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赴的是遊園宴,永安侯府翻新了園子,邀請各家前來觀賞,趙氏領著陸雲珠、陸雲瑤和薑幼安到的時候,已經來了不少人。
永安侯夫人一見到趙氏便親自過來迎人,陸雲珠三人也去同那些小姐們聚會。
陸雲珠走在前頭,昂首闊步的,好像陸雲瑤和薑幼安是她的小跟班一樣。
陸玄衡一人得道,整個陸家雞犬升天,陸雲珠一個二房的小姐如今在貴女圈裡都成了受人追捧的對象。
她一露麵,幾個姑娘就來主動來同她說話。
陸雲珠寒暄一番,指指身後的二人,“這是我家雲瑤妹妹,這是……”
說到薑幼安時,她的聲音又高了幾分,“這我大伯母的表侄女,幼安表妹,原是尚書府的千金,如今借住在我們府上,她不愛出來交際,我怕你們都忘了。”
她飽含惡意的話說完,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薑幼安。
“喲,還真是幼安,好久沒見你了。如今你寄人籬下,想必過得很不易吧,真是可憐。”
“今日赴宴,你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未免太寒酸了,讓姐妹們看了心裡真不是滋味呢。”
薑幼安知道她們都想看她的笑話,所以她先笑了,“姐姐既然知道我過得可憐,不如借我些銀兩花花?”
那人一愣,假裝沒聽見,去摸自己的頭發。
薑幼安又逮著另一個,抓起人家的手腕,盯著那腕上的鐲子兩眼放光,“姐姐這鐲子真好,贈我吧,你不是很關心我嗎?”
那人乾咳兩聲,尷尬地抽回手。
方才還等著看笑話的眾人這會兒都怕被她借錢,不敢吭聲了。
薑幼安撇撇嘴,“我如今是落魄了,瞧瞧,連首飾都沒得帶了,不像雲珠姐姐,出一次門滿頭珠翠,渾身金銀。”
薑幼安話鋒一轉,話題突然引到陸雲珠身上,“可惜這頭上就這麼大點地兒,不然雲珠姐姐還能再插幾支珠釵,定然能豔壓群芳,你們說是不是?”
她不動聲色地點破陸雲珠的心思,當即就有人嗤了一聲,“打扮得跟個唱戲的一樣,真是俗氣。”
“這麼招搖,生怕彆人不知道她家是暴發戶。要不是人家大房的陸大公子厲害,一力支撐起了陸家,誰認識她啊。”
一時間陸雲珠又成了風口浪尖上的人,薑幼安看著牆頭草倒了一波,笑嗬嗬地走開了。
陸雲瑤看著陸雲珠臉上紅一塊白一塊,捂著嘴笑。
陸雲珠氣得發抖,匆匆走到一邊的簷下,三兩下拔掉自己頭上的金簪。
“這個賤人!”
身邊的春桃安撫道:“姑娘彆氣,可彆因為這個亂了方寸,誤了大事。”
陸雲珠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問:“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
“待會兒我去給她下藥,你把眾人引過去。”陸雲珠冷哼,“我今日就要讓她身敗名裂!”
薑幼安今日來,就是抱著結識良人的目的,聽說年輕的男賓客們好多都去園子西邊吟詩了,她便往那邊走。
不得不說,侯府這園子修得真是大,沒一會兒,她就轉迷糊了。
她暈頭轉向地進了一片竹林,正四處張望著,突然聽見有人在說話。
“四公子,各家小姐這會兒都在前頭品茶,夫人讓您去見見,若是有合心意的……”
“我累了。”
“公子您就去看一眼……”
“都退下!”
說話的聲音消失了,薑幼安又聽見一陣軲轆聲。
她有些好奇,尋聲走過去,見一個青年男子坐在輪椅上,從長廊下駛過。
他在一道矮矮的台階前停下,試圖衝上去,可試了幾次都卡住,最終停在那裡,歎了口氣。
“我幫你吧。”
薑幼安走到他的身後,推著輪椅上了台階。
青年望著突然出現的薑幼安,目光疑惑。
薑幼安也在打量他,此人長得眉清目秀,一雙眉眼尤其生得溫柔,膚色是有些病態的白,再看一眼那雙腿,她便猜到此人是誰了。
“你是侯府的四公子?”
