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醫生同誌,我不是這個意思。能不能借一步說話?”產婦的媽焦急地道。
這裡有產婦的丈夫守著,對許清歡也是滿眼感激。
許清歡被產婦的媽拽到了走廊的儘頭,她看看周圍沒人,將一個厚實的紅包塞到了許清歡的手裡,“同誌,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這年頭的錢鈔,最大麵額是十塊,俗稱大團結。
許清歡捏了一下,大約兩百塊錢左右,普通工人快大半年的工資了,她推了過去,“抱歉,大娘,我不能收!”
她從來不收患者的錢,穿上白大褂的時候,救死扶傷就是她的使命,她愛錢,但絕不玷汙自己的職業。
哪怕此時,她窮得全身上下隻有兩毛七分錢。
產婦的媽說什麼都要給,許清歡沉著臉,堅決不要,後來有人來了,產婦的媽不敢再堅持,回到了病房,正好產婦醒了,問道,“媽,感謝那個恩人了嗎?”
產房的時候,產婦打的是半麻,她知道主治醫生水平不行,半天都比劃不下去,她當時嚇得魂都快沒了,以為自己是下不了手術台了。
是那位年輕的醫生給她動了手術,不知為何,當手術刀握在那位年輕的醫生手上時,她就覺得自己穩了。
“她不收,說什麼都不收,說她不是醫生。不是醫生的話,能夠給你動手術?要不是她,咱們的小寶也不會這麼平安順利。”產婦的媽很遺憾,心裡對許清歡越發敬仰了。
“也不知道咱們能有什麼能夠幫得上她的。”
產婦的丈夫站起身,“我去問一下吳伯伯,回頭拎點東西去感謝她。”
“那也行!”
搞定工作的事後,許清歡就去找了林夏蘭,她在家附近的供銷社上班,正好到了中午休息的時間,拿了衣服,“走,我請你去國營飯店吃飯。”
“這麼好?”
許清歡也沒有客氣,兩人一塊兒朝國營飯店去,“你知道的,我之前跟我們院裡有個老醫生學了一手,今天正好遇到了個孕婦,大出血,我就出手救了一把,被醫院的院長瞧中了,非要留我在醫院上班,被我婉拒了。”
林夏蘭吃驚不已,“可以啊,歡子,你還有這本事,這是好事啊!”
她是知道,許清歡以前跟一個老醫生學過的,很喜歡醫生這個職業,沒想到水平還這麼高。
“是好事,可我目前消受不起。”許清歡跟她說這事的目的有兩個,“我把你的聯係方式給了他,等我下鄉之後,我會給你寫信,他要是找你,你就幫忙中間轉一下?”
“行,這沒問題。歡子,你不再考慮一下,在醫院當醫生,多好啊!”
許清歡沒有告訴她,自己隻要入職就是五級崗,這些話就沒必要說了,要不然夏蘭心裡越發可惜難過。
“蘭蘭,你大嫂是不是還沒有找到工作?”許清歡問道。
“不,不,歡歡,我大嫂對醫術一竅不通,她就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畢業,也沒有什麼技能。你這醫生的崗位,白送給她都不行。”林夏蘭道。
“不是,是醫院給了我一個實習護士的崗位,將來隻要考核通過,就能夠成為正式的護士。”許清歡道,“如果你大嫂願意,我可以把崗位賣給她。”
當年,林母給她大哥看中了一個媳婦,門當戶對,又有工作,還是在國營飯店當服務員,但她大哥非要娶她大嫂這個真愛。
她大嫂還是農村戶口,非商品糧戶口,沒有糧油本。
嫁過來後,一家子省吃儉用給她買高價糧吃。
書中,林夏蘭的大嫂長期情緒壓抑,半年後自縊於家屬院的小樹林裡,留下一封遺書,說一家人都對她很好,從來沒有嫌棄她,但她實在是不想再拖累家人。
但她娘家人不接受這種說法,舉報林家虐待兒媳婦,林父林母被調查,雖然左鄰右舍都出來作證沒有這回事,但輿論太大,林父這個廠長乾不下去了,林母也不再擔任知青辦主任。
她大哥被幾個舅子哥把腿打斷了,終生殘疾,工作也沒了。
林夏蘭驚喜不已,“你是說真的?”
“嗯,你們要是需要,我就給你們留著。”許清歡也不瞞著好友,“你知道我的情況,我媽一分錢都不會給我,我二叔他們也是,我要下鄉,手上必須有點錢,要準備一些物資,還要備將來有個急用。”
“我知道,我知道,歡歡,我應該感謝你。你放心,我一定會多幫你要點錢的。”
現在彆說工作崗位了,要有個有關工作崗位的消息都能賣上幾塊錢,許清歡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她,沒有拿來競價,已經是幫了大忙了。
林夏蘭回去之後就跟她媽把這事說了,“媽,你一定要多給點錢,對了還有票,歡歡這是幫了我們家大忙了。”
不光是崗位的問題,有了工作,她嫂子才能轉為商品糧戶口。
“這還用你說?”林母白了林夏蘭一眼,她也挺喜歡許清歡這孩子。
果然,晚上一家子回來,聽到這個消息都高興不已,林夏蘭的嫂子暗地裡鬆了一口氣,一時間情緒激動,竟然濕了眼眶。
再深的真情都磨不過天長日久的柴米油鹽,她嫁進林家三年,兒子都兩歲了,沒有工作,也沒有底氣,脊梁都沒法挺直。
哪怕每天家裡的家務活都是她做,但到了吃飯的時候,越好的飯菜,她越是吃不下去。
如果重來一次,她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堅持當初的選擇。
幸好,命運有了轉機。
許清歡回到家裡,許漫漫已經回來了,頭上包著一圈白紗布,楚楚動人的臉上一片瑩白,看到許清歡推門進來,弱弱一笑,“姐,你去了哪裡,怎麼才回來?”
蔣承旭背對著門坐在床邊,忙起身轉過來,“清歡,你回來了?”
他拿起外套,對許漫漫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許漫漫“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一臉落寞。
許清歡沒眼看。
蔣承旭一雙眼睛隻看著她,“清歡,我有話要和你說,可以出去說嗎?”
許清歡想了想,點點頭,轉身進了客廳。
蔣承旭將房門關上,猶豫一番,“清歡,你吃飯嗎,我請你去外麵吃飯。”
“不用了,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那去樓下說?”蔣承旭眼底帶著乞求,許清歡隻好點點頭,起身跟在後麵朝門外走去。
房間裡傳來一聲“哎呦”,就聽到許漫漫喊道,“承旭哥,嗚嗚嗚,我的頭,好痛!”
蔣承旭站在門口,皺著眉頭朝房間方向看去,許清歡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掙紮,帶著些不耐。
“我去樓下等你吧!”許清歡突然覺得沒意思,側身從他旁邊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