵紗,難道還怕見人不成?”
“你想試試我的劍嗎?”女子的聲音中透出一股銳利的寒意,她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她散發出的殺氣而顫抖。
劍意如潮,鋪天蓋地,仿佛要將整個西嶺山的天空都遮蔽。
“彆這樣,我認輸,行了吧。”
蕭遊苦笑著搖頭,他知道這位女子的劍法又精進了,連忙說道:“知道你最近實力大增,快把你的劍氣收起來,都是多大的人了,何必動不動就動劍呢。”
能讓蕭遊如此輕易認輸的人,在劍宗中除了掌門,也就隻有他的小師妹——南彌山峰主茯苓。
茯苓冷哼一聲,麵紗下的麵容中投出一道目光,同樣投向了地麵的裂縫,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她輕聲喃喃:“真是驚人。”
“確實如此。”蕭遊點頭讚同,語氣中帶著一絲讚歎:“對自己比對彆人更無情,寧死不屈,我仿佛看到了掌門師弟當年的影子。”
茯苓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看來掌門師兄這次是動了真格。”
蕭遊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深邃:“我從一開始就明白。掌門師弟與赤帝百年前便定下了那場大道之爭,如今,時限將至,赤帝已從武帝城破關而出,而師弟無論如何,總得先找個弟子繼承衣缽。”
茯苓輕聲自語:“能贏嗎?”
蕭遊輕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天知道。”
茯苓隨意地揮了揮手,一道青色的劍氣透體而出,環繞在兩人周圍,緩緩地將天地靈氣隔絕在外。
她認真地說道:“我本以為林非還需幾年修行,以提升境界。但今日一見,或許那封寄往大唐的名單上,師兄可以考慮再添一人。”
蕭遊望著她,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茯苓先是一愣,隨後驚訝地問道:“難道你已經加上了?”
“自然。”蕭遊笑著說道:“若真是與掌門師弟性情相投的小家夥,幾年的境界差距又算得了什麼?我從始至終,就沒有擔心過境界差距。”
茯苓也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有道理。”
“那麼接下來,就從他們四人中挑選了?”
“各憑實力?”
“就這麼定了。”
……
一道耀眼的光芒從天而降,落在東鳴山的腳下。
法照緩緩鬆開了搭在林非肩上的手。
林非剛一站止,突然咳出幾口鮮紅的血跡,隨後隨意地靠在了一旁的山岩上。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但神情依舊平靜如水。
法照帶著一絲笑意說道:“雖然早知道你會出手,卻沒想到你一出手就如此霸道,不留餘地,未免也太狠辣了些。”
林非的臉色蒼白,他斜眼看了拂塵一眼,語氣平淡:“可我看你的神情,似乎在說四個字。”
法照好奇地問:“哪四個字?”
林非淡淡地回答:“乾得漂亮。”
法照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放聲大笑,他的笑聲洪亮而爽朗,回蕩在整個東鳴山腳下。
“當然漂亮,我從不懷疑你能戰勝牧七,但我沒想到你竟能一口氣讓馮千和豐寧同時吃這麼大的虧。”
法照收斂了笑容,認真地說:“東鳴山數十年來未曾參與劍試大會,如今隨便出來一位弟子便震撼了整個劍宗,坦白說,我擔任東鳴山大長老以來,從未如此痛快過,這一切都要感謝你。”
東鳴山向來弟子稀少,準確地說,隻有一個。
這些年來,法照一直看著其他三大主峰的弟子們大放異彩,作為東鳴山長老,他心中自然有些憋屈。
林非對這些事情並不感興趣,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閉上了眼睛,緩緩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這次的傷勢比在劍塚山上時更加嚴重,他幾乎在透支自己的身體,雖然表麵上看起來風光無限,但實際上卻是在進行一場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鬥。
隻是,終究還是差了那麼一點,最後的結果並沒有達到他的預期。
林非睜開了雙眼,眉頭緊鎖,似乎帶著一絲不悅,他沉聲說道:“我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望境界的提升。”
法照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安慰:“以你今日與牧七一戰所展現的劍道天賦,再過幾年,即便是豐寧也難以與你匹敵,不必如此急切。”
豐寧是西嶺山的大弟子,年紀輕輕便已達到無距境的劍修,即便是在大唐王朝,王公貴族之家也會將他奉為上賓,好生款待。
法照的話語中充滿了堅定,沒有絲毫的遲疑。
因為他今日終於真正見識到了林非的劍道修為。
牧七施展出了西嶺山的絕學——八方流雨,這是西嶺山最頂尖的劍訣,威力無比。
而林非,僅僅隻用了一劍。
或許是因為當年的場麵太過震撼,眾人都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林非在正麵堂堂正正地破解了西嶺山的八方流雨。
八方流雨的殺傷力極強,威力巨大,這是多年來無人能及的壯舉。
林非的這一劍,可謂是真正的一劍破萬法。
而林非年紀輕輕便能掌握如此高深的劍意,隻能用“妖孽”來形容。
法照語氣中帶著欣慰:“不要急,慢慢來。”
林非似乎有些不滿,直接盤腿坐在地上,說道:“你誤會了,我指的不是豐寧。”
法照一愣,難道是指馮千?
林非麵無表情地說道:“我說的是崔連雲。在場中,他擋住了我的劍,還用劍氣壓製我。如果當時我的境界再高一些,能夠破開那股劍壓,我定一劍劈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