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夜
趙占海沒想到,以三百人打六百人,以劣勢戰優勢的圍殲計劃居然得到了絕大多數軍官的同意,多數軍官們的大膽決心和一致目的不但使得趙占海十分順利的統一了作戰思想,更為他在未來作戰中的指揮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對趙占海的大膽作戰計劃抱有疑慮的騎兵排長和海軍中尉聯絡官,在這種積極的作戰氛圍和少數服從多數的指揮原則下,也都不再說什麼,同意了趙占海的作戰計劃。
一想到將要指揮挺進縱隊給日本人狠狠的來一下子,甚至有吃掉當麵日軍的可能,趙占海頓時滿腔豪情,奮然下達了這個大膽作戰計劃的一道道命令預案。
“當麵日軍的大體情況各位也都清楚了,我準備以吃掉當麵的日軍前鋒部隊為作戰目標,就兵力上來說,我軍不如敵軍,敵軍的主戰兵力是兩個步兵中隊和一個炮兵中隊,硬碰硬肯定不行,不過我們也有優勢,那就是我軍的近戰火力較強。”
“我挺進縱隊雖然隻有一個步兵連和一個騎兵排,但我們的步兵連裝備有大量的衝鋒槍,每個步兵班就有五條衝鋒槍,機槍的數量也比鬼子多,還有二十響和六零炮,鬼子的步兵中隊沒有什麼像樣的近戰自動火器,真要放近了打鬼子不一定拚得過我們,所以這一戰我們還是大有可為的。”
趙占海看向楊彪,接著說道:“為了揚長避短,我們不能和日軍正麵硬拚,必須把敵人吸引到村子裡,用衝鋒槍,機槍,六零炮和刺刀跟日本人拚近戰,村內的防守就交給楊連長的步兵連,具體的安排就由楊連長來布置。”
“我隻簡略的說兩點,第一,要把敵人儘可能的吸引進來,第二,在作戰時要貫徹何總隊長的步兵戰術,將各個步兵班以伍為單位散開,機槍伍負責火力支援,步槍伍負責近戰攻擊,按照這種戰術,雖然未必會達到全殲之目的,但給予日軍重大殺傷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等布置好後我來檢查驗收。”
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打仗也是這個道理。
趙占海雖然有吃掉這股日軍的意圖,但不會軸到真的追求徹徹底底的用三百多人吃掉六百多人,隻要做到重創當麵的這支日軍,讓這支日軍喪失戰鬥力,就已算是達成戰術上的目的了。
楊彪拍拍胸脯,立正說道:“是!我在忻口會戰的時候就跟著何總隊長打仗,那時候打仗要麼在晉北的平原開闊地上,要麼就在村子附近,攻村子守村子的仗見過,也打過,請長官放心。”
趙占海又看向了來自馬驥部的騎兵排長:“騎兵就不要在村子裡麵了,不便展開,更不利於機動,天亮之前你就帶著你的騎兵部隊撤出村外隱蔽。”
騎兵排長傻了眼,以為是趙占海不讓他參加戰鬥,愕然道:“長官,為何叫我們騎兵撤出去,我們騎兵就算不能在村子裡麵騎戰,可下了馬我們就是步兵啊,我們也能打,不讓我們上豈不是浪費了何總隊長給我們那麼好的武器。”
趙占海揮揮手,說道:“當然要用你們,不過堅守是步兵的事情,對伱們另有他用,據俘虜交代,當麵這支日軍全部以汽車作為交通工具開進,如果日本人被楊連長的步兵吸引住,對我們駐守的村子展開攻擊,他們的車隊與輜重肯定會停止前進,也定會疏於防範,你的任務就是在日軍主要兵力被吸引到村內時對日軍的車隊,輜重發起攻擊,抄了他們的後路。”
“攻擊的時機由你選擇,不過一旦發起攻擊,一定要以信號彈通知村內的弟兄,代表攻擊的信號彈就定為兩紅一綠。”
這名馬驥手下的騎兵排長也是個行伍出身的老騎兵,略加思忖,在心中複誦了趙占海的命令後,痛快的答道:“我一定給鬼子好看!”
