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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送出又拿回的手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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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申初,大聯考結束了。

步延楨先幫尉蓁把書案抬回詩經一舍,倆人臉蛋都紅撲撲的,正值青梅花朵濃,相互不說話也覺得心裡滿滿的清甜。

尉茂一人拽著尉窈的書案,走路飛速,超過尉蓁二人。尉窈在後頭追著,邊喊:“你這樣太費勁了,咱倆一起抬啊。”

“噗。”尉蓁撂手,笑到蹲下。

步延楨憨然問:“咋了?”

“沒事沒事,我笑窈同門,一分力沒使,還顯得屬她最心疼同門。”

步延楨:“其實我也不用你和我一起抬,隻是我怕你又去收拾彆的,我就看不見你了。”

尉蓁過去揍他一下,小聲道:“貧嘴!都學壞了。延楨,我跟你說件事,你得答應。”

“嗯,我答應。”

啊……尉蓁好想喊出現在的開心,她眼睛笑成兩條縫,卻不知這歡喜貌,對情意初開的步延楨來說更致命,他甚至喜歡這女郎喜歡到莫名悲傷。

“阿蓁,你說,我都答應。”他情不自禁重複句。

“我們學舍的景同門要離開平城了,這個月第一個休沐日,我們好幾個同門約好了去有梅園林蹴鞠,你跟我去?”

“嗯,我跟你去。”

學舍裡,尉茂第一個回來,書案挺沉,他出了一身汗,剛想嗅嗅臭不臭,尉窈追進來了,他保持著抬胳膊的動作假裝在擦汗。

“我有手帕。”尉窈掏出來,立即又後悔了,怎麼回事啊,她竟然犯這種蠢,明知道尉茂對她有好感,還拿手帕給他。

尉茂拽一下帕邊,沒拽動,使勁一拽,在額頭虛拂一下揣自己布囊裡了。

“等等,茂同門。”尉窈板著小臉,用前世今生加起來的厚顏,從尉茂布囊裡奪回手帕,正經神色催促:“咱們趕緊把你的書案抬回來,還有些零碎東西呢,彆讓彆人誤拿了。”

尉茂要氣死,哪有送出的東西又拿回去的?

他坐下賭氣:“我熱!汗殺眼睛!走不動了!”

“那茂同門你歇著,我自己過去。”

尉茂用拳頭懟一下自己心口,起身出門,把她擠到一邊。從這一刻到休沐日的蹴鞠,二人才結束冷戰重新說話。

暫不說抬回書案後,尉茂和尉景、武繼去書坊,又發現了“島夷無根”的新作。

崔學館裡,張文芝從回來佛堂憩室,就沒再出屋門,晚食都是張季娘幫著領回來,放在她屋門口。

張文芝緊緊盯住壓在枕頭下的一塊薄木片,正反麵都刻著字,一麵是“閉口”,一麵是“速逃”。是誰、什麼時候潛進她的憩室留的這個?是警告她,還是故弄玄虛耍她?

天黑時,張文芝急切想知道的答案來了。

州府一名叫斛律野狼的屬吏帶兵而來,言之前陳書史蔑視新學令的案件未結,有新的證人提供她張文芝私毀奚官署庫房的文書,把文書當柴燒,因此緊急提她去府衙審問。

審問?難道要對她上刑?

恐懼襲骨,張文芝哆嗦聲辯白:“遷都時,官長跟我們說,那些文書都是廢棄不要的,都是要銷毀的。我在那守著好幾年,冬天實在太冷了,才把沒用的燒了取暖,我燒得很少,而且燒之前我都看過了,確實是沒有用的廢紙、廢簡牘。”

“所以你是認罪了?”斛律野狼又對身側府兵說:“你們都聽見了她說的,回府衙後,如實告訴獄吏。”

張文芝緊咬腮,不敢再言一字,這才體會到薄木片上警告她“閉口”的深意。出來佛堂時,她看了眼地下的食盒,再看對麵張季娘緊閉的屋門,心裡陣陣寒涼。

她想,這張季娘真是個十足虛偽之人,無用的好事天天做,緊要關頭裡,竟然連出門送一送她的敷衍舉動都沒有。

天真黑,張文芝隨府吏邁進黑暗。

從此,唱詩社隻有一位張女師了。

池楊巷。

結束聯考的尉駰今晚終於回到家,尉窈纏著阿父,非讓阿父自己講一遍被牛匪劫持後的事,當講到他額頭碰出血時,尉窈心疼到不行,咧嘴大哭。

尉駰裝著發暈、雙臂亂摸,趙芷趕緊接他,夫妻倆這才把眼淚汪汪的女兒逗得心情好一點。

尉窈恨死那個姓牛的匪徒了,她雖不在場,但覺得此匪一定是前世來過自家兩次的牛姓獵人,也就是那晚在街頭表演“二箭相追”的壯漢。

“阿父,阿母,我會儘快成長的,讓你們不再覺得我是個孩子,很快,很快我就能和你們一起麵對家裡的困難,度過困難。”尉窈抹乾淨眼淚說下這番話,回自己屋。

不能因為剛考完試就放鬆懈怠,她先得預習明天所學,還要溫習之前所學,另外,《說文解字》不能收集了放著,得看得背,還有《孝經》的背誦和自學。

要學的知識真是太多了,而且學得越廣,越知自身不足。

夜半寺廟鐘聲響。

刺史府馬廄的空場地裡有三個大石磨,元狼蟋、亥也仁、丘睿之、胡二迢等學渣中的碎碎渣,還在頂著月亮推磨,這是元刺史對他們這些帝室學子的特殊懲罰。

既然不愛學習,既然有的是蠻力,那就替驢磨麥麵,啥時候磨到願意學習了,再回崔學館。

每個石磨四個推杆,四個《詩經》學渣推一個,四個《爾雅》學渣推一個,四個《論語》學渣推一個。

還有撥拉麥麵裝麻袋往糧倉裡扛的呢。

長孫斧鳴的聾耳朵都累好了,聽到倉曹參軍一聲“休息兩刻”的話後,他第一個直直躺下,栽在麻袋堆裡。

有人覺得學習苦,有人卻無比懷念學習時期的苦。

今晚的張文芝便是如此。

天黑咕隆咚的,她都不知道自己被帶到哪,而後被搡進這間陋室。這間屋裡什麼擺設都沒有,她貼牆攏膝坐著,靠回憶克服害怕,這種形勢下她願意回憶的,隻有在宮學跟陳書史學詩的日子。

學堂,是她灰暗人生裡,唯一真正笑過的地方。

“你教我要堅強,你跟我說人得先活著,才能有報仇的機會。你教我怎麼人前笑,背後不忘我是大齊子民。可是你怎麼不教自己?為什麼你犯蠢,死了還要拖累我?你死了還要拖累我,拖累我……”

“吱啞”一聲,門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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