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嬌根本就不知道徐老有什麼豐功偉績,隻是憑著多年網上吃瓜的本能,有一搭沒一搭從吳超勇那邊套話,得知徐老最牛逼的故事是參與破獲了建國第一大案,就是敵特份子要炮轟開國大典的那次。
後麵也兢兢業業的乾活,能力超強還特彆認真,大冬天跳水裡撈證據,連著幾晚上不睡覺之類的事情是常態,熬壞了身子。
脾氣超臭,誰的麵子都不給,說話還難聽,要不是真的能力超強,屢破大案,現在人在不在了都不好說。
吳處長跟徐老能搭上關係,是因為徐老幫他一個親戚洗脫了殺人罪名,本來已經定了槍決了,徐老說不對,硬是重新找證據,找證人,推邏輯鏈,把案子給翻了,那個親戚無罪釋放。
攀關係的話題說儘了,又聊擺攤,吳超勇大吐苦水,說市裡要創衛,小販要討生活,他們夾在中間也很難辦。
其實王雪嬌最好奇的是小偷的問題。
在第一次開會討論任務的時候,她就在糾結:如果在監視的時候,看到有小偷行竊,要不要出麵阻止呢?
出手會被小偷盯上,可能會影響任務。
不出手,彆說她的良心過不去,也對不起穿在身上的這一身製服。
雖然向老刑警學習了一些臨時應變的技巧,但王雪嬌還是心裡沒底,腦補了許多驚心動魄的場景,包括她抓小偷的時候被假鈔集團識破身份,暗地裡被打黑槍,她緩緩倒在地上,bg響起:金色盾牌~熱血鑄就……
結果,啥事也沒有,不說被識破身份了。
如此熱鬨的街道,連小偷都沒有,很不科學啊。
想到這,王雪嬌話鋒一轉:“對了,建設路那邊好像沒見著有小偷啊,是我的錯覺嗎?”
“不愧是徐老的孫女,觀察力真強!”吳超勇誇讚道。
王雪嬌追問:“為什麼呢?”
“以前抓過不少小偷,屢抓不止,後來,他們打了一次架,就沒有了。”
王雪嬌一頭問號。
打架總有個原因吧,為了劃地盤?
那劃完地盤,難道不是贏家留下來繼續偷嗎?
怎麼就沒了?!
總不能是同歸於儘了吧!
吳超勇告訴她,那群人不是為了劃地盤打架,而是受人雇傭。
“去年,大學城旁邊新建了一個百貨商場,那塊地皮有點爭議,不讓動工,商場就雇了一百多個人。”
雇一百多個人,當然不是為了站樁好看,是真的要抄家夥做實事的。
誰家正經人會接受這種雇傭,這附近就隻有一個工地,閒著的農民工都被對家雇完了。
商場老板隻得雇傭一些無業遊民。
小偷又沒有什麼強烈的職業自豪感,隻要能來錢,管它是偷來的,還是老板按人頭發的,反正有錢就行了唄。
吳超勇喝了一口茶,繼續說:“後來,帶頭的發現,對麵領頭的人是他堂哥,兩邊就不打了。”
王雪嬌“啊”了一聲:“那怎麼跟商場老板交待?”
“商場那邊已經給過錢了,沒辦法,就另外加錢,把地頭上的事擺平了,不過麼,拿錢不辦事,誰心裡也不痛快,我聽說啊,商場那邊放話說,讓這群人離商場至少兩公裡遠,就不追究他們了,否則,抓住就往死裡打。”
後來,那一帶就成了清平世界,真的沒有小偷出沒了。
“這樣啊。”聽起來也挺有道理,王雪嬌套在自己身上想想,可能會比商場老板還生氣。
正聊著,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在樓下看車的男人過來說那一大鍋鹵肉已經熱好了,還邀功似的補充道:“爐子也生起來了,我加了三塊新的!”
吳超勇送王雪嬌下樓,看見食堂的梁師傅守在大門口,等著讓王雪嬌親自過目,確認一下數量沒少。
在加熱過程中,那香味啊,直往鼻孔裡鑽。
明明剛吃過午飯,還是覺得嘴裡空蕩蕩,非常想要嚼點什麼東西。
梁師傅的從業生涯裡,不是沒有偷吃過菜,嗐,那叫嘗菜,怎麼能叫偷呢。
廚子不偷,五穀不收!
但是這鍋肉,他真不敢,聽說是吳處長的關係戶,他哪敢動啊。
為了一口肉,跟吳處長鬨得不愉快,萬一把他調離這個肥缺,不值當。
他努力忍了忍,最後弄了一塊大白饅頭,就著鍋裡飄出來的香氣,大口嚼饅頭。
你彆說,你還真彆說,大白饅頭都變得香軟可口了起來。
“吳處,熱好了!一會兒往爐子上一放,保管放一夜都是熱的。”說著,梁師傅抬手把密封蓋一掀。
鹵肉那種帶著侵略性的霸道香氣,就像衝進銀行的搶劫犯,瞬間震懾了屋裡的所有人。
辦事員和來辦事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同時抽動著鼻子:“什麼味啊。”
“太香了。”
“吃這麼好?!”
