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
月宮離的表情,有一刹變成了綠色。
但瞬息就掩蓋了下來,雙眼很快也堆砌出了大量的無知與迷茫。
道穹蒼?
道穹蒼我可不要太熟好嗎。
不說是穿同一條褲衩長大的,同一條褲子總歸是稱得上。
但你現在要問我認識他麼、他在哪兒、乾了什麼事惹得您老降臨,那我的回答隻可能是……
“我知道!”
華淵挺身而出,搶在月宮離脫口前說道。
哪怕隻有小概率說“不知道”大家能活下來,他都會說不知道。
但看四下這邪神之力肆虐癲亂之局麵,大概率如果月宮離出聲說一個“不”字,邪神將隨手抹除他們二人。
既如此,就需要有這麼一個人成為試驗品,探一下回應“知道”所需付出的代價。
而這個人,定不會是月氏未來聖帝,百分百隻能是自己,叫做“華淵”。
虛空安靜了下來。
密密麻麻的祖樹枝條還在蠢蠢欲動,但那一張張祟陰邪神之臉,卻難得聞聲歸於平靜。
月宮離瞥了華淵一眼,心下一歎,不曾作聲。
華淵極為冷靜,畢竟是雲山帝境掌管內務之人,鎮定自若道:
“我認識的道穹蒼,並沒有進入神之遺跡,前輩想必是誤會了什……”
他的話還沒說完,場麵陡然異變。
“嘶――”
淒厲的嘶鳴自人靈魂深處驟響。
那一刹月宮離、華淵仿同時體驗了淩遲之痛。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祖樹枝條隨聲從天而降,刷地齊齊刺向出聲的華淵。
“不好!”
華淵回神之時,心下已感不妙。
道穹蒼究竟對邪神做了什麼,根本沒有半點談判的餘地……
嗡!
腳下劍道奧義陣圖才堪堪轉起,華淵才剛想抵抗。
轟!
那萬千祖樹枝條已破體而過,將他整個人刺穿殆儘,將之肉身掃成齏粉並儘數吞沒。
“謔?”
六髓屍王腦袋一歪,發出了呆憨的聲音。
它是記得這個叫華淵的人類對它好的,畢竟之前司命神殿的險境中,是這人將自己帶了出來。
見狀六髓屍王一把跳起。
它分得清好壞,但似乎分不清場合,挺著並不存在的大肚子,大手就指向了高空中的一張張邪神之臉,想要出頭。
“回來!”
聖祖之力還沒顯露。
月宮離一聲爆喝,強行將腦袋並不靈光的屍王命回陰靈柩中。
六髓屍王體內,那可是純粹的聖祖之力――邪神之力的死對頭之一。
這要是讓它暴露出來了,自己幾人還有活下來的機會?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月宮離,不要動手,我還活著。”靈魂體一顫,傳來了華淵略帶恐懼的聲音:
“方才一瞬,肉身已被我拋棄,我已使用護魂術護住了神魂,出去之後有的是天材地寶可以恢複肉身,不必為我擔心。”
“締嬰聖株很不對,強度根本不是你說的那個級彆,她體內三種祖源之力更是完美平衡,以我之能哪怕全力出手都招架不住,絕對不可以起衝突!”
能不平衡嗎……月宮離苦笑,那道嬰吞的可是完美的我啊!
但能不起衝突,儘量不起衝突的道理,他自然是曉得的。
華淵已用肉身粉碎替他驗證了結果:
締嬰聖株既然真和邪神勾結到了一起,那力量就絕非是第一重天她展露出來的冰山一角那麼簡單。
強行出手,最好的結局也是兩敗俱傷,但更大可能是自己一方屍骨無存。
當下之局,何解?
月宮離搜腸刮肚,恨不得這一刻道穹蒼就出現在自己身邊,他便可以選擇讓他保自己,或者自己交人保命。
可此等癡心妄想太過不切實際,他隻能穩中求勝,一步一步來:
“降!祟陰邪神!”
印決一掐,月宮離二話不說,率先召出了屬於自己的祟陰邪神。
這個三頭六臂、渾身長滿紫色毛發的巨大怪物一露,不出意外吸引了虛空中那真正祟陰邪神之臉的注意力。
――同源的力量!
一道輕疑聲在所有人腦海響起,祟陰邪神之臉上的紫色瞳珠光芒翕動了幾下:
“傳承者?”
