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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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錟軍對侗州久攻不下,如今已退守中鹿關,打算停戰休養,邊關的將士和百姓都終於不必再提心吊膽,可以暫時安穩一陣了。

“你個臭乞丐!又來偷東西!”

淩書瑜掀開車簾,瞧見店家正不斷用擀麵杖毆打一個乞丐,模樣相當氣憤。

那乞丐似乎真餓慘了,一手捂著腦袋,另一手還不忘往嘴裡塞饅頭,狼吞虎咽。

“我替他付。”淩書瑜掏出碎銀道。

店家沒料想會遇到“冤大頭”,登時有點愣,隨後對乞丐說道:“行,今天就放過你了,彆再有下次。”

那乞丐感激地連拜三下,在認出眼前人後,他遽然攔住對方,又急切比劃著讓人看不懂的手勢。

淩書瑜認出這是先前在尚書府外的那個乞丐,於是便問:“你可識字?”

乞丐激動得連連點頭,隨後跟著淩書瑜乘坐馬車,去了玉書坊。

雅間裡,他一筆一劃書寫著,字跡歪歪扭扭,但還是依稀能辨認出來。

胡顯,中鹿關。

他指了指自己。

“你是胡長史?”

淩書瑜瞳孔微張,未承想找了許久都毫無消息的胡顯,竟然就在京城,甚至還成了啞巴乞丐。

胡顯繼續寫道:真相。

“你要說出當年案件的真相?”

他再次肯定,提筆寫下了一段長文字。

開戰前,胡顯欲攜家人逃離中鹿關,卻意外被一個黑衣人抓住。

黑衣人用家人要挾他,讓他從軍帳中偷出城防圖,並用假書信嫁禍李升。

然而開戰前晚,胡顯在暗處瞧見衛子靖與黑衣人在打鬥,混亂中,他撿到了從黑衣人身上掉落的小竹筒。

當晚,李升便入了獄,除了他的獨子李尚,李家人也都未能幸免。

胡顯看了竹筒裡的信件,才知曉原來家人早已遇害,心痛之際,他對李升的愧疚也更甚。

於是他便返回李家,找到了藏在密道裡的李尚,與張州丞謀劃將人送往京城。

路途突發意外,三人失散,胡顯沿著京城方向一路尋找李尚,最後才發現李尚已經被林潤知收養。

“那黑衣人身上是否有個蛇形印記?”

胡顯仔細回憶,隨後點頭肯定。

看來真是蝮門的手筆。

“那證據如今在哪?”

他寫下:林府。

可先前林潤知遇害時,林府已被搜過一次,並沒發現他所說的證據。

因胡顯是重要人證,所以淩書瑜將他暫時安頓在郊外的村落,並派人暗中守著。

天色微暗,淩書瑜前去拜訪林夫人,向她詢問書信的下落,可對方卻矢口否認,說不知道什麼書信。

“我確實不知什麼證物,”林夫人垂眼思量道,“不過老爺生前囑咐我要保護好李尚,也許他會知道物證的下落。”

嬤嬤將兩個孩子帶來,淩書瑜憶起坊間流言,猜測道:“其實書童才是真正的李尚吧?”

林夫人詫異道:“淩少卿好眼力,老爺擔心‘小公子’的名號會給他招來禍端,所以便讓他做個小書童。”

“還是林大人思慮周到。”

她將李尚牽到跟前,柔聲問道:“尚兒,老爺之前可有跟你說過什麼不能告人的秘密?”

李尚怯生生地偷瞄淩書瑜,搖頭否認。

“這位大人是好人,若有秘密可以告訴他,不礙事的。”

他這才從懷裡掏出那封書信,遞給淩書瑜。

書信內容與胡顯所言大致相同,並且落款處有蝮門印記,是這封信沒錯。

夜深,大街人流稀少,淩書瑜正要乘馬車回府,餘光瞟見一個黑影閃過,轉頭細看卻空無一人。

“書瑜兄這麼晚才回,大理寺今日很忙嗎?”趙辰懷恰好從院中出來,語氣驚訝道。

“是,你竟然也還未休息。”

“今晚夜色好,我出來賞月。”

“早些休息。”

淩書瑜原先還想再試探他,但思慮之後還是作罷,隻道了寥寥幾字。

昨夜下了場雨,使得空氣中濕氣彌漫,就連綠葉都托著厚重的雨露,將落未落。

“大人,村落附近有動靜。”

村口立著兩名手持利器的黑衣人,一男一女,男的便是祁易。

“把人交出來,否則我連你們一起殺。”祁易目光如劍,厲聲道。

顯然他們是想刺殺胡顯,但沒找到人。

“少跟他們廢話。”蒙麵女子說道,隨即又飛身上前與對手扭打起來。

雙方有來有回,但淩書瑜發覺那女子招招式式都針對自己,似乎很是仇恨。

暗處不斷有箭矢射出,並且都是衝著黑衣人去的,祁易察覺對手似乎早有萬全準備,於是對同伴道:“彆打了,撤!”

