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穿鱗甲的金色弩箭,沒有因那恐怖的穿透力,穿出提亞馬特那龐大的身軀,而是在進入其體內的第一時間,爆成了無數細碎的小刺,向四方爆散開來。
而最核心的那支弩箭,穿透了一個個龐大,蠕動著的巨龍臟器,目標直指那顆蓬勃跳動,將滾燙龍血泵至全身的心臟。
無數充滿怨憎的巨龍靈魂,隨弩箭一同進入到了提亞瑪特體內,仿佛一群囚禁了無數歲月的饕餮惡獸,紛紛張開血盆大口吞吃著這頭登神之龍的血肉。
在外人看來,這頭凶焰滔天,正噴吐出無儘龍炎的魔龍,突然發出了一聲充滿恐懼的咆哮,龐大的身軀竟在空中劇烈掙紮了起來。
片刻後,竟是像一顆隕星一般,轟然砸向地麵。
那淒厲的哀嚎聲讓聞者都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到底是何等恐怖的痛苦才能把一頭如此凶狂的魔龍,折磨成這般模樣?傳說中的七重火獄也不過如此吧?
在龍背上,年輕男子瘋狂哀嚎著。
由於心神相連,相當一部分死亡的恐懼,還有魔龍瀕死前的痛苦,都被他承受了。
這讓它有種乾脆放棄掉原本的目標,轉身就逃的衝動。
但真到了這個時候,它心中屬於惡魔的暴戾反而占了上風,它原以為洛薩是一頭深淵魔龍的化身,後來又認為它是某個掌握規則,從異界而來的古老存在。
本想著儘快在人類世界狩獵到足夠的靈魂,獲得足夠的欲念,等實力恢複了就逃回深淵。
它就不信,洛薩還能追它到深淵裡去。
可後來,它就意識到洛薩的實力其實並沒有他表現出的氣勢那般強大,隻是實力提升的速度,已經快到了連它這種深淵領主都感覺匪夷所思的地步。
它很確信自己要想繼續留在人間,總有一天會無法抵禦那份可怕的規則之力,淪為其奴仆。
它雖是掌管愛欲的魅魔領主,但出身的族群可不是魅魔,更何況就算是魅魔,也更希望能玩弄他人,而不是成為他人的玩物。
他必須死!
手握誅王逆刃的伊利斯,臉上滿是狠厲。
但當它看向洛薩的時候,眼神中的狠厲,卻又一時間變成了濃濃崇敬,原本打算施展的手段,一時間卻又怎麼都下不去了。
“可惡,又來!”
這個在深淵當中尚且享有一席之地,位格比肩一些強悍古神的存在,一時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掙紮當中,它試圖以自己的位格來抵消來自係統模板的控製。
可即便是一個普通士兵的無星模板,那也是係統規則之力的體現。
…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舍邁爾這位傳奇施法者,第一次徹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預想中取悅他的魔龍大戰根本沒有上演,經過他登神加持的提亞瑪特,竟是一個照麵,就被那把巨弩射殺了——雖然暫時還沒死,但作為其造物主,他分明能感受到提亞馬特的生命氣息,正不可抑製地滑向死亡的深淵。
在他看來,射龍弩也就是跟那把聖槍一個水平的神器,甚至還有遜色一籌,洛薩的力量,就算再強,最多也就跟那耀騎士相仿。
這種層次的力量,根本不應該,也不可能殺死他傾儘全力締造出的提亞馬特。
他哪裡知曉,這把來自異世界的神器,就是對巨龍特攻的效果。
提亞馬特屬於巨龍的那份強悍生命力和防禦力,在這把射龍弩麵前,發揮出的效果,其實多是副作用罷了。
如果它要是單純的一頭複蘇的古神,這一箭反而很難取得這樣的成效。
...
歡呼聲,像是卷湧的波濤,一道聲浪接一道地拍響。
“萬歲!”
“天佑吾王洛薩!”
“讚美上帝,讚美十字軍之王!”
不知從何時,也不知是從誰開始,“十字軍之王”的稱呼,已經響徹整個十字軍的陣營,十字軍當中真正的兩位王者,俱是露出了一絲苦笑的神色。
理查不無苦笑地說道:“看來,不久之後就會有一位新王在聖地加冕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漆黑的身影,驀然出現在了十字軍心目中,無所能敵的十字軍之王麵前,並且將手中漆黑的匕首,捅進了他的心臟要害。
歡呼聲頃刻間便嘈雜了起來,無數十字軍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去,殺死那可鄙的刺客。
刺穿洛薩胸膛的,自然便是那把誅王逆刃。
這是一把極為強大的神器級武器,惡魔占據的這具身體,原本隻是區區一個普通人,憑借此物,硬生生獲得了連高等施法者都能殺死的可怕力量。
而今,使用這把凶器的,也不再是個普通人,而是壽命悠長,不知活了多少歲月的深淵領主。
“他死定了!”