趙占海微微頷首,又對無線電通信班的班長下令道:“立刻給何總隊長發電,將我們當麵日軍的番號,情況,作戰意圖以及本挺進縱隊的作戰計劃和部署儘快上報。”
“明白,我立刻就去發電報。”
無線電通信班長向趙占海敬禮後即匆匆離開。
趙占海看著一眾軍官們,心中湧起了許多感慨。
自從長城抗戰之後,他就一直在軍事院校和機關單位任職,再未上過戰場,即將到來的這場戰鬥,是他這幾年來首次獨立帶兵作戰,更是突擊總隊和日軍交手的第一戰,因此,趙占海不免有些感慨與忐忑,遂環顧眾人沉聲說道:“諸位,明日之戰將是我突擊總隊與日軍的首次大規模作戰,希望各位奮勇作戰,方不負何總隊長之厚望,方不負黨**人之職責。”
領受完命令的軍官們儘皆肅然而立,說道:“是!”
將各部分的作戰計劃安排下去後,趙占海長出一口氣,又轉身走到了倒在牆角的兩個俘虜身邊。
那名被廢了雙眼的日軍伍長保持了相當頑強的生命力,依然在血泊之中顫抖,不時揮著拳頭四處亂打,偶爾還會喊上兩嗓子,八嘎八嘎的亂叫。
另外一名被嚇傻的日軍二等兵則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劉路等三名彆動隊員正緊盯著這二人。
劉路等三名彆動隊員今日的表現著實是極好,先在戰鬥中使用擲彈筒準確的轟擊了日軍,後又協助趙占海審問俘虜,的確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勞。
趙占海因此對彆動隊的投誠日軍大為改觀,也對劉路露出了笑容說道:“剛才吐出情報的那個鬼子留他一命,劉隊長你帶人押起來,等撤回去後再交由何總隊長定奪處理。”
彆動隊隊長劉路急忙湊過來,笑道:“放心,我一定把他看起來,我還會說服他加入彆動隊,為中**隊,為何總隊長效勞,趙上尉,那躺著的這個怎麼處理?”
趙占海揮揮手,說道:“躺在地上這個也算是有些軍人氣節,算了,拉出去給他給個痛快吧。”
“是!是!”
趙占海又對軍官們說道:“諸位都下去準備吧,明日一戰定是血戰,準備拚命吧。”
隨即,明了各自部署和任務的軍官們紛紛離開,開始組織部隊做臨戰準備。
匆忙的幽夜中,挺進縱隊乘馬步兵連第二排排長歐毓祥跟在連長楊彪和第一排排長劉永貴身後剛離開指揮所沒幾步,就突然被一排長劉永貴拉住。
“歐排長,等等,留一步。”
不等歐毓祥發問,連長楊彪先停下腳步,回身問道:“劉永貴,怎麼了?”
這時,劉永貴湊到楊彪身邊,說道:“連長,明天就要開打了,咱連上三個排長,我和三排長都是打過仗的,歐排長還沒見過血,趙長官要殺那個半死不活的鬼子俘虜,要不讓歐排長用這個俘虜見見血?”
歐毓祥頓時明白了劉永貴的意思,劉永貴是要他親自處決俘虜的日軍。
同樣明白劉永貴用意的連長楊彪愣了一下,微微頷首,說道:“嗯,讓歐排長見見血也是好的,對他對連隊都好,動作麻利點,完事了立刻回連上準備布防,你那個排我一會兒先派人讓他們撤回來。”
劉永貴笑道:“連長放心,一刀下去的事情,快的很!”
楊彪離開後,劉永貴便帶著歐毓祥找到了劉路,讓劉路帶著兩個彆動隊員把那半死不活的日軍伍長拖到了牆角處。
揮退劉路三人後,又從一排傳令兵那裡取來了一支繳獲的三八大蓋,遞給了歐毓祥,臉色突然一變,全然沒有了半點笑容,帶著些喝令的語氣說道:“歐排長,刺!”
歐毓祥看著半死不活的日軍俘虜,接過了三八大蓋,將刺刀的刀尖對準了日軍俘虜卻沒有刺下去。
他雖是黃埔十二期畢業未久的軍官排長,可此前從未殺過人,軍官學校教會了他典範令、標圖、攻擊防守追擊遭遇作戰的處置與要則等等專業的軍事知識,可卻從來沒有訓練過他親手殺人。
&l;div=&o;adv&o;&g;殺人這玩意,軍校裡麵可沒有實戰磨煉,更不可能像日軍那群瘋子一樣可以用俘虜和平民殺人練膽。
劉永貴嗬斥道:“歐排長,明兒就要和鬼子開打了,我知道你們這些黃埔畢業的軍官懂得多,比老子們這樣行伍出身的老粗軍官厲害,可你們沒見過血,沒殺過人,明天是你第一次上戰場,難免慌張,你在戰場上一個指揮失誤好整個連的陣地都會被拖垮掉,今兒你必須殺個人,見見血,等到明天在戰場上看見死人就不慌了。”
聽到劉永貴這麼說,歐毓祥咬咬牙握緊了步槍,將槍聲向後一收,劉永貴見狀心中一喜,急說道:“歐排長,刺下去,隻要敢殺人,等打起來就不慌了,你看看何總隊長,他也是黃埔生,殺起鬼子來毫不留情,所以何總隊長能打勝仗,當大官,把鬼子打的嗷嗷叫,何總隊長當年在忻口的時候也是這樣讓他的衛兵見血,歐排長,刺下去,殺!”
