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哪有這樣的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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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房間非常擁擠,八平左右的小屋子,不單住著四口人,還放了兩張窄床和一張木桌。

可燒菜還是得到弄堂裡去燒,吃飯就更簡單了,大多時候,也是在弄堂裡吃的。

要是弄堂裡太擠了,他們就把飯菜端到房裡,放到那張木桌上,有的坐在床上吃,有的站著吃。

由於鄭非也算是個“孤兒”,打小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蹭飯早就已經蹭習慣了。

隔壁四口人,有三個勞動力,由於是外地來的,並不是城市居民戶口,隻能在街道生產組裡乾“計件臨時工”。

一天能掙個六七毛這樣,三個人的話,一天勉強能掙個兩塊。

可由於星期天沒上班,哪怕鉚足了勁,一個月撐死也就隻有五十塊左右收入。

這家人平常都非常節儉,一周都吃不了幾個菜,鄭非以前跟他們有聊過,他們打算在城裡麵多賺點錢,然後回老家蓋房子。

可今天,多了個鄭非,負責做飯的黃大娘咬咬牙拿出了那條掛在梁上的臘肉,切了幾片下來。

“看你瘦的,給你加個菜。”

“不用這麼客氣,簡單就好,我隨便扒拉兩口飯就行。”

“那怎麼行,你也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

房間裡有個穿著背心的中年人,豎起了大拇指:“阿娘,我都要嫉妒了,總感覺小非才是你親生的。”

對罵上頭的黃大娘,瞪了他一眼:“你本來就我垃圾堆裡撿來的。”

聽到這話後,綁著雙馬尾的小女孩愣了下,擰著眉頭問道:“阿奶,那我是不是撿來的嗎?”

“就你爹是,你不是。”

一位穿著勞保服戴著袖套的女青年,摸了摸她的頭:“你可是阿娘痛了兩天生下來的。”

小女孩紅小芸拍著胸脯道:“還好,嚇死我了。”

看到這溫馨的一幕,鄭非臉上雖然全是笑意,可心裡麵卻是五味雜陳。

一碗米飯、一道臘肉炒青蒜、一份水煮芥菜,就是他們今晚的全部夥食。

這一餐雖然簡單,可對於吃了半個月地瓜麵的鄭非來說,那是真的香啊。

見鄭非很快就吃完米飯,小女孩放慢了吃飯速度,把自己的那碗飯,推到他麵前:“阿哥,我也覺得你太瘦了,要多吃一點。”

鄭非感動到不要不要的,輕輕摸了下她的頭:“我已經吃飽了,你還在長身體要多吃一點,這樣才能長高。”

鄭非吃完飯後,隔壁的洪來生問道:“要不要跟我到街道生產組去乾臨時工,錢是少了點,可至少不用餓肚子。”

“我爹那個問題還沒處理好,街道不敢要我的。”

洪來生皺眉:“話說,你爹這是怎麼回事,文件早就下來了,怎麼還不肯回來改一下資料,這都連累到你了。”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

“哪有這樣的爹。”

鄭非沉默了會,由於他爹有曆史遺留問題,再加上他沒有回來。

鄭非去任何單位,都會得到同樣的回複:你爹過去曆史不乾淨,然後就給拒絕了。

就在他蹭完飯後,立馬就有幾個聽到消息的發小找了過來。

其中一個光著膀子的青年,過來後,立馬環住了他的肩膀。

“非哥,你總算回來了,可想死我們了。”

鄭非這才穿來半個月,記憶裡,滿滿都是他們的身影。

本以為這樣隨便貼過來,會感到不舒服,可沒想,竟沒有這種感覺。

眼前這兩人都是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小時候,經常一起蕩馬路,偷偷溜進油漆廠,蘇州河裡遊過,還一起捅過燕子窩。

他們三人運氣還算不錯,由於年紀小的緣故,恰好躲過了下鄉潮,沒被送到鄉下插隊去。

摟住鄭非脖子的這位叫朱小陶,跟家裡人在蘇州河碼頭那邊當搬運工。

前年嗑裂了一顆門牙,現在講話漏風,一激動說話,就會口沫橫飛。

“噴我滿臉口水了。”

另一個叫王秋生,一看就是敦厚老實人,跟他爹在環衛那裡當掏糞工。

見到秋生靠近,也想跟他們來個愛的貼貼,兩人驚恐地問道:“洗澡了沒有。”

“早洗了,不然你來聞聞臭不臭。”王秋生故意將兩隻手往他們鼻子的方向送。

“滾!”

掏糞工雖處在鄙視鏈的最底端,在這個年代,哪怕掏糞這樣的工作,在棚戶區這裡也是非常搶手,很多人都搶著去做。

可鄭非這樣身份不清白的,連掏糞的資格都沒有。

朱小陶說道:“非哥都回來了,天馬上要黑了,要不今晚咱們到老地方去玩?”

“可以啊。”

鄭非滿腦子都是問號。

老地方是哪裡?

有什麼好耍的。

改開後的這個年代,彆人的娛樂是扛著收錄機在廣場扭動青春,到舞廳裡去肆意搖擺。

可這些娛樂都是那些騎著二八大杠,端著國家飯碗的工人,像鄭非他們這些又窮又沒錢的待業青年,三人口袋全翻出來也湊不出幾毛錢出來。

哪有什麼好地方去。

這年頭,一瓶上海啤酒就要三毛錢,一包最便宜的勇士香煙都要兩毛錢,明顯不是他們能消費得起的。

“等等,那裡太熱了,我去買兩根冰棒。”

王秋生從口袋裡掏出兩毛錢來,到路口的那家國營食雜店買了三根棒冰。

朱小陶說道:“我要赤豆的。”

王秋生問道:“非哥,你要啥味的,赤豆還是桔子”

“那就桔子的吧。”

緊接著,在他們兩人的帶領下,三人就爬到了附近工廠的天台上去了。

到了這個地方後,鄭非腦海裡的記憶總算是更新,原來他們來這裡是為了偷窺一寡婦的。

小陶和秋生到了天台後,就鬼鬼祟祟盯著隔壁弄裡一處亮著光的窗戶。

“來了,來了。

“拉窗簾了,馬上就要洗澡了。”

朱小陶那叫一個激動。

王秋生雖沒有說話,可眼睛的焦點始終停留在窗戶的縫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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