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 曆史的重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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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冬日,天寒地凍。

一隊人馬在林間小道上艱難行走,雪深及膝,風如刀割。

隊伍中,禮墩跌坐在雪地,他的左腿被深紅的血染濕,血跡在雪地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他咬緊牙關,忍受著疼痛,試圖站起來,但又重重地跌回雪地。

他的軍馬被射死,撤回來的建州部也死傷慘重,沒幾匹馬。

隊伍的後方,一輛馬車緩緩前行,馬車的每一寸空間都被屍體填滿,有的屍體被雪覆蓋,有的則暴露在冷風中,他們的臉龐已經被凍得發紫,眼睛半睜,似乎在訴說著他們生前的痛苦和絕望。

空氣是沉默的。

馬車的車輪在雪地上壓出深深的痕跡,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這是唯一打破林間寂靜的聲音。

隊伍的前方,是一片無儘的雪白。

建州部和哈達部聯手攻撫順,以極大的損失告終。

“荒唐!”

禮墩擦了擦光頭上的汗珠,甩了甩辮子。

“漢人 ,建州部,哈達部,誰也沒占著便宜,都損失極大!”

“那麼…這場仗的意義是什麼?”

禮墩思考著 ,卻沒得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哢吱哢吱…”

踩著凍雪,兩個年輕人走過他的麵前。

“嘿嘿嘿!”

“這些年輕人,戰前不是嚷嚷著要如何如何劫掠撫順嗎?”

“不是談著漢人的美女和金銀哈哈大笑嗎?”

“不是要打到沈陽,遼東鎮去嗎?”

“怎麼現在垂頭喪氣的?哈哈哈,一群傻子!”

“撫順,對咱們來說是高山巨石一般巋然不動,裡麵的財富,對我們是一輩子都掙不來的金銀!”

“可對漢人來說,撫順這樣的城池有成千上萬個!”

“拿什麼跟漢人鬥?”

說來有趣,本來禮墩是對漢人蔑視的那一個,反而塔克世這個弟弟,才是對漢人謙虛謙卑的。

可這一年二人反過來了。

禮墩聽說了朱皇帝的軍隊,在遙遠的西方拓土千裡,震驚天下,周邊諸侯紛紛來北京進貢,以表臣服之新聞。

同時,在遼東的海岸,漢人也建立起了巨大的港口,禮墩生平從未見過的巨大船隻來往不斷。

這一切,都讓他實實在在的,對大明這個巨無霸深不可測的實力產生了深深的敬畏之心。

同時,對朱皇帝,也多了幾分敬佩和恐懼。

一個隻有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是怎麼把這麼大的天下領著走呢?

禮墩無法想象朱皇帝到底有多厲害。

更無法想象大明到底有多麼強大。

如果這次不是李成梁的異心,撫順很可能是他們一輩子都打不到的地方。

“看來,塔克世曾經的看法是對的!”

“隻可惜,一直小心謹慎的他,麵對李成梁故意給的幾場勝利,衝昏了頭腦,哎…”

說完,禮墩看向了前麵的高大黑馬。

那正是塔克世的坐騎。

但是,那上麵卻不見人。

“嗯?“

“塔克世?”

禮墩慌忙站起來,隻見本應該在馬背上的塔克世,卻昏倒在雪地上。

村落坐落在遼東的山腳下,炊煙從每一戶人家的煙囪中升起,彌漫在空氣中的是烤肉和煮粥的香味。

村裡的狗在巷子裡悠閒地走來走去,孩牛羊在圈裡叫喊,幾家獵鷹們則在門口的柱子上曬著太陽,抖抖身體。

努爾哈赤背著弓箭,手提一隻野兔,從林子裡走出來,他的臉上洋溢著喜悅。

他的靴子上沾滿了雪,頭發被冷風吹得有些淩亂,但他的眼睛明亮,充滿了活力。

今日是他第一次獨自出去打獵,十分成功的打到了一隻兔子。

因為這幾天,阿瑪可能就要回家了,他要給阿瑪一個驚喜。

可走了幾步,努爾哈赤疑惑的站住了。村口怎麼不見人呢?

又隱隱約約的,他似乎聽到了女人的哭聲。

直覺告訴他,可能出事了。

跑過幾個巷子,努爾哈赤遇見了坐在家門口的癱瘓大爺。

“大爺,村裡出什麼事?”

老人看見努爾哈赤,揉了揉眼睛。

“哎呦!努爾哈赤啊!”

“你阿瑪…你阿瑪他…回來了!受了重傷,我家婆娘說沒幾口氣了!”

噗通!

手中的兔子應聲落地,努爾哈赤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隨後,發了瘋似的,跑向自已家。

“大哥…一家老小…拜托你了!”

火坑上,塔克世躺在上麵,

因為整個被子都被塔克世的鮮血染紅了。

原來是塔克世受了內傷,外麵看不出什麼,但是裡麵的內臟早就破裂了。

甚至他自已也是摔下馬才發現不正常。

禮墩緊緊握著他的手,眼眶濕潤。

“彆亂說話!你會好好的!阿瑪蘭(郎中)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塔克世搖搖頭。

“自已的身子自已清楚,我已經沒救了!”

“對漢人的攻擊…是我們錯了!大哥!遠離…察哈爾…朱皇帝不會放過黃金家族的!”

“一個都不會!”

屋子裡站滿了人,女人孩子在外等候,男人們,特彆是塔克世的手下和血親,都在這裡看著他。

“他…他也會對女真人下手…建州部…要和哈達劃清界限!早日表心!”

“唯有如此,方可保我部族,護我土地!”

或許是這一戰讓他恢複了曾經的理智,又或者是回光返照,塔克世不斷的分析著局勢,恨不得一口氣全說出來。

然而,刺骨的疼痛讓他再難開口。

一股熱血衝到了他的嗓子眼,堵住了呼吸道。

緊接著,從嘴裡噴湧而出。

“塔克世!”

“老大!”

塔克世抽搐了幾下,然後便是突如其來的安靜。

努爾哈赤剛到達院內,就吸引了外麵所有人的目光。

隻聽屋內傳來的喊叫聲,他顫顫巍巍的走了幾步。

屋內,塔克世憑借最後一口氣,拉住了禮墩的衣領。

禮墩心領神會,低下頭聽他說話。

“古倫 … 貝勒…絲必額哲 …貝… 尼雅爾瑪…”

禮墩瞪大了眼睛。

這時的努爾哈赤也走了進來。

映入他眼簾的是,禮墩蒼白的臉色看向自已。

還有…

還有阿瑪突然落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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