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歐米伽零意識到他所處的環境有諸多不合理之處之後,他就開始嘗試打破這些不合理。
他找到了其他層的同事,詢問起關於這間酒店的事情,可那些同事卻都一副一問三不知的樣子。
“他們也與我之前一樣,從未想過這些事情。”
他又旁敲側擊地想要從房客身上了解信息,可是在接觸了許多房客之後,他發現那些房客居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隻記得入住之後的事情,也從未想過自己為何要入住。
“好像整個酒店,不管是員工,還是房客,腦子裡都有一把鎖,鎖住了大家對於酒店的思考,將這些不合理的地方完全給忽略掉了……”
除了歐米伽零自己,他發現大家好像都“睡著”了。
隻有他在經曆了日複一日的重複生活之後,突然“醒”了過來。
這種“與眾不同”讓他覺得異常心慌,他不知道自己的覺醒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他也決定不再暴露自己的不同,將自己內心的迷茫隱藏起來。
與此同時,他開始做一些打破常規的事情:
他會突然有一天不舉辦宴會,然後把自己藏起來,觀察那些房客的反應。
會在舉辦某個宴會的時候,突然把全部的燈關上,觀察房客們的舉動。
他還會在一些主題宴會上設置完全不符合主題的事件和物品。
這麼做,都是為了激起那些房客心中的“懷疑”。
一旦它們有所懷疑,就會開始發現酒店的不合理之處。
可房客們發現是發現了,就是隻把懷疑停留在表層,沒有一位房客像他一樣,徹底地覺醒過來。
第二天,那些房客還是一樣載歌載舞,燈紅酒綠,把昨天發生的異常忘得一乾二淨,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刻意矯正著房客們的認知一樣。
在經過多次嘗試之後,歐米伽零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喚醒任何一位房客,於是他決定做出一個大膽的行為,這個行為甚至會對酒店的運轉造成影響。
他要——綁架一位房客。
他選中了一位比較弱小,性格也很懦弱的房客,在夜晚的時候將這位房客綁到了宴會廳的員工房間裡,開始了逼問……
“白天的宴會突然結束了,你沒有感覺到不妥嗎?”
“有!有!”房客害怕地回答道。
“你覺得是什麼原因呢?”
“可能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吧,我可以理解的。”
“我不要你理解,你不覺得酒店有點奇怪嗎?”他繼續逼問道。
“有什麼奇怪的?”
“你知道你是怎麼入住的嗎?你為什麼要入住?你為什麼要一直在這裡參加宴會?你是什麼生物?你的族群在哪?你的其他同胞呢?它們也在酒店裡嗎?為什麼就隻有你在酒店裡呢?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服務你嗎?為什麼這裡是宴會廳?樓下是餐廳?樓上是放映廳?這是誰規定的?哪來的規矩?哪來的這間酒店?酒店的空間為什麼是這樣的?酒店外麵又是哪樣的?為什麼我們的酒店坐落在一片虛空之上?”
歐米伽零將自己心中的迷茫統統傾瀉而出,一個字一個字地砸在了這位房客身上,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奇怪的地方而不自知,他有時甚至會懷疑是不是自己“錯”了,是不是他出現了某種癔症,在臆想著這間酒店隱藏著巨大的謎團。
“這些事情,還不奇怪嗎?你是真的看不到?還是看到了,不願意表達?”
“回答我!”
“你是誰?你從哪裡來?你要到哪裡去?”
“你是不是被酒店安排好的‘房客’,隻需要扮演‘房客’這個身份,不需要思考彆的事情?”
“你要是不好好回答,我就撕開你的頭皮,看看你裡麵到底是什麼東西!”
歐米伽零從未如此失態過,那無儘的迷茫已經快要將他逼瘋了,他此時也許並不需要一個真相,但他真的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可他在這偌大的酒店裡,竟找不到這樣一個對象。
他的無助化作了怒火,傾瀉在了這位無辜的房客身上。
房客此時已經被歐米伽零的樣子嚇傻了,磕磕絆絆地說不出半句話。
“我……我……”
“快說!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既然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歐米伽零也不打算回頭了,他繼續刺激著這位房客,希望房客能在高壓之下突破“認知的鎖”,察覺到些許的不合理之處。
但結果注定是讓他失望的,他的覺醒似乎隻是某種巧合,很難複製……
這位房客磕磕絆絆了半天,最後還是無助地反問了一句:“你在說什麼?”
“我剛剛說的那些問題,你都沒聽到嗎?”
“聽到了,聽到了。”房客連忙應和道。
“那你思考啊!想想那究竟是為什麼?想!快想!你是誰?你從哪裡來?你要到哪裡去!想!不要反問我!想!”
歐米伽零激動地對著房客大喊道,可回應他的,隻有無儘的沉默……
房客呆呆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不理解。
似乎他之前問的那些問題,全都無法在房客心中留下一點痕跡。
他用力喊出的那些句子,全都打在了棉花上,明明麵對著麵,但歐米伽零卻覺得,對方與他完全不在一個世界,思想也被一道無形的溝壑隔絕了開來。
就這樣,他與房客對視了許久……
歐米伽零的怒火在燒到之後,也徹底地平息了下來,此時留在心中的隻有百般無奈。
他開口打破了沉默:
“這段時間的宴會,您還滿意吧?”
“滿意。”
“在酒店的居住體驗如何?”
“很好。”
“我的服務態度還合適嗎?”
“很合適,就是剛剛有點嚇到我了。”
“不好意思,您全當沒聽過就好了,最近操持宴會廳的壓力有點大,是我沒調節好,讓您受驚了,抱歉。”
“沒關係……我現在,可以走了嗎?”房客弱弱地問道。
“當然可以,我這就送您離開。”
歐米伽零緩緩鞠了個躬,又緩緩地挽住了房客。
然後他輕輕抓住房客的頭顱,按照他之前所說的話,將房客的頭皮給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