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靶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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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過周邊讀書郎欲言又止的神情,崔瑚眉頭緊擰。

除卻爵位仗著嫡長子繼承製憑借血緣,講究個投胎,其他官吏不都得考實力?

張貼答卷可以完全消滅質疑聲啊?

困惑著,崔瑚朗聲道:“雖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可武將軍功明明白白的數人頭,光明正大數人頭。沒道理科舉製度還藏著掖著,不讓我們看其他人答卷啊!”

“爹,您不是有上奏的權利嗎?寫個奏折!一張貼答卷咱們一對比,起碼知道二叔哪方麵火候不夠,我們也可以對症下藥。”

“畢竟咱們旨閉關苦讀,除卻科考期間其他時候若是出門,沒準又被禦史聞風而奏。那唯一能夠了解科考信息的途徑也隻剩下答卷了。不像某些人還能遊學還能看民生風俗——”

故意停頓了一下,崔瑚拉長了音調環視周邊左右人,而後尾音一挑,帶著直白陰陽怪氣,緩緩補充完最後兩個字:“是吧?!”

撲麵而來的嘲諷,刺得不少前來湊熱鬨的學子麵色青青紫紫來回變化。但此事過於敏感,誰也不敢接茬。

榮公見狀心中困惑不已。

他就順口一提,可……可看周圍年輕人的反應,這事好像真有些貓膩?所以這些天之驕子寧可被人質疑,也不敢要公布答卷,清清楚楚證明自己憑實力榜上有名?

琢磨著,崔恩侯抱緊了崔琇,亢奮狀:“對,瑚兒咱們回去寫奏折去!”

崔瑚拉著崔琮,又看看被質疑的高鳳。

想想自家跟昌平公主的關係,他也乾脆一抬手拽著高鳳,“走!”

高鳳垂首看看自己被牽著的手,神色晦暗不明。

圍觀的所有人看著崔家五人離開的背影,神色複雜。有人機警的想要找先前找茬質疑之人,就發現對方不知何時早已悄然離開,尋不得蹤影。

眾人:“…………”

消息很快散開,耳聰目明的朝臣們尤其是利益相關者若有所思,而後各顯神通。

翌日,大朝會上便有官吏直接上奏陳情,免得帝王在留中不發。

“皇上,臣禮部侍郎上奏,科考乃是為國選才大事,容不得有人嬉鬨兒戲!堂堂超品國公下場科考,還攜帶四歲小兒禍亂考場。”

“皇上,臣附議!崔家假借天恩,此乃重罪!”

“皇上,科考規矩曆來需清白之身,縱崔家得您特赦,可賤籍之子參考亦也是對科考製度的褻瀆!”

“皇上……”

一聲比一聲陳詞激昂,一個角度比一個角度刁鑽。

明德帝內心點評著,橫掃出列陳情的朝臣,最後一一掃過滿朝文武,冷喝道:“諸位愛卿都說得有理,那按律封超品國公四品國子監祭酒?彆忘了,蔭庇按律四品官起。”

最後一個字,明德帝還尾音上挑了幾分。

低沉尖銳,似乎離弦利刃呼呼作響的音調縈繞在整個大殿,出列上奏的朝臣們駭然瞪圓了眼,就連自詡穩穩當當的老狐狸們也傻了眼。

這國子監祭酒乃是國子監最高的官吏,手握國子監,乃至所有官學教育的大權。

真正位卑權重的官職。

若是崔恩侯真豁出去發瘋要這個區區四品官的話,按律來說也真……也真可以要!!!

所有利益相關者頭皮一麻,不敢去賭崔恩侯的瘋勁。

畢竟崔恩侯也當眾放言考不上就直接當大興縣縣令!

掃過神色各異的朝臣,明德帝冷笑一聲:“諸位愛卿,崔恩侯帶著崔家子弟一不蔭庇為官,二踏踏實實考試。一次不行考兩次有問題?還是說諸位愛卿覺得朕刻薄寡恩,卸磨殺驢,定要朕留個罵名被後世子孫唾罵自毀城牆,容不得功臣後裔上進?”