就連正在跟辦事員吵架的人都神態緩和,深吸一口氣,立馬跑出去,想看看是從哪裡飄出來的味道。
王雪嬌掃了一眼鍋。
其實要是少一兩塊,她也根本看不出來,差不多得了。
“沒少,我還有事,先走了。”王雪嬌蓋上鍋蓋,香氣銳減。
吳超勇暗暗鬆了一口氣,他的舌根底下都在瘋狂分泌口水,要是鍋蓋再不蓋上,他的形象就要繃不住了。
梁師傅幫著把大鍋抬到三輪車上,他神態平靜,一副心如止水的出家人模樣。
辦事群眾指指點點:“聞著這味兒都不為所動,平時吃得多好啊!”
“能不好麼,罰款罰這麼狠!”
“哼,都吃到他們肚子裡去了。”
這可是大大的冤枉梁師傅了,他的肚子裡除了午飯之外,還有就著香氣吃的四個大饅頭。
彆說現在眼前放著的是鹵肉,就算是吃了能長生不老的唐僧肉,他也一口都吃不下去。
有人一眼瞥見王雪嬌的車子上放著一個小牌:“鹵肉三十元,炒飯十元”。
“誒?這肉是賣的!”
三十塊確實很貴,但是聞起來太香了。
想來這個定價,一定有它的原因!
反正不當日常三餐吃,偶爾來一份嘗嘗鮮!
本來第一個人問的時候,王雪嬌覺得賣他一個也無妨,反正鍋裡還有這麼多呢。
結果,當她正打算拿出切菜板的時候,一抬頭,赫然發現一整個大廳裡的人都在盯著她,並且已經有十幾個人向她走來。
這可不行,錢剛還在等待著她的拯救,她必須回到布控點。
王雪嬌立馬跳上三輪車:“已經有人提前預訂了,錢都付了,我得給人家留著。”
有人不服:“我加錢!”
“加錢也不行,咱們出來混,就要講信用,說給人留了,就得給人留著!”
“我出三十五!!”
“我出四十!”
人類有一種從眾心理。
幾個人一起哄,一上頭,就會失去理智。
一份三十塊的鹵肉,在王雪嬌還沒有逃出綜合治理辦大院的時候,就已經被抬到了一百塊。
那人手裡揚著青灰色的四大偉人,一邊跑一邊追:“一百塊!我出一百塊!”
王雪嬌難忍誘惑,飛快停下車,挑了一塊鹵肉,都沒來得及切,往一次性飯盒裡一裝,連塑料袋都沒給他,便往他懷裡一塞,順手抽走一百塊,再跳上三輪車,這次是真得走了。
然而,後麵黑壓壓的人頭像潮水一樣,瞬間將她包圍。
三輪車陷入了人民的汪洋大海中。
“這麼冷的天,在這賣完了,你不就回家了嗎?”
“就是啊,哪個做生意的不想早點賣空?”
“我們又不少你的錢。”
王雪嬌連連拒絕:“使不得使不得……”
最後是綜合治理辦的保安出動,才將騷動的人群控製住,王雪嬌站起來蹬著三輪車跑了。
那個以一百元高價買到了鹵肉的人,顧不得什麼形象和麵子,打開飯盒,伸手就拎起一塊肉,大嚼了起來。
身旁的人一邊嘀咕:“一百塊就買這點肉,錢多燒的。”
一邊不住地咽口水。
一個被媽媽帶著過來辦事的七八歲男孩站在他身邊,天真地問他:“叔叔,你在吃什麼啊?”
“肉。”
“是什麼味道啊?”
“肉味。”
“還好吃啊?”
“好吃。”
“好吃得還厲害啊?”
“厲害。”
以前在家裡,隻要他盯著食物問到第二個問題,家裡人就會自覺主動地把食物塞到他嘴裡,還會溫柔地說一句:“小饞貓。”
?但是,這個看起來挺溫和善良的叔叔,怎麼就聽不懂他的暗示呢?
笨蛋叔叔。
他咬咬牙,決定打直球:“叔叔,能不能給我吃一口啊。”
“不能。”
小男孩失望地找媽媽去哭,還沒等媽媽來幫他討要,男人就已經吃完了。
鐵血無情的叔叔給他上了成年人世界的寶貴一刻,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家裡人,都要寵著你護著你。
王雪嬌並不知道在她走後,一個小孩哭得有多淒慘,他媽哄得有多艱難。
她隻知道,她很糟心。
日了狗了!
剛才那個人給她的錢,居然也是假幣。
外觀比大市場那回要精致許多,如果不是她覺得手感不對,找專業財會專業的錢剛幫忙摸了一下,隻怕要到驗鈔機麵前才能識彆出來。
“有沒有可能,是你弄錯了。”王雪嬌連自己都覺得這句話是在強行挽尊。
錢剛哼了一聲:“我們可是有專門的點鈔課和驗鈔課的,不信你就去銀行,到時候沒收了可彆怪我。”
“信……”
錢剛還沒來得及走,王雪嬌的尋呼機又響了,是印刷廠裡給她四百塊錢的人,讓她送一盒鹵肉過去。
“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王雪嬌很奇怪,因為印刷廠隻有一層樓高,還有圍牆擋著,怎麼可能看見。
男人隨口答道:“站高一點不就看到了?”
王雪嬌心中一動,她曾經幻想過的被狙擊手爆頭的場景又出現在眼前。
難道他們真的在樓上有據點?
如果有警察過來,他們豈不是可以很快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