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半年不見,近來可好啊?”
陸瀾的語音語調舒緩自然。
“多謝兄長掛念,弟弟在書院有師長們和同窗們照顧,加上爹娘和夫人時常托人寄送物品到書院,倒是挺好的。”
看著眼前對他恭敬謙和的弟弟,陸瀾前一世聽起來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可後來得知陸眾望的真麵目之後,才發現自己是多麼幼稚。
人家跟你藏拙呢,你還當他真的乖巧啊?
這小子是一條毒蛇。
“我看你麵色有點差,在家好好休養,你可是咱們府上在文道一途的希望。”
“兄長過獎了,弟弟謹記兄長教誨,時候不早了,弟弟先行告辭。”
陸眾望從小就特彆厭惡陸瀾,他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所有的優厚待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就因為他是主母的兒子。
大哥二哥三哥為國戰死之後,他更是理所當然的繼承世子之位。
而他,卻要在陰溝裡爬行,一步步靠著勤奮努力去證明自己。
即便是這樣做到儘善儘美,他和娘親也隻能從主母手中得到一絲牙慧。
這種發自內心的厭惡,很容易影響到他對陸瀾的態度。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陸瀾卻突然叫住了他:
“對了五弟,為兄想跟你借一些書籍。”
書籍?
“兄長借書何用?”
“借書何用?當然是讀了,不然呢?”
“哦!”陸眾望輕輕搖頭,自己腦子怎麼秀逗了,書除了用來讀還能乾嘛?
不過陸瀾這個從不讀書的人一下子想看書,究竟是圖啥?
“弟弟書房之中藏書較為繁雜,不知道兄長要借閱哪一類的書籍?”
陸眾望想起一件往事,心頭掀起一陣波瀾。
幾年前,他誤入陸瀾的書房,原本想找一些文章典籍字畫,順便探查一下,自己這位四哥平日裡在乾嘛。
偶然翻到一本《一百零八式陰陽技》…
幼小的心靈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從那以後,陸眾望就有了第一位通房丫鬟,名叫芍藥。
想必陸瀾也是跟他借那種正能量滿滿的書籍。
卻不料陸瀾開口道:
“五弟,為兄仰慕言真擎言大人已久,想拜讀他近期的大作,不知五弟能否給為兄提供一些。”
言真擎,當世大儒,太子太傅,同時也是禮部尚書。
陸瀾的學籍就是被這混蛋給褫奪的。
不過他時常會在藏器書院設下教壇,學子們視他為巍巍高山,推崇備至。
陸眾望、梅湘寒、楊成庸、甚至太子墨溟都是拜在言真擎門下。
曆年以來,恩科取士的主考官都是由陛下欽定,每一屆都不相同,上一屆主考是當朝宰輔張靈祿。
陸瀾前一世沒有參加春闈,對於考題更是不感興趣,春闈那幾天他和幾名紈絝在花船上紙醉金迷了三天三夜,好不快活。
可主考官是誰卻記得清清楚楚。
正是言真擎,化成灰他都認得。
春闈當中涉及的考題,難免會受到言真擎主觀意誌的影響,所謂管中窺豹,可見一斑,拜讀他近期的大作,也能探究出這位主考官大人的心境和好惡。
恩師的佳作,陸眾望手中自然有不少,不過他沒想到陸瀾會借這種高雅書籍。
“呃…有倒是有,不過…”
陸眾望停頓了片刻,腦子裡還在思忖到底想乾嘛。
陸瀾退一步說道:
“當然,為兄現在已經不是藏器書院學子,借閱五弟恩師的文章作品,確實有些唐突。”
“兄長說的哪裡話,恩師雖然是禮部尚書,卻設教壇於宮牆之外,足以見得他是有教無類。兄長欣賞他的作品,弟弟哪有不借之理。”
陸眾望把貼身小廝硯青叫過來,“書籍都在書院,如果兄長不急的話,弟弟讓硯青去取。”
“那就勞煩五弟了。”
陸眾望叫硯青趕馬車去藏器書院拿書。
他隱約感覺陸瀾的舉動有些古怪,思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性。
於是試探問道:
“兄長對恩師的作品感興趣,莫非是…”
陸瀾左顧右看,故作神秘:“為兄想參加明年的春闈大考!”
陸眾望聞言,身體晃動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