如此一詞比一詞嚴重的質問來襲,所有朝臣齊齊跪地,三呼皇帝息怒。

武勳之首的鎮國侯跪拜之後,瞥了眼對麵的文臣,不急不緩出列:“皇上,末將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與忠武公昔年因西北和北疆換防一事有點仇恨,但我也著實不太懂,崔恩侯現在不仗著血緣不仗著嫡長子繼承製嘚吧嘚吧,仗著才華了。可末將看這些出列上奏的文臣們好像都挺提防這個大名鼎鼎的紈絝子弟。”

“因此末將就不解了。連個紈絝下場都害怕,那科舉選出來的到底什麼人才?還不如我等武將,也容得紈絝下場,畢竟紈絝沒本事上戰場就直接死了。我們用血,用命來刷出真將帥!”

此話一出,本就氛圍肅殺的大殿更添些濃重的血腥硝煙味。

一直未出列的六位閣老互相對視一眼,最後齊齊看向首輔閣老蘇華。

這鎮國侯聲聲指向篩選,可能也在揣測張貼答卷一事。

沒準背後還有帝王暗示。

蘇華:“…………”

蘇華不急不緩出列,訴說自己早已琢磨過的和稀泥大法:“微臣私以為鎮國侯說得有理。這些年科考,不提其他,便是今科微臣孫子蘇瑾毅團榜居中,便有些閒言碎語。所以微臣是於公於私都想上奏,不妨張貼考生答卷,讓天下學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刻意落重了“考生答卷”四個字,當即就有不少機警的文臣反應過來。

本朝可有兩份答卷。

若是張貼紅卷,張貼帶有考官圈點的紅卷,則說明連主考官也要一同監督。

可若是單純張貼考生的墨卷,那……那就無所謂啊。

畢竟他們選的也都是有才華的學子!

琢磨著,當即有其他文臣跟著附議:“皇上,微臣私以為蘇閣老所奏之事也有理。我也有子弟科考,與其被人指指點點,倒不如張貼答卷,讓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也免得某些寒門子弟以為大興縣縣試簡單,以為祖宗定此製度不讓官吏子弟回原籍,是蔭庇照顧官吏!”

瞧著又刷刷附議的朝臣們,明德帝掃掃文官之首,清流魁首一副有理有據還有私心的話語,跟著拍案而起:“諸位愛卿所言有理!說起來,蘇閣老孫子才華朕也是昔年考察過,想著召其入宮為伴讀才知道有真才實學。”

冷不丁聽到崔恩侯舊日身份——“伴讀”,就連自詡做好萬千準備的蘇華都忍不住一顫,小心翼翼斂聲屏息,豎耳傾聽。

下一瞬間,他就聽得自己耳畔傳來不亞於驚雷的聲音。

因為明德帝道——

“昔年,我等在上書房,那都是學文習武,日夜不休,勤耕不綴,才有文武雙全之名。整個上書房,整個皇家教育,唯一的敗筆就是崔恩侯這個伴讀,這個武帝爺讚譽的我家子侄!”

“所以眼下燃眉之急不是諸位愛卿自證自家子弟才華,而是皇家自證崔恩侯真是因為自己不開竅才文武不全!”

蘇華刹那間自覺當頭一棒,被人狠狠打了一下,腦子都有些暈眩。

這……這從未有過角度響徹耳畔,讓他控製不住心中愈發惶然害怕,害怕自己多年宦海沉浮的機警反倒成了“自作聰明”!

不光蘇華這位閣老心中開始忐忑不解,其他人尤其是心中有鬼之人更是帶著些驚愕。哪怕極力隱忍,也有些人眉眼間泄露出心中的惶然不安。

居高臨下的明德帝睥睨朝臣,不急不慌的放長線釣大魚。

對他而言隱忍蟄伏已經是習慣了。

眉頭一挑,明德帝話語帶著顯而易見的怒火,不容置喙道:“宗正寺和禮部國子監三部門協作,將上書房所用四書五經等相關典籍在省府州縣貢院公布,以證我皇家清白之名!亦也讓天下所有學子皆可抄錄成冊,研究苦讀。免得世家學子與寒門學子爭論不休,互相心生委屈怨懟!”