聽劉永貴提到何煒,歐毓祥頓時雙眼圓睜,何煒一直以來都是歐毓祥心中的楷模榜樣,在軍校的期彆不過隻比他高一期,年齡也差不多,可何煒卻屢立戰功,已經升到了中校,為國家立下了輝煌戰功,此時劉永貴提起何煒,瞬間就激勵了歐毓祥。
“殺!”
歐毓祥一聲低喝,用儘全身力氣,用標準的突刺動作猛的將三八步槍刺出,刺刀狠狠的刺入了那日軍伍長的前胸。
劉永貴再次喝令道:“突刺-刺!”
歐毓祥拔出沾滿鮮血的刺刀,再將步槍前送,又是一刀刺入了日軍伍長的腹部,日軍伍長痛苦的悶哼一聲,抖了兩下,隨即再也沒有了動靜。
這時,劉永貴恢複了笑模樣,接過了歐毓祥手中的步槍,拍了拍歐毓祥的肩膀,勸道:“老弟,這就對了,殺人其實就是那麼回事,你今天殺過了人,明天打仗的時候,心裡麵就不慌了。”
歐毓祥盯著地上的屍體,調整了一下呼吸道:“劉排長,剛才你說咱們總隊長在戰場上殺起敵人來毫不留情,還讓衛兵殺人見血?莫非也是殺俘虜見血?”
“沒錯,咱們總隊長在戰場上凶的很,殺起敵人來是半點不含糊,何總隊長的那個貼身傳令兵陶黑娃,在忻口會戰的時候就是何總隊長的傳令兵,那個時候何總隊長還是在第十師的部隊當排長,後來又升的連長,有一次在戰場上抓了幾個鬼子俘虜,為了讓陶黑娃那個小兔崽子見血,何總隊長可是硬生生的逼著那十幾歲的小崽子捅死了一個俘虜,那兔崽子殺了人後在戰場上可就麻利多了,膽子也大了。”
“原來是這樣。”
歐毓祥點點頭,很快從殺人的亢奮和緊張中恢複到了正常狀態,和陶黑娃那個十幾歲的小屁孩不同,歐毓祥畢竟是成年人,是經過嚴苛訓練和愛國教育的黃埔軍校畢業生,隻是沒殺人之前多少有點發怵,可殺過之後立刻就調整了過來,心態沒有出現什麼波動,更不會出現如同陶黑娃被何煒逼著殺俘虜時的那種鬼哭狼嚎精神崩潰的情況。
提起何煒,劉永貴是一臉的崇敬,繼續說道:“何總隊長對弟兄們沒的說,他雖然是穿黃馬褂的黃埔生,可對老子們這些大頭兵行伍出身的也是一樣的好,咱們中央軍嫡係部隊中有不成文的規矩,當軍官的必須以黃埔生為主,像老子這樣行伍出身的,彆說當什麼連長營長,就是從軍士升到一個最低級的少尉軍官就是個大坎兒,不像是你們黃埔生,從軍校一出來就是少尉排長。”
“有句話說得好,我們這種士兵行伍出身的是上士封了侯,排長到了頭,再往上麵,嘿嘿,那就是黃埔生的天下了,可何總隊長不一樣,對打仗勇猛的行伍老兵他是一視同仁,在戰場上敢拚命能升軍官的他都給提拔起來了,我的少尉排長官職也是何總隊長給的,何總隊長對我們這幫老粗好,提拔我們,也不吃空缺,不喝兵血,我也得對得起總隊長,每一仗都得豁出命去死打。”
“歐排長,你這個人不錯,但是個第一次上戰場的生頭,說句文縐縐的話,我跟你在一個連,我有責任讓你在打仗之前見見血,這樣真打起來才不慌,才能儘量保證你在指揮上不出岔子,咱這個乘馬步兵連,其實就是突擊總隊的直屬特務連,全連的軍士和士兵都是跟何總隊長從忻口,金陵打過來的老兵,你這個二排長可不能扯後腿。”
聽劉永貴敘說著何煒的種種事跡和對何煒的誇讚,歐毓祥心下又對何煒多了幾分敬佩,對劉永貴說道:“劉排長,謝了,現在見了血,我手上有底多了。”
劉永貴在歐毓祥前胸錘了一下,邁開步子笑道:“這就對了,其實這他娘殺人和殺雞也沒啥區彆,明天和鬼子乾起來的時候莫慌,多想想剛才的感覺,真有什麼不懂得多問問手下的班長和你排裡的排附,走,找連長去,咱們明天跟狗日的狠狠的乾一場。”
”看來今晚會很長了”,歐毓祥默想著,臉上露出了舒展的笑容,摸了摸腰間的二十響快慢機,跟著劉永貴走了出去。
這一夜,對於歐毓祥來說很長,對於有些人來說也十分難熬。
“八嘎!”
