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初春,中海市精神衛生康複治療中心。
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麵的周翔林和劉世豪,帶著隨行人員一起出現在了這裡。
院方領導親自來迎接大金主劉世豪,並陪同一行人到達了醫院最豪華也是最特殊的一處療愈病房。
在病房的單向玻璃之外,劉世豪透過窗戶看向裡麵的兒子。
劉宏宇坐在光潔的軟膠床,墊著靠墊正在看電視,身上手腳並沒有被束縛。
“最近這兩天,他的病情還算穩定,並沒有什麼過激行為,不過我們有二十四小時監控,沒有任何放鬆!請劉總放心!”
說話的是跟隨院長的主治醫生。
周翔林也在看著裡麵的劉宏宇,隨後轉頭詢問醫生。
“他的身體狀況怎麼樣,各項指標如何,應該還算健康吧?”
主治醫生趕忙回答。
“最近一次全麵體檢在一周前,身體各項指標都很健康。”
“那就好!”
說完,周翔林看向劉世豪,隨後微微點了點頭,後者臉上總算露出一絲笑容,然後看向院長。
院長也是人精,今天這陣仗,怎麼可能不知道是什麼事呢,為了保險又問一句確定一下。
“劉總的意思是,今天麼?”
“對,今天!”
劉世豪說話間,他帶來的人手已經推著一張特製的病床走了過來,上頭還有一個方方正正的木盒子。
於是院長就向主治醫生點了點頭
片刻後,等劉世豪等人去到醫院閉路電視監控室的時候,時間也剛好合適。
醫院廣播音樂就響了起來,正是病人們放風活動的時候。
而幾乎同一時間,那間套房性質的病房內開始釋放催眠氣體。
很快,並不知道自己父親來過的劉宏宇就變得昏昏欲睡,但因為氣體釋放計量和速度的原因,他隻是顯得無力,並沒有很快昏睡。
“轟隆——”
一聲爆炸帶起的巨響,震碎了醫院不少玻璃,緊接著醫院的某處燃起大火,並且很快蔓延到劉宏宇所在的病房區域。
“著火了——著火了——快救火——”
有人撕心裂肺般喊著,而在劉宏宇視角中,那一扇小小的可視窗外,走廊上已經一片赤紅
著火了?我,我動不了,或許,或許燒死也挺好
“叮鈴鈴鈴鈴鈴鈴”
警鈴聲大作中,劉宏宇已經昏睡過去。
下一刻,顧不上走廊上還並不大的火勢,病房被打開,幾名彪形大漢衝入房內。
幾人架起劉宏宇,放入了推來的床盒子裡,並且給他帶上一個呼吸麵罩,隨後推著病床出病房,衝向醫院大門。
劉世豪和周翔林早已經在醫院門口等著了。
劉世豪的注意力全都在推出來的病床和木盒上,一邊的周翔林看著身邊這位老友,忽然問了一句。
“世豪,你的臉色比上次還難看,有空做個全麵檢查吧,彆兒子治好了,你的身體先垮了!”
劉世豪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但卻沒有說話。
我終於等到了,不知道老天還會不會給我更多時間,讓我看到宏宇康複
這時候,醫院火情警報鈴聲已經響了起來。
眾人的麵前,中海市精神衛生康複治療中心的住院部後院大樓已經濃煙滾滾
僅僅二十分鐘後,中海機場的一處角落,一架私人飛機升空飛向荊州。
而在荊州機場的一角,一架直升機已經在整備等候
陰曆二月上旬的一個清晨,神農架自然保護區內,劉家經濟林私人試驗區,隱仙穀所在地。
遠方的空中一種“嘩嘩嘩嘩”的奇怪聲音打破了平靜。
寧心書屋的學堂中,孩子們似乎都聽到了聲音,眾人抄字的桌案之間起了一陣議論聲。
“肅靜!”
莊霖簡短一個詞吐出,課堂上刹那間歸於安靜。
隨後莊霖自己從桌案後起身,一步步走到一側的窗前,將窗戶打開半扇,尋聲望向那邊的天空。
在那裡,一架直升機正在緩緩降落。
正主來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很可能是未來幾年內唯一看到的現代高科技造物了
“夫子,什麼聲音呀?”
學堂上終究是有膽大的學生問了出來,莊霖回頭一笑。
“風起龍卷,氣候交替的變化罷了!”