“另外再附上書房課程表一份,讓天下學子,尤其是某些閒言碎語說朕,甚至暗中汙蔑父皇容不得武將子弟出息,捧殺崔恩侯的人好好睜眼看看!”

“武帝朝,所有皇子,以及皇子伴讀都文武雙全,所以才互相看不上眼,龍爭虎鬥!”

“而崔恩侯的的確確乃是自己扶不上牆!”

被點名的三部門恍恍惚惚。

鎮國侯率先出聲:“吾皇聖明!”

公布不公布書籍之類他們不中,反正皇帝如此坦蕩如此直白,頗有武帝爺年輕時候鐵血英明風氣,那足以說明他們可以繼續捧著爵位富貴個三代了!!!

其他武勳見狀一怔,但瞧著鎮國侯如此積極的模樣,也跟著跪拜。

反正看皇帝看鎮國侯的樣子,對他們武將有利就行!

文臣們看著齊刷刷跪倒一片,一聲“吾皇聖明”喊得氣壯山河,似能掀翻屋簷直衝雲霄,來不及思索其他,齊齊跟著高呼。

明德帝笑笑,一字一字,鏗鏘有力,帶著氣吞山河的傲然:“朕要讓天下人知道我上書房的教育!”

“我上書房的威名不容崔恩侯這個縣試都落地的伴讀誣蔑!”

滿朝文武聞言:“…………”

皇帝好像依舊仇視崔恩侯,但是……但總覺哪裡又怪怪的?

下朝後,不少人暗戳戳湊在一起交流分析帝王今日之舉,結果分析來回各有道理,隻能感慨一句“伴君如伴虎”,便說不出其他話來。

蘇華應對了一天的試探交流,剛下衙回家想喝口水,豈料便聽得管家來報親家公親自登門來賀蘇瑾毅團榜第一的消息,克製不住揪斷了一根胡須。

他的親家公,東問書院副山長尹框。

未弱冠便蟾宮折桂,但他卻是辭官掛印,遊山玩水走遍三川五嶽。撰寫《遊記》後又寫《土儀特產》,訴說著民生風俗。

後應東問書院邀請,被聘為夫子。

擔任夫子二十年,桃李滿天下,端得是大儒風範。

且膝下唯有一女!!!

像他這種俗人,有兒有女有家族,圖個子孫富貴,卷入些是是非非倒也算理所當然。可尹框向來淡泊名利,推崇耕讀傳家……

蘇閣老頗為不解,卻也是含笑走向大堂,看向端坐的尹框。

對方今年不過四十五,正春秋鼎盛之期,帶著歲月積澱的沉穩。一身青衣,隻木簪子束發,還頗有些顏回安貧樂道的架勢,也透著些質樸氣息。

“親家公,久等了。”蘇華含笑作揖。

“閣老您可打趣我了。”尹框側身避開蘇華的行禮,言簡意賅,直奔重點:“我今日也是為瑾毅這混小子來。這回團榜第一,我總有些擔憂。”

冷不丁聽得人如此單刀直入,向來說話拐個彎的蘇華難得呆愣了一瞬,“這……這有何擔憂?瑾毅的實力還是有的,去歲已經壓著不讓他下場了。”

瞧著似乎要打官腔的蘇華,尹框笑得意味深長:“那我還是我這個東問書院副山長消息靈通一些了。蘇閣老您想張貼什麼答卷,是朱卷還是紅卷?”

聽得如此直戳要害的話語,蘇華麵不改色,“榮國公就算上奏張貼答卷,他可能想得沒那麼深遠。”

張貼紅卷乃是蛇打七寸,真正能保證公平,威懾某些暗中“取士”操作。

聞言,尹框話語重了幾分:“我原配早逝,膝下唯有一女。這女兒又許了你家,豁出命才得了兩個孩子。”

“對他們我自當小心謹慎的。還望蘇閣老您也小心些,莫要卷入這些是是非非鬥爭中。”

“親家公這是自然。”蘇華笑著應下:“書院內若有些風言風語,也望親家公您小心謹慎。”

“瑾毅性情跳脫,不如您親自教他下棋穩穩心性。”

冷不丁聽到這話,尹框神色帶著些狐疑看向以保守穩妥為名的閣老:“由我帶到東問書院,就不怕他被院長收為弟子?”