舍邁爾的神情有些凝重。
誅王逆刃劍下,曾倒下過無數聲名赫赫的王公貴族,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那被稱作“大帝”的凱撒,參與謀殺的六十餘人無一例外儘數在三年內死於非命,其中還有數人都是慘死於這把匕首之下。
這是一把凶到連手持此物的主人,都要反噬的詛咒之器!
就算是舍邁爾自己,一個已經將星靈體演化出星辰大海,生命層次完全躍升的傳奇,也很確定自己若被這把匕首插個正著,也會死於非命。
所以,自己這位新學生,隱藏了這麼深的惡魔氣息,又潛伏在自己身邊,究竟是想要乾什麼?
他若是想對自己出手,就憑他這神出鬼沒的手段,自己在沒有防備之心,並且在專心進行煉金儀式的情況下,真能抵擋得住嗎?
“死吧,死吧!”
披著人皮的惡魔領主瘋狂呐喊著,將誅王逆刃推進洛薩的體內,他的臉上鼻涕眼淚一大把,臉上時而露出暢快,時而露出懊悔,緊跟著又突然變成悲傷。
像極了精神分裂的瘋子。
然而,它臉上的複雜情緒,很快就定格為了“驚恐”!
“你沒事?”
“怎麼可能?”
這把可怕的凶器,沒入洛薩體內之後,他竟沒露出任何不適的表情,氣息也沒有任何改變。
它的聲音強烈走調,不再是偽裝的青年音,也不再是此前曾跟洛薩對話時的嫵媚女聲,而是一種粗糙宛如砂紙,宛如毒蛇發出的聲響。
洛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你這些天的掙紮...說實話,我都看在眼裡。之前在君士坦丁堡,暗中窺探的也是你吧?”
係統的提示音,很應景地響了起來:“空白模板已無法束縛轉職對象,它已叛變”。
這些天來,洛薩經常聽到這個聲響,有時則又顯示:“空白模板已重新對其產生了約束”,說白了就是在紅名敵人跟綠名友軍之間反複橫跳。
循著新開發的係統能力,洛薩甚至能精準定位到這頭惡魔領主的位置。
洛薩之所以不設防,就是因為即便它“背叛”了,也無法忤逆係統扈從的準則——隻要洛薩不願,它便無法對洛薩造成任何傷害。
“感謝你送來的利器,它很適合切裡妮娜使用。”
洛薩說著,將這把黑漆漆的匕首,從胸前取了下來。
因為距離洛薩太近,伊利斯一時間竟做不出任何反抗的舉措,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洛薩取出了它手中的誅王逆刃,很乾脆地刺穿了它的胸膛。
機會難得,他不打算留手。
即便伊利斯沒辦法直接傷害他,也不代表這家夥就不危險了,迷惑一群凡人,或是挑撥手底下人的內訌...假如這家夥鐵了心跟他作對,有太多能惡心到他的辦法了。
他當初不殺這家夥,純粹是因為那個時候隻是虛張聲勢,沒這份能力,不然早就這麼乾了。
隨著匕首入體,這位即便在深淵當中也算小有名聲,隻是倒了血黴被召喚來人間的時候遭逢重創,又被獵魔人學派傾力圍剿,封印的深淵領主,先是偽裝用的人軀崩裂,露出其中烏黑發臭的詭異血肉,緊跟著這些血肉迅速失去水分,變得乾癟,萎縮,直至崩成無數灰燼。
洛薩將匕首拋向天空,將要落地之際便憑空消失,被切裡妮娜取走了。
這把凶器,雖說不祥,但短暫使用問題應該也不大,其品質還有殺傷力,比切裡妮娜慣用的那兩把劍要高出太多了,也更適合其進行刺殺。
“嘖——”
在漫長的神聖騎士生涯中,常跟惡魔打交道的讓娜不禁笑出了聲:“這家夥還真是難得一見的惡魔忠犬,好久不見,一上來就送上了一份神器。”
一旁的燭騎士看得臉色煞白:“這也太冒險了,艦長先生製定這種計劃,你們也不會擔心嗎?”
讓娜翻了個白眼:“這家夥保命的底牌多著呢,就是現場死一次,他也能立刻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