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王朝的朝堂之上,朱載坖對高拱的情感是真摯而深沉的。
這種情感不同於他對海瑞那種近乎執念的期盼,海瑞的命運仿佛成了他心底的一塊石頭,沉重而難以釋懷。
它也不似他與張居正之間的情誼,張居正的剛毅性格與朱載坖如出一轍,他們是戰場上的鐵血戰友,亦是心靈深處的知音。
而高拱,給予朱載坖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真實感。
他並非一味迎合,時而會直言進諫,兩人因此沒少發生激烈的爭論。
然而,這些分歧的背後,是對大明江山社稷和億萬百姓福祉的共同憂思。
高拱對權力的渴望,是他早年遭受打壓後的自我保護,也是他推動改革的必要手段。
他自比北宋的王安石,堅信自已就是那個能夠引領時代變革的關鍵人物。
在朱載坖的眼中,高拱不僅是他的左膀右臂,更是他政治生涯中的一股清流。
高拱從不掩飾自已的私心,他的坦蕩和磊落,在爾虞我詐的政治環境中顯得尤為珍貴。
他對待權力的態度,既不是張居正那種將之作為實現理想的工具,也不是單純為了個人的榮華富貴,而是一種希望通過掌握權力,真正為國家和人民帶來實質性變革的執著追求。
高拱的這種真實和坦率,讓他在朱載坖的心中占據了特殊的位置。
他不僅是一位得力的助手,更是一位值得信賴和依靠的朋友。
“陛下,萬萬不可!”張氏急忙起身,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即便夫君曾為陛下授課,那時陛下身為裕王,夫君依舊是您的臣子,君臣之禮不可廢,怎能因我這區區婦人之故而亂了分寸!”
就在這時,高拱笑吟吟地領著仆人,端著幾盤熱氣騰騰的酥魚走進了廳堂。
“諸位,快來嘗嘗!”他熱情地招呼著,“這可是我們河南的特色美食——酥魚,是我家鄉的驕傲!你們若到了邯鄲,彆的可以不吃,但這酥魚絕對不能錯過!要知道,早在北宋之初,這酥魚便已得到宋太祖的青睞,被封為宮廷禦膳呢!”
那酥魚,經過巧妙的油炸,魚肉酥軟至極,色澤金黃如同秋日的豐收。
它的香氣撲鼻而來,既有油炸食品特有的誘人焦香,又有魚肉本身的鮮美,再加上各種調料巧妙融合,形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妙香味。
朱載坖按捺不住好奇與期待,率先夾起一塊酥魚送入口中。
果然,這酥魚的魚骨已經酥爛至極,外層的魚肉酥脆可口,內裡卻是細嫩多汁。
調料的味道深深滲透其中,鹹甜酸三種口味恰到好處地結合在一起,層次分明,讓人一嘗難忘,忍不住連連稱讚。
“真是美味極了!”
“確實不錯!”
“沒想到老高還有這麼一手,真是深藏不露啊!”
眾人邊品嘗邊讚歎不已,而高拱則隨意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然後溫柔地將張氏扶回座位。
“這酥魚,可是我童年時的最愛,”他回憶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時候家裡窮,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次。後來考取功名,我便帶著夫人回到邯鄲,一口氣吃了整整二十盤酥魚,那滋味,至今記憶猶新!”
說完,他放聲大笑,整個廳堂充滿了溫馨與歡樂的氣氛。
“你瞧瞧你,吃得都要吐了,肚子鼓得像口倒扣的大鍋,還不停嘴呢!”張氏嗔怪地說道。
老高,這個性格中藏著一絲倔強的人,即使麵對兒時的美味,也非要以其特有的方式進行“反擊”,哪怕是吃到自已難受也在所不惜。
“這樣的性格,真是讓人又敬又畏啊!”張居正心中暗自思忖,同時輕輕品嘗著碗中的魚肉。
“對了,老高,等李太醫回來,你們夫妻倆可得親自上門拜謝一番!”陳以勤提醒道。
“哎呀,你看我這記性!”高拱猛地一拍額頭,恍然大悟,“光顧著高興,差點把老李給忘了!”
不久前,李時珍遠赴山西,主持了在太原新開的德仁堂的開業典禮。
這家藥房與醫館,是由朱載坖和李時珍共同創辦的,旨在為廣大民眾提供免費的醫療服務。
李時珍的學生們,如同播撒希望的種子,正逐漸在全國各地開設更多的德仁堂分號。
德仁堂的理念非常明確:所有的醫療服務和藥物均對貧苦百姓免費開放。
朱載坖和李時珍懷揣著一個宏偉的夢想,那就是在全國每個縣城都建立一所德仁堂,以此來救助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百姓。
當然,他們也清楚這個夢想的艱巨,於是暫時設定了一個更為現實的目標——五年內在各大城市建立起一百所德仁堂。
在明代,醫療行業多為家族經營,秘方不外傳,這種封閉性導致醫療界的交流匱乏,整體體係顯得脆弱不堪。
朱載坖正是看到了這一點,以德仁堂這一仁政項目為契機,開始嘗試打破僵局。
隨著德仁堂的發展,人手短缺的問題必然會出現,屆時便可順勢而為,創辦醫學院校,逐步推進整個大明醫療係統的規範化、正規化和一體化進程。
不僅如此,朱載坖的構想還延伸至軍事與政治領域。
他打算先創造出大量急需人才的職位,進而設立相應的教育機構來培養專業人才。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一模式有望逐步改革現有的科舉製度,甚至有可能推動全國義務教育的實施。
哪怕是最基礎的一年或兩年義務教育,對於提升大明近億人口的整體素質和生活質量,都將產生深遠的影響。
朱載坖對自已的定位不是改革者,而是一個耕耘者。
他不要,也不可能讓大明這個一個億人口的大國,短短幾年就變成世界霸主,更不可能如某些小說一般,一頓操作就變成工業國,海洋經濟國。
他是耕耘者。
在製度上,思想上,政治上,軍事,經濟上,埋下一係列的伏筆,開好一係列的好頭。
為大明的未來引出一些引線。
至於大明五十年,一百年的未來,那就不是朱載坖所能控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