“他本就是東問書院岑老夫子的曾外孫,副山長的外孫。光憑血脈就已經離不開東問書院一詞了。”蘇閣老說著垂首遮掩住雙眸閃過的一絲悔意。

昔年為了坐穩官位,他這個毫無背景的農家二代就得借著東問書院紮根。原以為學院派沒有血緣紐帶,乾淨純粹些。可深入了解了,才徹底明白天下烏鴉一般黑的道理。

東問書院目前有兩派。

一派自然是負責認真教學夫子以及純粹求學的學生。畢竟好名聲需要真材實料。另外一派自然是書院暗中滲透,想要把控文臣,左右朝廷局勢的幕僚派。

幕僚派以院長為首。

這幫人也不是為了謀朝篡位自己當皇帝,隻是想構建自己心目中的河清海晏,輔佐自己認可的明君。就像三國時期的諸葛亮一般,以智安天下謀天下!

為了彰顯自己的才智,他們敢以天下百姓為棋,甚至敢以皇帝為棋,左右朝政。為此拿捏某些聰慧子弟,各種設圈下套,手段層出不窮。

客觀來說把蘇瑾毅送到東問書院,有些羊入虎口之舉。

但卻也是目前蘇家保存些實力最好的辦法。

因為閣老有閱奏折,暗中攔截奏折的權利。

相比攔崔恩侯的奏折,他蘇華倒不如以退為進,先與東問書院的幕僚們周旋,曝光些是是非非。

琢磨著走一步看三步,蘇華也不多少說其他飛快命人打包蘇瑾毅的行囊,甚至親自把蘇瑾毅送到東問書院,還叮囑人好好讀書,等明年直接下場參加府試,不用再參加接下來的三場縣試。

囑咐好後,蘇華碰巧遇到了東問書院的院長陳庭。

與人手談一局。

“蘇閣老,你的嫡長孫蘇瑾瑜已是我嫡傳弟子。”陳庭瞧著對方如同自己所料一般依舊穩穩當當下個棋,笑著落子贏了三子,邊開口直言自己的態度,“所以我知道你的心意,瑾毅是個幼兒,又是尹兄的外孫。我沒必要讓他仕途也有汙點。”

“感謝您抬愛。”蘇華起身,對著陳庭恭敬行了一弟子禮後,緩緩開口:“這張貼答卷……”

“其實張貼不張貼答卷,我並不在意。”麵對閣老的彎腰鞠躬,陳庭坐的穩穩當當,還打斷對方的解釋,道:“我隻是琢磨不透明德帝對崔家到底什麼態度。你常伴皇架,昔年還是上書房侍講,總能揣測出一二來吧?”

蘇華腰更彎了些:“不敢忘記先生昔年的舉薦之恩。以學生來看,明德帝之所以屢屢縱容崔恩侯,容得崔家次次放誕,是想得崔恩侯,確切說是武帝的認可。”

“認可?”陳庭眉頭一挑,抬眸看向躬身的蘇華:“有點意思。詳細說說。”

“崔恩侯隻認武帝爺為帝。”蘇華低聲:“這樣的臣子若是臣服,對於明德帝而言也是功績。”

“是嗎?”陳庭嗤笑了一聲:“我以為明德帝強調上書房的教育,還要讓天下貢院官學知道上書房版本的四書五經,是為了打破世家以及書院的壟斷,一統書冊,為日後張貼紅筆答卷做鋪墊!”

冷不丁聽到這話,蘇華瞳孔一震,“您……先生您這話……”

以明德帝上位隱忍籌劃的性子來看,徐徐圖之好像……好像有對?!

