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珠兩手抱胸,趾高氣揚道:“當然是抓賊了。”
她身邊一個管事婆子扯著大嗓門說:“表姑娘,之前你來到管事房中領用度,我是沒給你,那還不是府裡吃緊,我得緊著其他幾位正頭主子,這才沒給你嘛,可你也不能偷啊!”
薑幼安房中的木炭、茶葉、幾匹布料都被清理出來,這些原本都是府裡日常供給,可管事的下人輕視她,給她的東西總是缺斤少兩,大冬天的,連幾斤炭火都不想給她,現在麵前的這些,都是她自己出去買的,她們竟然說是她偷府上的!
秋蘭氣不過,憤憤地瞪著那張婆子道:“你少血口噴人,我們姑娘從沒有偷過府裡的東西!反倒是你們總克扣我們姑娘的供給!”
陸雲珠撇撇嘴角,假惺惺地對張婆子道:“哎呦,你們也真是不會辦事,明明都說了表姑娘和我們其他幾位姑娘的月份供給是一樣的,你怎麼能虧待人家?”
張婆子麵露嘲諷:“二小姐教訓的是,可這畢竟尊卑有彆,不論什麼東西奴婢都得緊著您,這表姑娘隻能先委屈一下了,可沒想到表姑娘她竟然偷東西啊,哎呀也是,寄人籬下本就拿人手短,要是我,我也不敢總是腆著臉伸手要東西。”
她們一唱一和,冷嘲熱諷了一通,薑幼安攥了攥雙拳,冷靜地開口道:“你們仔細看清楚了,這些根本不是府裡日常供給的用材,都是我自己出去買的,我從沒有偷過這府裡的一分一毫!”
陸雲珠倒也不慌,反倒是眼睛一亮,“自己買的?那可真是奇了,你哪兒來的錢?”
“我哪兒來的錢,有必要告訴你嗎?又不是花你的錢。”
“那可不一定。”陸雲珠冷哼一聲,咄咄逼人道:“你整日待在陸府,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難不成還能自己掙錢?我看你一定是偷了府裡的東西,拿出去典賣,又或是,你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薑幼安麵色微怒,“陸雲珠,你嘴巴放乾淨點!無憑無據,你就想這樣誣陷人嗎?上一次的虧,你還沒吃夠嗎?”
陸雲珠又想起自己被陸玄衡打手心的場麵,手掌一陣發癢,她更生氣了,大叫道:“我就不信你的錢來路正,一定是偷我們陸家的!”
秋蘭急著要說錢都是薑幼安賣畫所得,正要張口,薑幼安卻給她遞了一個顏色,示意她閉嘴,。
薑幼安看著怒目圓瞪的陸雲珠,心思一轉,揚聲道:“反正我沒偷過錢,有本是你把老夫人叫過來,讓她審我!”
陸雲珠被激到,“你以為我不敢嗎?難不成你還指望老夫人向著你不成?”
她當即親自去請陸老夫人。
陸老夫人午休剛醒,正想去院子裡走走,便聽說陸雲珠了府裡出了個賊,一時又驚又疑,耐不住陸雲珠纏,她隻好去了薑幼安的房中。
“祖母,你看,薑幼安她買了這麼多東西,我問她哪兒來的錢,她說不出來,肯定是偷咱們家的!”
陸老夫人看了看那些東西,皺起眉頭,那一堆不值幾個錢,就為這個,陸雲珠大呼小叫的,實在讓她不喜。
她看向薑幼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薑幼安一臉受氣的模樣,低著腦袋說:“老夫人,我真的沒有偷過錢,我的花銷都是用我作畫賺的錢付的。”
陸雲珠愣了一下,不屑道:“你騙誰呢,誰會買你的破畫?”