穀中有一條河流,流過半穀之地,除了山澗溪流彙聚,主要是靠著穀中地下河泉眼的泉湧為源頭形成。
就在直升機抵達的半個小時之後,穀中河流泉眼附近,有人高聲呼喊起來。
“有人落水啦——快來人搭把手——有人落水啦——”
“真的有人在水裡!”“快把他救上來——”
忙亂急切之中,一名身上衣衫破爛且隱有焦灼痕跡的年輕人被從水中救了上來。
或許是因為冷水的刺激,也或許是因為彆的,在這過程中,劉宏宇迷迷糊糊看到些什麼,似乎有很多穿著古裝的人在救他,但很快又失去知覺。
年輕人昏迷不醒,被熱心的居民一起送到了穀中老大夫處
而一個陌生人從泉眼中被衝了出來,這消息迅速傳遍了全穀,大人們議論紛紛,小孩子們也好奇不已。
當然,除了一部分真的還不不是太懂事的孩子,其實大部分人都知道那人是誰,隻是從這一刻開始,誰也不能表現出來。
第二天清晨,劉宏宇漸漸蘇醒過來。
昏沉,疲憊,渾身酸痛無力,躺著的地方也偏硬
但既然有知覺,說明我沒死?
劉宏宇緩緩睜開了眼睛。
環境有些昏暗,映入眼簾的是老舊的房梁,上方還有木蓋板,隱約能看到頂上的屋瓦木檁,以及上頭或攤或掛著的藥草。
之所以是認為是藥草,是因為有一股淡淡的類似藥鋪中的藥香。
這是哪?我不該在醫院麼?
劉宏宇愣了一下,低頭看看身上,蓋著一塊灰色的陳舊被子。
視線再轉,屋內其他地方的陳設顯得很古舊,不大的屋子內都是木質桌椅板凳和家具,那關著的大門是那種帶著木紋網格窗的木門。
透過門窗上油紙落到屋內的光線就是室內唯一的光源。
這時候,外頭正好有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個明顯帶著歡快的童聲在外頭響起。
“爺爺——我回來了!”
“哦,回來了好,回來了好今日學塾教了什麼?”
“今天夫子開始教《勸學》了對了,那個外來客醒了麼,好多朋友問呢,連夫子都好奇呢!”
“按脈象來說並無大礙,不過寒天落水難免受寒體虛,總會醒的!”
“那我去看看他!”
這句話傳來,緊接著就是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劉宏宇知道,有人到了屋前了。
此刻劉宏宇忽然開始緊張起來,我在哪,他們是誰,說話怎麼有點怪怪的?
“吱呀~”
房門被推開,劉宏宇瞪大了眼睛看著外麵,一個頭紮著羊角髻的小男孩站在門口,約莫隻有六七歲,一身灰色深衣鼓囊囊,應該裡麵穿了不少保暖的內襯。
孩童有一雙靈動的眼睛,此刻看到劉宏宇半起身狀態,顯然也是愣了一下,隨後立刻反應了過來,朝著外頭大喊。
“爺爺——他醒了——”
孩童才喊完,那邊就有腳步聲快速接近,一個長須老者出現在門前。
而劉宏宇內心除了緊張感,一種隱隱約約的亢奮感也在上升。
如果之前的小孩子的衣衫還不明顯,那麼這個老人的衣服就妥妥是古裝!
那長長的斜襟,那係帶和略寬的大袖,頭上發髻彆木簪,蒼容之下白須帶風,步態不急不緩走入屋中,那孩童也跟在旁邊。
來人正是穆琛,也是整個穀中唯一的大夫,其人醫術了得,在自己家鄉都是門庭若市。
這老人能來這,可以說基本不是為了劉家的錢,而是對破妄計劃本身感興趣,也是劉宏宇在穀中物理意義上的“主治大夫”!
穆琛本身就有一種醫道妙手的氣場,隻是走過來,劉宏宇就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那種溫和之意。
老人輕輕撫須,麵容平靜地坐到了床邊,看著微微張嘴呆呆愣在那的劉宏宇,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看這位公子的麵色,應該是沒有大礙了,隻是老夫心有疑慮,不知公子可否為老夫解惑?”
劉宏宇咽了口口水,這一會兒比剛剛明顯一些,這種說話方式,很像電視裡那種古人,他很緊張,壓抑心中亢奮和那個幾乎呼之欲出的猜測,深呼吸一口氣。
腦子裡斟酌了一下,劉宏宇再讓自己以合適的說話方式開口。
“我,呃,在下知無不言,老先生您請問!”
穆琛點了點頭,隨後指了指床邊一角的地上。
“敢問這位公子姓甚名誰來自何方,又是如何找到我們這裡的?尚是初春天寒時節,竟從地下泉眼湧出,身上著裝迥異,且還帶著灼燒痕跡,甚是奇怪啊!”
劉宏宇微微一愣,著裝?
他下意識順著老人手指方向看去,看到的是一套精神病院的病號服,上頭還有一些焦黑的痕跡。
這一刻,劉宏宇瞬間回憶起一些事情。
是了,是了,醫院失火了!我最後在醫院的記憶是看到了熊熊烈火!
以及後來我似乎到了水中,有很多古人裝扮的人在救我
因為強烈的亢奮,劉宏宇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心臟的跳動強烈到幾乎要從胸腔奔出來。
此刻劉宏宇腦海中第一反應就是:我成功了,我真的回到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