想著,蘇華隻覺得自己脖頸上都懸著沾血的刀刃。

“學生慚愧,未……未想到此事,還請……請先生賜教。”蘇華感受著自己背後源源不斷溢出的冷汗,止住為自家留存子弟的心眼,竭力讓自己看向陳庭的雙眸帶著恭敬以及崇拜。

陳庭依舊端坐,神色淡淡的摩挲著手中的黑子,“那你覺得崔千霆今年會不會鄉試榜上有名?”

迎著這一聲質問,蘇華腦海浮現萬千,小心翼翼道:“雖……雖然明德帝當朝以考校伴讀舉例似乎在說明崔千霆文武雙全不是作假。畢竟昔年也有宮宴,甚至還有其他部落使臣挑釁過崔千霆。”

“但學生私以為崔千霆策論太過鋒芒,與明德帝穩打穩紮之行相反。因此明德帝寧可選中崔恩侯為利刃,也不會選一個真有真才實學的崔千霆。”

“也對,權利給了崔千霆或許就收不回來了。還不如容一個紈絝鬨騰。”陳庭笑著點點頭:“難怪我父親對你多番提點,看來蘇閣老還是有自己的政見的。”

蘇閣老努力擠出微笑,硬生生應下對麵不過三十來歲年輕後輩的點評。

“先生您謬讚了,師父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然也當有些建樹方可回報師父的恩情。”

“那你就通知下去,咱們袖手旁觀看看崔千霆到底有幾斤幾兩。”

蘇華垂首稱了一聲是。

但饒是有了主意,蘇華等了又等,沒等到崔恩侯的奏折,還是有些忐忑。

明德帝不按常理出牌,這崔恩侯似乎也染上了“說話不算話”的臭毛病!請奏張貼答卷啊,這樣子不是能確保你弟弟起碼可以展示自己的才華嗎?!

被不少朝臣希冀上奏的崔恩侯自己也頗為納悶:“崔千霆你攔著我上奏乾什麼?把答卷貼出來,你或許就可以榜上有名了。”

“連皇帝都要自證上書房教育了,你不得找機會證明自己的實力?”

崔千霆握緊手中的弓、箭對準把心,涼涼回答:“讓你當靶子被人射?還是我當靶子?”

瞧著破風離開的箭、翎直接穿透第一個靶子,帶著無懼無畏的狠厲朝第二個靶子而去,崔恩侯有瞬間覺得自己是那個靶子,被射穿了。

當下閉嘴不言。

“去訓練,秋狩要是射不中兔子。”崔千霆緩緩箭翎對準崔恩侯:“我讓你中風,崔瑚繼承爵位!”

崔恩侯望著眼前泛著寒芒的箭頭,點頭若小雞啄米,趕忙拿起自己的彈弓:“我……我彈弓玩得很好的,打得中兔子!”

“家裡還有獵狗,也聰明的。”

崔千霆掃了眼嵌滿寶石的兒童玩具——彈弓,來回反複深呼吸,克製住自己弑兄的衝動,放下武器,“你無恥你厲害。我……算了,你去教崔琇玩彈弓,帶著他玩玩。”

“邪門了,這崽好學勁頭要是給你多好。”

崔恩侯聞言忍不住跟著附和:“一半給我——”

迎著某個人的殺氣,崔恩侯抱著彈弓趕緊跑去找崔琇玩。

崔琇瞧著手握彈弓的大伯,也頗為積極:“大伯,等我寫完最後一個大字。”

彈弓也可以鍛煉準頭,對眼力還有手腕力量要求頗高!

是他近期增加的課程。

對此他十分喜歡。

崔恩侯看看在沙盤上都一筆一劃握筆端正的崔琇,額頭都還冒出汗珠的崔琇,靜靜等人寫完最後一個字。

然後與有榮焉著摸摸人腦袋:“你先跟老裴學好基本功。然後大伯讓王神醫教你書法。”

“老王的書法那可是一絕,曾經我嶽父還指點過呢。”

裴夫子聞言按著崔琇腦袋,示意人感謝國公爺好人脈!

