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院首姓譚,此等場合合該他站出來應對:“淮安侯夫人,此言何意?”
管裳微笑,道:“沒什麼。”
她往前走,直到司空璟麵前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麵對眾人,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聖旨命諸位前來,隻說探查五殿下是否已然病愈,未曾要你等為五殿下調養身子。”
這倒是真的!
隻是一個兩個的,背後都有大佛,他們背後的主子有所要求。
司空璟靠著軟墊,看著管裳的背影。
她往這一站,陰影便將他籠罩。
明明光線被她遮擋住了,可在他眼裡,管裳才是閃閃發光的那個!
他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角。
接受得了管師妹把他往死裡懟,自然歡喜被管師妹維護的樣子!
被她懟固然氣絕,看她懟彆人難道不爽?
一眾太醫都看向譚太醫。
譚太醫倒不想跟管裳硬碰硬,主動退了一步:“敢問五殿下,為您解毒之人是否還在園子裡?老朽可否見上一見,回宮複命之時皇上問起,老朽也好有個說法。”
司空璟看著站在身前的“解毒之人”,唇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沒有任何迂回:“譚太醫定然知道,有真本事之人通常孤高。這位神醫是本殿救命恩人,她不願露麵,本殿也不好強求。”
他都這麼說了,責任自然也到不了譚太醫身上,故而譚太醫便道:“既如此,老朽等人便告退了!”
管裳挑眉,追問道:“所以,五殿下的病,確定是好了,對吧?”
譚太醫瞧了一眼,莫名有種感覺:怎的五皇子這裡,當家做主的人,反而是管二小姐?
尊卑有彆,感覺是感覺,該說的話還是得說:“五殿下的病,的確是好了。”
正主兒依然不說話,開口的仍舊是管裳:“那就好,各位請回吧。”
司空璟朝曲克看了一眼,吩咐:“諸位太醫大老遠跑著一趟不容易,曲克,你去送一程。”
送,意思是該打賞的打賞,該封口的封口。
內殿清靜了,管笙不管瑣碎的事,也跟著出去,便隻留下管裳和司空璟二人。
沒彆人了,管裳隨意在一旁坐下,道:“今日這一出,很精彩。”
“得虧有壹號傭兵團,所以,是托管師妹的福。”司空璟眉眼間的笑意真切起來,也不再病嬌嬌地窩在小榻上了。
他從榻上站起,管裳最初見到他那喘氣都費勁的模樣不複存在。
書生儒衫,步履穩健,身形卻飄逸,端的是意氣風流。
長相優越的好處,也體現在這裡。
款款走來,像個男妖精。
管裳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走到自己旁邊的圓凳上坐下,笑問:“你……在賣弄風騷?”
司空璟:“……”
窒息一瞬,他低聲一笑,眸光一轉,反問:“難道不可能,是我在吸引你?”
管裳輕輕頷首:“嗯,有勾引內味兒!”
司空璟堅持自己的用詞:“不,是吸引。”
畢竟他沒有做任何僭越的舉動。
衣裳穿得好好的,也沒有半點挑逗的言行舉止。
管裳從善如流地點頭:“對對對。”
順從了,卻更氣人了!
司空璟無奈扶額:“管師妹,你長了個油鹽不進、刀槍不入的腦子。”
管裳笑嘻嘻:“不至於。”
其實,她有點明白他做這些是為什麼。
隻是吧,一來她不太想接受,二來她總覺得腹黑湯圓突然對她示好應該彆有目的!
司空璟很快收斂了神色,把話題轉移到正事上來:“倘使父皇允許我離開長歡園……”
龍舟計劃他沒有跟管裳說,但後麵的事,他基本和盤托出。
管裳敏銳地發現:司空璟好像變了?
這是……致力於把她發展成一家人,好以後彼此分不清楚了,就可以享受她的勞動成果?
倘使司空璟知道她在想什麼,大概要吐血。
可惜他不知道。
講完了正事,管裳直接站起:“我回去了。”
司空璟也站起來,轉頭看她,問:“馬上就天黑了,是否留宿?”
管裳挑眉,似笑非笑地問:“你總不能是把長歡園當成自己的地盤了,還留客?怎,住了一年多還不夠過癮?”
這可是軟禁之所!
司空璟眼裡是滿滿的無奈:“師妹當真是……滿身都是刺兒。我隻是擔心夜路不好走,好心留你。”
管裳狐疑地看著他,警惕地問:“你想乾什麼?”
他歎息一聲,問:“莫非,在你眼裡,我便隻有算計,不管做什麼都得有目的?”
管裳回答得理所當然:“難道不是?”
司空璟:“……”
就,好氣!
“算了。”他放棄了與她辯駁:“你說是就是吧。”
管裳揚眉,審視地打量他一眼。
旋即給了很中肯的評價:“司空璟,我發現你變化蠻大的。”
“哦?”司空璟淡笑著問:“比如說?”
管裳歪頭,認真思索片刻,給了模棱兩可的說法:“說不上來,就是一種感覺。”
她是感覺到,他這個人越來越真誠了。
可她寧願相信,這是一種錯覺。
她也不會為了這種錯覺去糾結。
眼看天色將晚,她十分果斷地往外走:“行了,你就等著刑滿出獄吧。”
臨行前,抬手拍了拍司空璟的肩膀,爺們的動作在她身上卻顯得分外自然,一點兒也不矯情。
司空璟站在殿門口,看著她往外走的背影。
很快管笙也跟過來了,姐妹倆一刀二劍,一個板正仙氣,一個瀟灑匪氣。
曲克也在看著,沒忍住感慨:“倘使管家沒有被流放,大小姐與二小姐兩位天驕,在帝京貴女中,能超越她們的絕對找不出一個來。”
司空璟唇角微微勾起,問:“你不認為,說好聽了是出挑、特立獨行,說難聽了,叫毫無閨儀、粗俗莽撞?”
小太監笑了,道:“那是貶低兩位小姐的說法,隻要不帶偏見,誰不會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們二位?這不叫特立獨行,叫鶴立雞群!”
“說的是。”司空璟甩袖,負手身後,感慨地道:“特立獨行多少有些格格不入的意味,她們卻是因為耀眼奪目而異於常人。可也正因如此,管家才會遭遇這番波折。”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仰頭看向黃昏的天幕,“是我不夠強大。”
曲克安慰地說道:“殿下萬萬不可妄自菲薄,駿馬尚且有失前蹄的時候呢,殿下如今不是要東山再起了麼?”
“嗯。”司空璟又笑了下,“卻也是托管家女的福。”
沒有管裳救他的命,眼前都顧不上了,談何以後?
曲克附和地道:“是呀,管二小姐可真是……福星呢!”
司空璟沒再言語,盯著逐漸昏黃的天際,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
而管裳這邊,回到淮安侯府,已經臨近亥時。
還沒進門,詭異的氣氛便出來了。
聽說管裳回來,鶯歌出來迎。
“管姐,知道您強行命人把侯爺與郭夫人送去莊子養病,族老們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