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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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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是被拖出大院兒裡行仗行的,被脫掉了外褲,用了上等的粗板子,行刑的兩個太監是專做這活計兒的,手上的勁兒用的巧,不會一下就將人打死,隻慢慢的受著疼。

一寸寸的死去。

昨夜張氏被拉出來凍了一晚,已經是奄奄一息,故意留著今兒個當著眾人的麵兒處置。

她隻著中衣,原本梳的板正的頭發披散下來,背上的血漫了出來,白色的中衣被染了紅色,格外惹眼。

“乾娘,疼嗎?”

唯剩一絲的理智即將丟失,忽聽的一清亮的男聲,那聲音她極為熟悉,猛然清醒,她努力睜開眼睛。

壺觴靜靜地現在她身側,蒼白如雪的麵容上帶著關切的神色,他微微低頭濃密纖長的眼睫遮下一片隱影,目光專注的落在她身上。

他沒有撐傘,雪落在他的身上,浸濕一片衣裳。

想氏抬頭怔怔的看著滿臉擔憂的壺觴,心裡頭忽然就欣喜起來,艱難的抬起手,沾著血色的手想要撫上壺觴的臉。

壺觴輕佻眉毛,一把打開張氏伸過來的手,而他自己的手上也蹭上些許血色,他從懷裡拿了帕子輕輕擦拭著,最後將帕子摔在張氏的臉上。

口中說出來的話,也就十分冰冷:“真是惡心,臟死了。”

聞言,張氏的瞳孔裡第一次浮現出不甘和痛苦,眼睫微微濕潤,嘴唇不覺輕輕顫抖著。

“你…你做的?是不是?”

張氏用力瞪大眼睛,她的聲音幾乎是從胸腔裡冒出來的,帶著無儘的恨意。

壺觴忽然笑了起來,笑的整個人都在發抖,好一會兒他才收起起笑容,森冷道:“乾娘說什麼呢?這是主子下的命令,我一個奴才哪敢置喙。”

張氏心裡頭也明白了,沒想到最後真的是壺觴對她動的手,她忽然就不甘心的掙紮起來了,不停的撲騰著,像是斬斷尾巴的瀕死的魚,隻不過是無用功。

這樣滑稽的動作,行刑的兩個小太監瞧著停了手裡的杖棍,還笑了幾聲兒。

張氏的年歲不算小了,她這樣折騰,蒼白的臉上擠出深深的溝壑,唇瓣上結痂的血口又裂開滲出殷紅的血來,眼淚順著臉頰慢慢流下。

無聲的張嘴說了什麼。

旁人沒有聽見。

可是壺觴卻忍得那口型,他閉了閉眼睛,忽然伸手,天上洋洋灑灑的落下紙片兒似的雪花來,落在掌心,灼熱的溫度瞬時將其融化了。

張氏方才說,他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壺觴勾著唇角笑了起來,他不懼生死,之前那樣在張氏的手底下活著,他真是恨不得去死了算了,可是他想日後在地下見著了母親和父親,他要怎麼說?

難道要說他被人當了許多年的玩物,最後不堪受辱,自己自行了斷。

他說不出口,惡心又丟臉。

就算以後不得好死,隻要現在還活著就行。

雪愈發的大了,壺觴匆匆立在遊廊上,看著遠遠一層層的青色屋簷,融化了的雪水順著瓦片流下來,結成一根根冰柱。

那些冰柱實則很不安穩,若是有不注意掉下來,便要將人砸個半死了,下頭有小仆們各都手拿著竹棍一個個將其都敲打下來。

廊上來往的小仆急匆匆而過,都悄悄的瞄著壺觴,卻都不敢駐足停留,搭話。

張氏手下的那些心腹都被順帶處置了,鐵血手段,染紅了這行刑的院兒,看著極是可怖,有不經事兒的小小姑娘看張氏行刑,都嚇暈幾個過去了。

可是作為張氏收養的半子的壺觴卻安然無恙。

他們心裡萬般猜疑,卻無可知。

壺觴忽略掉那些探究的好奇的厭惡的目光,轉身朝前而去,他沒忘他何以解脫,腦海裡想起那個明豔的女子,含水的雙眸每一次對視都讓她心頭悸動,可很快又收斂下來。

他這樣卑賤之人,哪裡配啊。

隻是他是要去拜謝的。

想著,腳下的步子輕快了許多。

這頭兒,因為燒著地龍,屋裡頭又有火盆子,小爐子都燒的正旺,烘的屋裡頭倒是如春四月一般暖洋洋的,且地上還鋪著厚厚絨絨的毯子。

沈全懿便隻著單衣,赤腳踩著,立在窗前看外頭的雪景,耳邊還能隱約聽著張氏的尖厲的慘叫,不過須臾就漸漸淡去,沒了聲兒。

她收回視線,彎腰下來,坐在軟墊上,低頭看著劉氏手裡織著一副毛手套,她的因多年做苦活而有些變形的手指對此卻依舊嫻熟,兩個木簽靈活的交纏穿插著。

秋月看著已顯雛形的手套,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時不時的落在劉氏專注的臉上。

“嗯,你這丫頭本事可大了,來了這些時日,倒是會哄人,瞧瞧這般用心為你織手套。”

沈全懿笑著嗔怪幾句,秋月卻更高興了,一個俯身就抱住了劉氏,晃的劉氏差點摔掉手裡的木簽,劉氏帶著幾分氣,戳了戳秋月的額頭。

秋月俏皮一笑,又笑嗬嗬的哄著劉氏,兩人眼瞧著倒真像是一對兒母女。

略略收回視線,沈全懿眸子落在火盆那歡快舞動的火焰,輕輕撩起寬大的袖子,露出白潔的兩隻圓潤嬌嫩的胳膊來,抓著幾塊朱薯扔了進去。

又用火棍輕挑著用火炭覆蓋住。

外頭院兒裡已經又積攢了不少雪,路上厚厚的積雪走過便聽著“吱吱”作響。

隻是那樣的響動,沒驚動屋裡頭幾人,沈全懿眯著眼睛懶懶靠在一旁,手裡頭抓著裝酒的玉瓶兒,時不時抿上一口。

秋月暗自瞧著沈全懿的動作,有些沒忍住,還是道:“姨娘,今日是有些興過頭了,這冷酒可不能多吃,當心要肚子痛的,到時主子爺可要擔心了。”

說罷,就要來奪沈全懿手裡的酒瓶兒,卻被沈全懿輕巧的躲開了。

“壞妮子,我也就這些時日可這般了,你還管束這我,真是老媽子了。”沈全懿撇嘴說著,用手輕輕刮了刮秋月嬌俏的鼻尖。

兩人嬉笑打鬨著。

劉氏最先察覺到窗邊的人,她張了張嘴沒說話,拉了一把秋月,秋月轉身兒順著劉氏的視線看了過去,見有人,她便迎了出去。

一入眼兒的是身著白衣的壺觴,衣服潔淨平整,無一點褶皺,他恭敬的微微彎著腰,俊美的臉上掛著淡然清雅的笑意,眼底再無一絲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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