“我不走。”那女子卻倔強道,眼神始終緊盯淩書瑜,任由祁易如何勸都無動於衷。

祁易隻好作罷,自行回去報信。

女子很早便想親手殺了淩書瑜,隻是從前為遵從門主之命,才不得已隱藏自己,所以今天就算再難,她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她再度出招,次次都下死手,甚至還在手腕藏了袖箭,每支都對著淩書瑜心臟射去。

奈何淩書瑜武力不低,加之還有下屬協助,故沒多久她便落於下風。

就在利劍即將刺中她時,突然傳來顏湘的呐喊聲:“等等!”

女子被淩書瑜用劍抵著脖頸,頓時安分不少,隻是眼神依舊帶著恨意。

“先彆殺她。”

急促的呼吸還未平複,顏湘望著蒙麵人,眼神有幾分遲疑與擔憂,最終還是摘下了對方的麵罩。

“果真是你。”

猜疑得到印證,她無力地垂下手,後退道:“打從一開始,你接近我們就是彆有目的,為什麼?”

除了淩書瑜,在場其餘人無不震驚,尤其是淩風,儘管他先前曾監視小晴,但也從未見她有可疑之舉,沒想到隱藏得這般好。

事到如今,王媗晴也不必再掩飾了,她麵若冰霜道:“因為我恨他,我恨他害死了我父親,害死了我全家。這回答,你可滿意?”

“阿瑜不可能如此,一定是有誤會。”

顏湘相信,除非那人是十惡不赦,否則淩書瑜不會如此。

“你是王大人的女兒?”淩書瑜問道。

王大人,指的是前大理寺少卿王溪。

“你終於認出我了。”王媗晴諷笑道,“用我爹屍骨換來的大理寺少卿之位,好坐麼?”

“沒能救出王大人,是我之責,可我從未覬覦這位置,更沒做任何傷害王家的事,我問心無愧。”

“那我們舉家南遷,所遇的賊人帶著少卿令牌,且那時你已經繼任,這又作何解釋?”

“原令牌始終在王大人身上,而我是繼任後的次月才拿到新令牌。”淩書瑜將令牌遞給她,“據我所知,王大人的令牌缺了一角,而新令牌則完好無損。”

王媗晴自然認得父親的令牌,隻因所缺那角便是被她不慎砸壞的,但若凶手不是他,那又會是誰?

“謊話連篇。”

淩書瑜料到她不會輕信,於是取出那封書信,“你仔細辨認,這是否是蝮門印記?”

“怎麼可能……”王媗晴震惶道,“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裡?”

淩書瑜並未作答,而是反問道:“你可知自己原先要殺的人是誰?”

王媗晴搖頭,她確實不知,祁易隻說門主給她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其餘的並沒多說。

“是中鹿關太守叛國案的重要人證,而蝮門正是這背後的始作俑者,當年那場大火很可能也是他們所為。”

“這都隻是你的一麵之詞。”

她仍然無法相信——她恨了三年的人,其實並非真正的仇人,而悉心培養她的蝮門才是?

“你大可自行調查,驗證我所言是否屬實。”淩書瑜收起佩劍,似乎真決定要放走她。

“你就這樣放我回去,不怕我再來報複你嗎?”

“從你救阿湘開始,我便覺得你本性不壞,隻是受人蒙蔽罷了。”

王媗晴此刻思緒混亂,確實需要時間好好調查真相,給自己一個交代。

她伸出手臂,“傷口,彆惹人懷疑。”

淩書瑜依她所言,在她臂膀劃了一道,“倘若你想清楚了,願意與我合作,隨時可以去找淩風。”

“嗯。”

王媗晴垂下眼簾,捂緊傷口離開了。

“她回去會不會有危險?”顏湘擔憂道。

“或許會,但若不自己查清真相,想必她不會善罷甘休。”

“也是。”她又說道,“方才我還沒來得及檢查你是否受傷,現在可得好好看看。”

“我無事。”淩書瑜笑道,“你怎麼突然回京了?”

