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佐佐木支隊的臨時指揮所中,那名昨夜探尋中**隊炮擊現場的炮兵少佐頂著兩個黑眼圈,向佐佐木到一和國崎登兩名少將支隊長彙報著自己連夜研判的成果。
“二位長官,根據我昨天對國崎支隊遭到炮擊現場的實地勘察,可以確定的是中國人手中至少有一百毫米以上和二百毫米以上的火炮,且總數量不會少於兩個野戰炮兵中隊,而在戰場上我還找到了一顆未爆彈藥,通過對這顆炮彈的研判,我可以確定,這顆炮彈是四十年前,也就是一**七年英國的阿姆斯特朗公司生產的火炮炮彈,那個時候,我國還處在明治時期。”
佐佐木到一露出了驚愕的神色,說道:“明治時期?”
炮兵少佐點點頭,說道:“是的,這顆炮彈已經造出了四十年,我在炮彈上還發現了引信,引信卻是這兩年由中國淞滬的兵工廠所生產,我估計這顆炮彈應該是時間太長,年限太久,所以沒有爆炸,這種火炮其實是一種軍艦上裝備的火炮。”
國崎登說道:“那就是說,炮擊我部下的是中**艦,難道是中國人把軍艦開到江麵上來了?”
炮兵少佐搖搖頭,說道:“不太可能,中國人的海軍已經幾乎被我們全殲了,我認為,是中國人把軍艦上的火炮拆了下來,安裝在了陸地上充當地麵火炮使用。”
“原來如此。”
國崎登若有所思的說道。
“中國人竟然把幾十年前生產的舊炮都拿出來了,也真是山窮水儘,那麼,我們的炮兵能否打掉這些老舊的中國艦炮呢?”
佐佐木到一問道。
炮兵少佐苦笑著搖搖頭,說道:“雖然是舊炮,但畢竟是艦炮,如果我所記不錯,這種八英寸口徑的艦炮射程將近二十公裡,無論是我支隊的改造三八式七十五毫米野戰炮,還是國崎支隊的九四式七十五毫米山炮,都無法與之匹敵,除非將派遣軍直屬的重型一百五十毫米加農炮調來,才可能直接乾掉那幾門艦炮,如果想要以我們現在手上的火炮壓製甚至摧毀中國人的艦炮,那就必須讓步兵先取得突破,縮短和那幾門火炮所在射擊陣地之間的距離。”
佐佐木到一點點頭,說道:“辛苦了,你先出去吧。”
“是!”
炮兵少佐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隨即離開了佐佐木的指揮所,而在這名少佐離開之後,佐佐木到一的表情立刻就陰暗了下來,看著一旁的國崎登說道:“國崎君,你失敗的不冤枉,中國人是早有準備啊。”
看著國崎登疑惑的表情,佐佐木到一繼續說道:“國崎君,想必你也看過我們日本沿海的岸防炮台,那些大口徑火炮的威力雖然大,可射擊要求的條件也很嚴格,必須有著完好的射擊設備和射擊載台,中國人敢於將艦炮從軍艦上拆卸下來安裝到陸地上,說明下關附近一定提前準備好了工事,而連火炮都有了優良的射擊工事,那麼中國人很可能很久之前就在下關開始提前構築工事,且極有可能是很堅固的半永備甚至是永備式的工事,那中國人的步兵部隊,極可能也是如此。”
“中國人,恐怕在下關是早有布置啊,這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佐佐木到一歎氣說道,一旁的國崎登也是神色凝重,歎道:“那接下來的作戰,佐佐木君的意思是?”
“照例如常,敵人雖然比我們預想中的要強很多,可我昨天擬定的試探性攻擊和偵察依然有效,無論多堅強的陣地,一定會有薄弱點,隻要找到這個薄弱點,我們兩個支隊便群起而攻之,集中力量,一定能砸開他們的陣地,至於那些中國重型火炮,正如我那名部下所說,隻要我們步兵取得了突破,突入了敵軍陣地,用野戰炮和山炮其實也可以壓製住它們。”
看到佐佐木到一心下似乎有了定計,急於在下關取得突破以減輕自己損失一個完整步兵大隊罪責的國崎登爽快的說道:“佐佐木君,乾吧,既然伱已經決定了,就放開手去做,我支隊也聽你指揮。”
佐佐木到一起身,在指揮所中反複踱步,最後似是下定了決心,對著國崎登點了點頭。
“既然國崎君如此信任我,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在試探攻擊階段,尚且還無需國崎君的部隊主力出動,請國崎君好好休整,待到總攻擊時在以最大的戰力為貴部玉碎的武士們報仇,一雪前恥,當然了,貴部的炮兵還是要借我一用。”
國崎登感激的看著佐佐木到一,誠心誠意的起身,向佐佐木到一行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禮。
“多謝佐佐木君!”