永安侯幼子,少時出過一場意外,傷了腿,在那以後很少出門。
蘇明修露出一個禮貌又疏離的淡笑,“正是在下,敢問姑娘是?”
薑幼安遲疑一下,“我叫薑幼安。”
一般自我介紹時都會自報家門,而她隻說了自己的名字,不過蘇明修一琢磨便明白了她的苦處,沒有再問。
“原來是薑姑娘。方才多謝姑娘相助,我腿不好,行動不便,讓姑娘笑話了。”
薑幼安第一次見這位四公子,聽他說話溫溫柔柔的,心裡生出些好感,“我有什麼可笑話你的,我自己也不過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女。”
蘇明修抬眼望著她,眼神裡邊多少帶著點憐惜,不過薑幼安沒有功夫顧影自憐。
“四公子你要去哪裡?需要我推你去嗎?”
蘇明修微笑著搖搖頭,“我自己在這裡待一會兒,姑娘繼續去逛園子吧,西北角有一處新修的水榭,很有趣。”
薑幼安感受到他的友好,覺得他人挺不錯,可惜這副身子……不然,她就將目標定成他了。
總之,她對蘇明修無意,不能在這裡耽誤時間了。
她對蘇明修說了聲告辭,正要走人,又覺得蘇明修一個人在這裡有些可憐,抬頭見樹上的梅花,她伸手去折。
“雪中寒梅分外香,給四公子折一枝解悶兒吧。”
蘇明修從暖手筒中伸出修長冷白的手,接過了那一枝還帶著冰雪的梅花。
他抬眼望向她,她微微笑著,一雙眼眸水靈靈的,鼻尖下巴被凍得有些泛紅,在這冰天雪地裡,有一種活色生香的美。
“多謝。”
待薑幼安離去,蘇明修低頭嗅了嗅,梅香縈繞鼻尖,他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笑容。
薑幼安這邊剛出了竹林,正打算按原計劃去瞧年輕郎君們作詩,沒想到遇上了陸雲珠。
二人關係本來就不好,薑幼安假裝沒看見她,可陸雲珠偏要纏上來。
“幼安,你去哪兒了?我正找你呢,剛才是我說話欠考慮了,不是成心想讓你難堪,你可不要生氣。”
薑幼安不知道她這是玩哪一出,涼涼道:“雲珠姐姐這是說的哪裡的話……”
“好了,我給你賠罪還不行嘛,那裡暖閣裡有果酒,咱們一塊去嘗嘗。”
陸雲珠很是親熱地挽上薑幼安的胳膊,將人帶進了暖閣裡。
薑幼安環顧一圈,心中感到不妙,一扭頭,滿滿一杯果酒遞到了她的麵前。
陸雲珠一臉的慈眉善目,“這杯酒算我敬你,就當給你賠罪了。”
薑幼安看看她麵前的酒,再看了眼陸雲珠手邊那杯,心中冷笑。
她裝模作樣地往外看,“咦,是不是有人過來了?”
陸雲珠心裡咯噔一下,趕緊起身走到門口去瞧。
還好沒人。
她又折返回來,哄著薑幼安喝酒,“來,幼安,咱們嘗嘗這酒好不好喝。”
二人一同舉杯,陸雲珠先乾了,再看著薑幼安緩緩將那杯摻了迷情藥的酒喝完,嘴角微微一勾。
薑幼安,這些都是你活該。
前日她才從趙氏那裡聽說,原來薑幼安曾和沈鶴平有過一段鮮為人知的過往,沈鶴平差一點就成了薑幼安的贅婿!
薑幼安曾經再高貴,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家破人亡的可憐蟲,比不上她陸雲珠一根手指頭,她絕不允許薑幼安惦記她的男人。
今日她便要毀了薑幼安的名聲,現在薑幼安已經喝下了那酒,很快她就會……
“唔——”
陸雲珠突然一陣頭暈,她扶住額頭,卻感覺整個地麵都在搖晃。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