“我和二哥過來接管京城的商鋪,以及開辦幾家新的,特意沒有書信告知,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確實驚喜,不過為何隻有你一人?”

“二哥原先想隨我過來,但我說這是你的地盤,沒人敢對我如何,所以他就先進城看望大哥去了。”顏湘解釋道,“對了,怎麼沒見到村民?”

“早猜這裡會有危險,所以淩風提前將人保護起來了。”

“原來如此,那我還帶了東西想分給他們呢。”

“改日再來也無妨。”

恰好此時,胡顯被淩風帶了出來,淩書瑜便問道:“方才那二人中,可有當初威脅你的人?”

胡顯點頭,同時比了個手勢,示意是第一個人,祁易。

顏湘和淩書瑜共同回城,一上馬車,他們又忍不住相互依偎,對彼此訴說著無儘的思念。

淩書瑜扶住她的下巴,輕輕吻上那張讓他日思夜想的唇瓣,認真舔舐吮吸,感受它的柔軟與溫潤。

唇齒相交,呼吸糾纏,倆人均有些動情。

淩書瑜睜開眼,投向她的眸光深情款款,滿是愛欲。

“你真是越發老練了,都不似第一次那般,還會征求我的同意。”顏湘嬌嗔道。

“那你可會拒絕?”

他又湊上去,鼻尖觸著她的,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紅潤的櫻唇。

“不會。”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心滿意足地再度擒住她,開啟新一輪的溫柔攻勢,似乎要將她吻到窒息了才肯罷休。

“小姐,顏府到了。”

淩書瑜摩挲她的唇角,笑問道:“嘴腫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或許是認真發問,但在顏湘聽來卻像故意逗弄,於是狀作生氣道:“都怪你。”

淩書瑜又抱著她哄道:“怪我。”

懷裡還沒熱乎呢,他便又鬆了手,“回去吧,再晚些天就涼了。”

顏湘下了馬車,發現府外無人迎接,雖然已事先預想到這般情形,可免不了一陣失落。

“阿姐!”顏昭圈住她雙腿說道,“阿姐終於回來了,你不在都沒人陪我玩兒。”

顏湘彎腰,摸了摸他的頭道:“爹爹呢?”

“爹爹剛才在書房教我練字,還沒出來。”

“那你先去自己玩,阿姐要去問爹爹一些事情。”

顏昭隻好放開她,不舍地離開了。

“回來了?”

顏柏似乎在忙,抽空抬了一下眼,隨後又繼續忙活,語氣寡淡。

顏湘走近,發現他是在整理顏昭練字的紙張,於是問道:“父親先前寫信讓我暫時不要回京,是因為小晴失蹤了,對嗎?”

顏柏動作一頓,隨後坦蕩道:“沒錯。”

“如此大的事,為何不告訴我?”

“告訴你有何用?我派出去的人都沒尋到她的下落,難道你從清州趕回來,就能尋到嗎?”

“那也不該瞞我,小晴是我心腹,她的事我有權知曉。”

倘若小晴不是另有目的,而是真的遇險了,那顏湘會難受終身。

“你如今是為了一個侍女,來怪罪自己的親爹嗎?”顏柏臉色漸沉,“看來這幾月,相裡氏將你慣壞了,你才變得如此沒規矩,就連進門都忘了行禮。”

“相裡氏萬事都會尊重我的意見,可是父親從來沒有。”顏湘直直地望著他,眼底的火已燃成灰燼,說不清是憤怒還是失望。

“百善孝為先,兒女遵從長輩的安排,本就是天經地義。”

她輕笑,最後選擇平靜又毫不留情地撕破臉麵,“我母親當初選擇下嫁,不也沒遵從長輩安排,那你為何還要娶她?”

“混賬!”顏柏狠狠一拍書案,“長輩舊事,你豈能妄議?!”

他又難受地捂住胸口,指著她道:“出去,給我去祠堂罰跪。”

顏湘將要去扶他,可顏夫人率先衝了進來,為他順氣道:“老爺彆動怒,身體要緊。”

“湘兒,快給你父親認錯。”

她朝顏湘使了使眼色,後者卻選擇視而不見,奪門而出。

身後傳來顏柏恨鐵不成鋼的話語,“我怎麼養了這麼一個不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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