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
朱載坖很少私下來到朱家太廟祭拜。
因為他的身體是朱載坖。
靈魂卻不是。
可是朱載坖過去的記憶和情緒又會一定程度上影響著他。
試問如果一個人的記憶是另一個人的,那他還是原來的自已嗎?
或者人身份的決定因素是記憶還是身體?
有時候他需要來到這裡提醒自已,你是穿越者,不是朱載坖。
以此來壓抑不斷的增生的原主身體的感情。
有時候他甚至會懷疑自已在做夢。
莊周蝶夢?
還是夢蝶莊周?
太廟內空無一人,隻有掛在牆上的曆代大明皇帝的畫像和牌位。
他們沉默的注視著雙手合十的朱載坖。
霍冀在內閣值房內和諸位內閣大臣們商討出征計劃。
“兵部衙門修好了嗎?”,一旁的高拱問道。
“嗨!說起來喪氣!還沒修好!搞得我們兵部還在王恭廠議事呢!”
張居正疑惑的把目光從地圖上移開。
“工部辦事什麼時候這麼慢了?要不我去催一催?”
“不用勞煩張閣老!”,霍冀道,“陳公公已經催過了!”
“可能是潘季馴忙著觀測夏日水情吧!”
“哦。”
眾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地圖上。
錦衣衛北院來報,把阿勒坦之孫把漢那吉願意配合大明。
等到大明這邊準備好大軍,把漢那吉在那邊殺了阿勒坦,土默特內亂即刻爆發。
明軍此刻再趁虛而入,徹底摧毀土默特軍事力量,扶持把漢那吉上位。
畢竟明朝需要的是一個安分不鬨事的土默特,擁兵幾萬的他們是保持草原平衡的一大力量。
高拱和張居正為首的內閣以為,隻要長城外是四分五裂的狀態,那就是對大明最有利的。
而現在的草原雖然內部矛盾是存在的,但名義上還是韃靼部一家獨大,統領所有草原部落。
如果韃靼右翼這次可以崩潰,草原的分裂就無法再製止,大明隻需要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曆史上的無數例子證明,隻要長城外歸一,就會南下,中原便改朝換代!”,張居正道,“契丹,金國,蒙元皆是如此!”
“因此,長城外絕對不能再出現獨霸草原的霸主!”
霍冀和高拱等人點點頭。
這次行動之所以要籌劃這麼久也是因為考慮到右翼其他兩萬戶會阻撓明軍。
因此從出兵規模上,糧草器械,還是火器準備上都要多考慮幾分。
“對了,申時行呢,這幾天去哪了?”,陳以勤問道。
“哦,那小子去了大同!”,霍冀笑著,“這上個月不是俘虜了幾個白蓮教嘛!我派他去查一查是怎麼回事!”
說到白蓮教,眾人都變了臉色。
“該死!”,高拱怒捶桌麵,“倘若這次出兵,能把草原上的白蓮餘孽都殺乾淨就好了!”
~~~
王恭廠內。
兵部侍郎王之豪帶著兵部的人在廠內擺弄著各種大炮和器械的縮小模型。
這種東西在明代並不是稀奇貨,工部就有很多宮殿,大橋,城堡的縮小模型。
叫做“紮小樣”。
兵部最近和工部走的近,就拜托工部做了一些小樣,以便很好的觀察王恭廠內的火器器械。
總不能把那些燒火棍和大炮一個一個搬出來檢查不是?
“這大炮輪子,兩邊尺度要一樣!”,王之豪打量著小樣道,“銅炮很重,輪子大小不一會裂開!”
“這上麵準備幾塊厚油布,或者皮革,草原夏日多雨,彆把火藥給淋濕了!”
“火銃都檢查一遍,炸膛的一個都不能出京師!要送回兵仗局重造!”
仔細的檢查完了火藥之後,眾人又開始商討出征路線。
考慮到戚繼光是唯一一個有深入土默特陣地的將領,王之豪已經請旨皇帝,讓他也參與到商討之中。
但皇帝以為戚繼光不久前才返回陝西,再叫回來不合適,於是就讓戚繼光把經驗和想法都寫奏折呈上來,以供兵部參考。
王恭廠後門,幾個錦衣衛小校熱的冒汗,坐下來脫下靴子休息著。
“多味啊!”,高個子錦衣衛捂著鼻子,“你TM給我穿上!”
“我悶啊!”,另一個說道,“這王恭廠也沒個窗戶什麼的,又滿是火藥味!”
“真不該答應表哥把你接到錦衣衛來!”,捂著鼻子的那個嫌棄道,“這裡當然是封閉的了!開個窗戶,一點火星子進來,整個廠都完蛋!”
“嘿嘿嘿,那挺好!我們都不用遭罪了!”
在他們身後,一個把圓鐵頭盔戴的很低的男人不緊不慢的吃著肉餡餅,手裡還拿著一小壺酒,吃的津津有味。
“哎我說!”,脫鞋子那個靠過來,“你是怎麼帶進來的?”
“嗬嗬,要不要喝點?”
“那感情好!”
後者接過來,一飲而儘。
“你是真不客氣啊!”,頭盔錦衣衛笑道,“一滴不剩!”
“兄弟,看著你麵生,哪裡人呢?”,高個子錦衣衛說著,把對麵蹬了一腳,“喝酒不給我省點!”
“嘿嘿,我嘴大嘛!”
“我是遼東人!”,那人繼續吃著餡餅,把油膩的手指在袖子上擦了擦,“剛來調來北京沒幾個月!很多人都不認識我!”
“哦!貴姓啊?”
“鄧三馬!”
“遼東的人很少見哈,在北京!”,高個子點點頭,“鄧兄多大了,是否成家?”
聽到這句話,鄧三馬停下吃餅的動作,臉色暗淡了下來,頭深深地垂了下去。
“有老婆孩子!”
“好啊!有家好啊!我快30了還沒娶媳婦呢!屮!”
“這錦衣衛的俸祿也不高,要攢夠錢娶媳婦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鄧兄看著年輕,多大?”
“6寸多吧。”
“沒問這個!年齡!”
“哦,不出意外的話,今後都是27!”
“啊?”
“哈哈哈哈哈…”
~~~
朱載坖一臉蒼白的,渾身冒著汗,顫顫巍巍來到太廟門口,一隻腳跨了出去。
他停在了那裡,回頭看過去。
他盯著朱元璋的畫像。
“老朱…我會下地獄的吧?你會在那裡嗎?”
突然,西南角爆發出強烈的白光,一下子照亮了整個天空。
隨之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龍吟般的爆炸聲。
緊接著,一股強烈的衝擊波震碎了太廟的琉璃窗戶,把朱載坖震的狠狠摔在地上。
王恭廠…
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