隨後,佐佐木對身邊的幾名參謀下令道:“傳我戰鬥命令,本支隊所屬步兵
佐佐木針對下關防禦圈的試探戰術悄然展開。
而同一時刻,在下關防禦圈內的憲兵指揮部中,何煒則和十幾名炮兵軍官圍在一張桌子前討論著新近測定出來的炮兵射擊地圖,這十幾名軍官來自下關防禦圈內的各個炮兵部隊,內中有海軍艦炮炮兵的炮術軍官,有陸軍炮兵學校練習隊博福斯山炮連的的軍官,亦有同樣在防禦圈內的陸軍炮兵
在何煒的建議下,為了保證艦炮和各個炮兵部隊的射擊不受天氣和煙霧等物理條件乾擾,這些來自各個炮兵部隊的軍官齊心協力,從昨天下午一直測到了今天早上,總算是完成了這幅炮兵射擊指揮地圖的測定。
而這一測地任務,也算是來了個全**隊大團結,其中炮兵學校練習隊博福斯山炮連乃是中央軍係統部隊,軍官全是黃埔軍校生,算是嫡係,而海軍部隊的炮術軍官幾乎全都是福建人,是從清末沿襲下來的標準閩係海上軍閥部隊,大多畢業於馬尾海軍學校。
陸軍炮兵
這些昔日各懷鬼胎明爭暗鬥的各派係軍官,而今在下關麵對共同的敵人,為了拚出一條活路,也擰成了一根繩。
“何營長,按照德國式的測地法,下關防禦圈內各個部隊陣地前的測定工作基本完成,測定的範圍是從各部隊的陣地前沿一直到其陣地前三公裡的範圍,我們將這些火力範圍的不同地帶劃分成了不同的網格,當各個部隊需要火力支援時,隻需要上報不同區域的編號即可開火。”
年輕的炮校練習隊少尉觀測官鄭崇城指著測好的地圖說道。
何煒點點頭,拍了拍鄭少尉的肩膀。
“你們辛苦了,這份射擊指揮地圖要立刻油印出來,按照各個部隊守備地段的不同拆分分發給
“明白!”
鄭少尉說道。
何煒鬆了一口氣,對著一眾來自不同部隊的炮兵軍官說道:“炮兵是戰爭之神,咱們這仗能不能多扛一段,全都靠你們了,我何某人和各部隊的官兵在此先謝過各位了。”
炮兵學校練習隊的另一名少尉軍官習世詳少尉笑著打趣道:“何營長這話是怎麼說的,保家衛國是吾輩軍人之責,再說仗也不能讓你們步兵部隊都打了,我們幾個都是黃埔十一期的,何營長你也是,可你都是少校了,我們幾個還是大頭少尉,總該給我們幾個點機會。”
眾人頓時一陣哄笑,不過炮校練習隊那幾名黃埔十一期畢業的少尉軍官看著何煒的少校領章,眼中也的確滿是羨慕。
“何營長,我也是遼寧人,我和我連上的弟兄都盼著能早日打回東北老家啊。”
炮兵八團的一名中尉說道。
談笑了幾句,何煒笑著點點頭:“煩請各位儘快拆分,將射擊指揮地圖分發給各個部隊,並協同教授給他們具體的使用方法。”
“明白!”
正當眾人四散開來準備拆分地圖時,忽然,地麵上傳來了猛烈的震顫,指揮所外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何煒跑到了指揮所的觀察口處,舉起望遠鏡,隻見下關防禦圈內到處突然落下了密集的炮彈,顯然,這是日軍開始了炮擊。
“沒有事情,沒有事情,大家繼續,是日本人的炮擊,可能要發起進攻了!”
眾人聽說是炮擊,也都放下心來,繼續著自己手上的工作,幾天來的戰鬥,各部軍官對日軍的炮擊乃至於空襲都已經習以為常甚至有些免疫了。
於是,指揮部內的官兵們在隆隆的炮聲中,沉穩的繼續著各自的工作,而何煒,也認為這是日軍進攻前的例行炮火準備,遂也安穩的在憲兵司令部中等待著前沿部隊的通報,並猜測著下一步日軍的進攻重點將會在哪一個部隊的防區之中。
下關防禦圈中,轟隆隆的炮聲此起彼伏,密集的炮彈如同雨點一樣落了下來,佐佐木支隊和國崎支隊的聯合偵察攻擊行動業已開始。
為了乾擾,迷惑下關防禦圈內的中國守軍,佐佐木到一將佐佐木支隊下屬的一個改造三八式七十五毫米野戰炮兵大隊和國崎支隊所屬的兩個裝備九四式七十五毫米山炮的山炮大隊合兵一處。
加上兩個支隊所屬的步兵
炮擊雖然猛烈,但是卻很沒有規律,沒有重點,這四十多門火炮實行的幾乎是一線排開式的轟擊戰術,形成了一個綿長的火力線,沿著一線平推式的向下關防禦圈內延伸射擊,當火炮的射擊距離達到極限之後,日軍的火炮又毫不吝嗇炮彈的從極限射擊距離向前開火進行梯次射擊,在日軍的猛烈炮擊之下,下關防禦圈內的各處陣地幾乎都遭到了落單,陣地上也升起了幾十道煙柱。
而在炮擊尚未結束之時,佐佐木到一所派出的幾支攻擊搜索小隊也開始了行動.........
憲兵司令部內,何煒正用炮隊鏡觀察著日軍炮擊的落彈位置和炮擊的強度,而觀察了一會兒後,他心中也是疑惑漸起。
按照正常的邏輯,日軍一旦想要對某處陣地發起進攻,必然要進行炮火準備,且是集中全部炮火向企圖取得突破的位置取得攻擊,可現在日軍的炮擊雖然猛烈,但是卻十分分散,根本觀察不到重點。
日本人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正當何煒犯著嘀咕時,憲兵司令部的電話台上響起了刺耳的電鈴聲,何煒看過去,隻見那部電話上貼著的是八十八師的標誌,一名參謀很快拿起了送話器接通了電話。
“喂,喂,是,是憲兵司令部,長官,好的,孫師長,我知道了。”
參謀掛斷了電話,跑到了正看著地圖的肖將軍身邊,大聲的報告道:“報告長官,
聽到參謀的報告,何煒心想,莫非日本人用炮擊作為障眼法,想在
何煒稍稍放心了一些,
如果日軍是對八十八師守備的陣地發起攻擊,那何煒可要放心很多。
然而,就在何煒思索時,電話的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參謀在忙亂的接聽電話之後,那向肖將軍急促的報告聲也接踵而至。
“報告長官,
“什麼?”
何煒大聲質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