“我的畫都是掛在書畫鋪子裡寄賣,老夫人若不信,便請墨韻閣的掌櫃來問問話吧。”
陸老夫人雖然覺得這不是個什麼事,不至於興師動眾,不過她聽說薑幼安自己作畫賣錢,倒是有點興趣,便點了頭,派人去請。
而薑幼安趁著這個間隙,來到陸老夫人麵前。
“老夫人,我寄居在陸府,的確不好意思總是開口要這要那,好在自己略通丹青,我便想自己動手作畫,好歹可以攢些錢。對了,我還為老夫人做了一幅畫聽說老夫人壽辰快到了,這幅鬆柏幽蘭圖便算是我給老夫人的壽禮吧,望您不嫌棄。”
說著,薑幼安呈上了一幅畫。
陸老夫人有些詫異,打開看後,神色更添一份愉悅。
陸雲珠“嘁”了一聲,“什麼破畫,也好意思送給老夫人。”
她這麼說是她完全不懂畫,陸老夫人娘家卻是書香門第,她是懂文墨的,很是喜歡那畫,而且一看便知薑幼安是有靠這個賺錢的本事的。
她再看向薑幼安的眼神就多了幾分欣賞,這個孩子其實不錯,自從來到府上一直安安靜靜的,從不惹事,反倒是自己那嫡親的孫女總是不像話。
陸老夫人看了陸雲珠一眼,眼神無奈。
這時,墨韻閣的劉掌櫃到了。
劉掌櫃帶來了賬本,剛拿出了,陸雲珠便搶著去看。
陸雲珠扒著賬本看了半天,臉色越來越難看,薑幼安竟然還真的靠賣畫賺了不少錢。
“怎麼可能,就她那三腳貓的功夫,買畫的人都眼瞎了吧?”
劉掌櫃聽了替薑幼安感到不平,出言道:“薑姑娘的畫銷路一直很好,一般掛出去沒多久就有人買。有眼光的人才知道怎麼欣賞,沒眼光的,自然看什麼都覺得是廢紙了。”
陸雲珠聽出他在諷刺自己,氣得不得了,“你少多嘴,我現在還懷疑你這賬本是假的,你和薑幼安是一夥兒的!”
“夠了!”陸老夫人輕斥一聲,不悅地看陸雲珠一眼。
陸雲珠縮了縮脖子,咬著唇不吱聲了。
薑幼安始終站在一旁,腰板挺直。
“今日之事,是誤會一場,到此為止吧。”
陸老夫人訓斥陸雲珠道:“你已經是要出嫁的人了,穩重些,彆成日裡惹是生非。”
轉而又對管家婆子說:“我早就交代過,表姑娘的待遇和府裡的小姐是一樣的,你們都好生伺候著,再敢有陽奉陰違之事,決不輕饒。”
幾人唯唯諾諾地應了聲。
陸老夫人最後看向一直沉默的薑幼安,“好孩子,往後再受什麼委屈,隻管來同我說。”
薑幼安微微一笑,屈膝道謝。
陸雲珠見狀心裡咯噔一下,陸玄衡護著薑幼安,現在連祖母也要護著薑幼安了嗎?
她氣恨地瞪薑幼安一眼,跟著陸老夫人走了。
薑幼安則親自送劉掌櫃出去,一臉慚愧地說:“今日麻煩您跑這一趟了。”
劉掌櫃看向她的眼神滿是同情,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道:“姑娘最近可作新畫了,我還想多收幾幅呢。”
薑幼安笑著與他交談,二人一直走到府門外,劉掌櫃正要走人,卻盯著一人發愣。
“怎麼了?”
劉掌櫃指著一個小廝道:“我瞧這人很像經常來買你畫的那位公子呢。”
薑幼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竟然是修竹。
“掌櫃怕是認錯了,他是陸府的侍從。”
劉掌櫃摸摸腦袋,“可能是我認錯了,那位公子每次來買的都是你的畫,出手還很大方呢。”
他說完就走了,薑幼安回想著他的話,心中卻冒出了一個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