月宮離不苟言笑,表情捎上十二分的肅穆,一躍躍出了陰靈柩,單手捶胸,單膝跪地,帶著尊敬與顫聲道:
“祟陰在上,晚輩徐小受,自南域曆經十八般劫難,終於求得祟陰之力。”
“祟陰指引,旨在染茗,吾輩上下求索,終在此地得見真神。”
“神跡當頭,不勝惶恐,承蒙祟陰恩澤,如有行道需求,刀山火海,儘行差遣。”
“我徐小受發誓必不辱命,否則天打雷劈,萬死難辭其咎!”
這話說得慷慨激昂,感天動地,就差沒五體投地或給祟陰邪神再大磕幾個響頭了。
“咣咣咣!”
月宮離想到就磕,一點都不含糊,磕完虔誠而崇拜地望著他的祟陰真神,整個人激動得顫抖。
這一刻,連俯身在陰靈柩上的華淵靈魂體,都不免有了些許恍惚:
“原來非一即二的答案裡,真有個隱藏的‘三’?”
如此看來,方才麵對祟陰邪神的問題,自己那個“我知道”的回答……
難怪我隻是一個影子。
難怪他能從一個影子,逆襲成為月氏之主。
“善!”
祟陰邪神之臉,此時望向月宮離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親近。
刷刷……
然很快,四麵八方的締嬰聖株枝條劇烈蠕動起來。
祟陰邪神之臉上,那顆妖異紫瞳的眼神,也隨之一點點變得淡漠。
連隻剩一個靈魂體的華淵都能察覺得到,現場氣氛又降至冰點――月宮離好不容易套上的那點近乎,沒了!
發生了什麼?
還不待他思考,月宮離身子一匍地,虔誠地懺悔道:
“晚輩徐小受,罪該萬死!”
“此前晚輩不識祟陰真神在上,不識祖樹締嬰聖株為祟陰真神行道者,多有得罪。”
“但察覺到邪……祟陰之力的存在後,晚輩已悟得三分,便將三祖之力完美平衡的道嬰獻上,不知祟陰真神是否收到了晚輩獻禮?”
嘶――
話音剛落,九天傳來一聲聲淒厲慘叫。
大量的祖樹枝條突然枯萎,從虛空之中掉落,在大地上堆積如山。
“這也可以?”
華淵心駭。
他並不蠢,已從結果推得幾分真知:
締嬰聖株見過月宮離,想來方才月宮離的一番說辭過後,她想起了什麼,剛想要說道說道這個她可能有點印象的人類。
可能說知曉月宮離是聖神殿堂、聖祖之人,可能直接在說月宮離不是徐小受,其實是月宮離……
哪曾想,月宮離本離,隻是樹枝一動就瞧出了端倪,直接搶斷,先斬後奏。
不論締嬰聖株要說什麼!
她私吞掉了道嬰,這是事實。
在邪神眼裡,天底下的事情,哪一件、哪一樁,比得上讓自己掌握完美平衡的三祖之力來得重要?
因而這一下,受到懲戒的不是獻過禮,交過朋友費了的月宮離,反而是私吞了寶貝的締嬰聖株!
“且從這可以看出……”
“祟陰邪神和締嬰聖株,並不是月宮離說過的寄身關係那麼簡單,該是主仆。”
“一個僭越的仆人,私自吞掉了主人的禮物,若非她還有點用處,怕不是這一下就能要掉她的小命?”
華淵自歎弗如,剛想提醒這茬,一下又止住。
我又在僭越什麼呢?
邪神懲戒締嬰聖株此舉,便是月宮離一手締造,他自己使的方法,他自己會看不出來這些信息?
月宮離當然看出了主仆關係,趁著獻禮後拉近的親近關係還沒冷卻,忙不迭指向陰靈柩:
“這是我的仆從華淵,我等確實認識道穹蒼……當然也大概知道他在哪裡。”
見邪神之臉有異樣,月宮離急忙補充了一句話,再道:
“他不大會說話,此前不識祟陰在上,多有得罪,望祟陰真神饒他一命。”
為什麼點我出來?
華淵第一時間是感覺到了背叛,其次才凜然發現,對方可是邪神!
自己隻是肉身碎了,靈魂體俯身在陰靈柩上,便僥幸以為欺瞞過去了,有用?
但凡不是邪神瞧不上自己,怕是隨手抹除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