在距離挺進縱隊兩公裡開外的村落中,波田支隊的前鋒大隊指揮官濱本林少佐看著十幾具滿目全非的屍體,一腳踢開了一頂被炸成了篩子的鋼盔,在他一臉疲態的麵龐上,寫滿了憤怒與突然。
就在一個多小時前,濱本林還在沉浸在夢鄉之中,可突如其來的一陣如同炒豆子一般的槍聲和劇烈的爆炸聲卻將他驚醒。
濱本林聽到有輕機槍響和擲彈筒的爆炸聲,還以為是中**隊的大部隊打來了,從床上爬起來後就立刻集合部隊向村口增援。
可等到濱本林帶著部隊增援到村口時,戰鬥早已經結束,留給濱本林的,隻有一地的日軍屍體。
濱本林鐵青著臉對一名大尉步兵中隊長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請給我一個交代!”
“長官,據警戒哨士兵報告,剛剛有一股敵軍疑似企圖趁夜向村口的步哨偷襲,被步哨發現,一名伍長和一名二等兵前出搜索偵察,與多名敵軍發生了肉搏,為了救出他們,村口步哨的警戒小隊出動了一個步兵分隊在輕機槍的掩護下前出追擊,可敵軍卻突然使用了擲彈筒轟擊,所以.所以村口的警戒小隊沒能殲滅這股敵軍。”
聽完了大尉的報告,濱本林問道:“傷亡呢?損失統計出來了嗎?”
大尉鞠躬答道:“追擊的步兵分隊十三名勇士全部玉碎,一處機槍陣地被毀,陣地上的十一年式輕機槍被炸毀,射手陣亡兩人,敵人好像使用了擲彈筒。”
接著,大尉又有些支支吾吾,聲音也降低了幾分,說道:“前出搜索的伍長和上等兵,沒有找到!”
“什麼?沒有找到?”
濱本林驚道。
“是的,長官!屍體和他們的武器都沒有找到!”
沒有找到屍體,也沒有找到武器,那這兩個人自然是落入了偷襲者的手中。
濱本林頓時怒火中燒,其實他的這支前鋒大隊在出發突進的這幾日來也並非是一帆風順,在九江附近的中**隊雖然被擊退,但沿途的散兵遊勇可是不少。
除此之外,還有土匪,遊雜,民團,保安隊,大刀會,紅槍會,保險隊乃至於各種根本搞不清楚的地主武裝和地方團隊,這些亂七八糟的武裝雖然不敢正麵攻擊日軍,可偷襲的事情沒少乾。
濱本林的前鋒大隊在搜索突進的這兩天也遭到了不少類似武裝的攻擊,但這些在日軍看來就是一群烏合之眾的武裝對濱本林前鋒大隊的偷襲基本就沒有得手過,一共隻給濱本林所部造成了五六人的傷亡。
儘管損失輕微,可這種惡心人的襲擾卻也著實很令濱本林厭煩。
對於這次夜間遇襲,濱本林下意識的以為襲擊者又是那些如同蒼蠅一般出沒在附近的中國散兵遊勇,可沒想到今天晚上被襲的損失居然如此之大,這怎能不讓濱本林惱火?
濱本林大怒之下,上去照著大尉軍官就是兩個耳光:“一次損失了一個步兵分隊,還有兩人被俘,這就是你乾的好事情,明天還是你的中隊打頭陣,一定要給我找到今天晚上打來的散兵遊勇,找到他們,乾掉他們,殺光他們!”
大尉步兵中隊長鞠躬道:“是!長官!明天我一定殲滅這些該死的蒼蠅,為玉碎的勇士們複仇!”
(看完記得收藏書簽方便下次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