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重重跪地行禮，陸南瑾也顧不得禮數，母子兩個相擁而泣。
身後婢女們見到這一幕，同樣潸然淚下。
“三年了，母妃想你三年了。你個混小子終於肯回京來看看母妃了！”
“母妃，孩兒不是不想回京，隻是……”
三年前，墨淵被封為雁王，封地在雁州，食邑十萬戶。
明麵上天高皇帝遠的，能做個逍遙王。
可雁州之地局勢複雜。
東麵臨近東月國，北麵是北渝國，西麵是西陵國，三麵臨敵，隨時會爆發大戰，雁州隨時有被諸國吞並的危險。
毫不誇張的說，一隻麻雀飛過雁州，都會身中四箭。
彈丸之地卻是兵家必爭，是南楚國的咽喉。
當初墨淵前往雁州就國，朝中上下一片唱衰，斷定墨淵活不過半年。
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不識兵法韜略，毫無帶兵經驗，身邊又沒有能人異士，還不被邊境諸國那些猛將謀士給玩死？
那鬼地方要兵沒兵，要田沒田，十萬戶百姓不過是一群饑荒流民、老弱殘兵，能頂什麼用？
陛下的態度也很曖昧，基本上對墨淵處於放養狀態，自生自滅。
陸南瑾得知兒子去的是雁州，當場就暈過去了，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兒子了。
可三年下來，雁州捷報頻傳。
墨淵在雁州一邊推行“屯田製”，鼓勵軍民一體耕作，開荒、種地、收糧。
一邊又訓練新兵，構築防禦工事。
僅僅三年的時間，雁州的樣貌煥然一新，不但每年能給朝廷納稅納糧，還能自給自足，兵強馬壯。
就國之前，墨淵是一珠親王，一個黯然失寵的皇子。
歸來之後，墨淵是五珠親王，一個足以爭儲的皇子。
雁州就像一個被迷霧籠罩之地，除了陛下之外，朝中幾乎沒人知道雁州的真實情況。
這一切，都得益於有一位好軍師相助。
陸瀾。
墨淵初到雁州時也想過躺平，當一條鹹魚算了，反正是個不毛之地，已經是最差了，不可能更差。
或者說，即使更差又咋了，沒人在乎的。
可陸瀾的一封書信，徹底改變了墨淵的想法。
他給墨淵提過九字真言：廣積糧，築高牆，假放蕩。
讓墨淵受益匪淺。
“孩兒每年都想回京見母妃，可孩兒有大事要做，隻能暫時割舍對母親的思念。”
他每次衝動想要回京，都會想起陸瀾跟他寫過的那篇《樂羊子妻傳》。
“此織生自蠶繭，成於機杼。一絲而累，以至於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斷斯織也，則捐失成功，稽廢時日。”
墨淵於是摒棄雜念，三年不歸，勵精圖治。
陸南瑾用廣袖擦拭墨淵臉上的淚痕，欣慰的笑道：
“我兒有淩雲壯誌，母妃為你高興。那你這次回京是……”
陸南瑾也早早聽說陛下明旨召墨淵回京，可具體是什麼事情並不知曉。
墨淵神色凝重：
“西陵國的大將金公蟾，讓將士們喬裝成白衣客商，偷襲了幽門關。連屠兩城，車輪以上，人畜不留。父皇震怒之下，已經派大將熊廷讚出征。孩兒要隨軍前往。”
陸南瑾聽說兒子要上沙場，不免想起陸家的三個侄子。
陸冠英、陸存孝、陸崇光，雖然立下赫赫戰功，可終究是天人永隔。
她至今忘不掉大嫂嚴時月哭得斷氣的那一幕。
陸家人仿佛天生就恐懼沙場。
可她知道，這是陸家人的命。
墨淵也算半個陸家人。
“何時出征？”
她嘴唇慘白的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