客觀來說,書法他隻會楷體和館閣體。

畢竟農家出身。

當然在科考一事上,也曾屢屢落第,止步舉人。全靠昔年百廢待興,尤其是軍中文書少之又少,他才得一刀筆吏機會。

又因緣巧合遇到崔鎮,從而有些機遇。

可成也機遇,“敗”也機遇。

在軍中為官後,算的是軍馬糧草,算的是撫恤安民,早已算盤為主。

因此在書法一道上也真不算精。

崔琇明顯有天賦,又刻苦,那是應該拜名師多學一些。

而崔恩侯口中的王神醫他也知道,是昔年崔家軍醫後代王子珂!

王子珂因其父“官迷”思想,可是被逼好好學過書法的。因為當太醫嘛,要是藥方寫得好也是可以讓皇帝眼前一亮的。

聽完前因後果的崔琇佩服的點點頭。

太醫和書法家都能合二為一,那他崔琇文武全才也指日可待!

於是他越發積極:“大伯,我們練腕力練彈弓去吧!昨天瑚大哥哥教我,我已經能夠彈中大兔子了。等我再練習幾天,就可以彈大公雞了。”

“就不怕大公雞啄你啊?”崔恩侯有些心疼自己:“咱打得中兔子就行。你爹隻要求大伯打中兔子。”

麵對如此沒追求的大伯,崔琇隻能嫻熟無比的抱著崔恩侯,昂頭可憐巴巴的看著,賣萌:“那大伯打兔子,您隻對父親說打大公雞好不好?我想偷偷學會打公雞!”

“您要是不開口要訓練,俞嬤嬤他們不會吩咐廚房去采買大公雞。”

崔恩侯瞧著為了學習刻苦賣萌的崽,心疼著點頭:“行,給你買大公雞。”

“不過你要記住勞逸結合知道嗎?”

“知道,我跟大公雞玩,俞嬤嬤說可以跑可以跳還可以學會躲閃保護自己。”

崔恩侯:“…………”

親弟啊,你咋生出來這種好學娃啊?

得到當家人的篤定回應,崔琇笑得合不攏嘴,牽著崔恩侯的手,難得孩子氣,蹦蹦跳跳朝廚房邊的小院去。

訓練完彈弓課程,兔兔和大公雞就可以做成菜了。

作為武將子弟,學會殺雞殺兔子也是基本技能呢!

雖然現在不讓崔琇學,但鑒於崔家抄家目標,崔琇還是可以旁觀一槍斃命的技巧~

時間就在崔琇“文武課程勞逸結合”中流逝。

眨眼間便到了八月。

丹桂飄香之計,鄉試來了,秋狩也即將來臨。

崔家上下所有人都肅穆以待。

崔琇像是被這股緊張的氛圍感染到了,忍不住頻頻看向崔千霆。

因高鳳一鼓作氣拿下縣試府試院試,今年也參加鄉試。所以被崔恩侯一句話叫到了崔家備考。

兩個考生可以說不是互相取長補短,而是崔千霆單方麵的教導高鳳。而高鳳這樣的書香子弟對崔千霆雙眸流淌的也是崇拜。

那……那很顯然真的真的真的說明父親落榜有問題啊!

有那麼一瞬間,崔琇十分惱恨自己為何不博覽群書,帶著偏見不願看話本。倘若他看過話本,以他過目不忘之能沒準直接倒背如流,直接給父親跟大伯說呢。

反正大伯信童子命!

可以假借鬼神之事轉述話本!

點評完最後一篇文章,崔千霆看看高鳳,看看裴夫子評價,自覺自己水平還略比從前精進一些,便放下對鄉試的擔憂。

把課堂留給高鳳,他乾脆提溜著明顯有心思的崔琇去練武場:“怎麼了?最近幾天精神萎靡的?訓練累了,那減一些課程?”

“不!”

崔千霆沉默的看著瞬間精神亢奮,跟打了雞血一樣的崔琇,嘖嘖了兩聲:“我有時候也跟著崔恩侯懷疑你是不是文曲星下凡了?

迎著上方傳來的困惑,崔琇才恍惚回過神來。

垂首看看青石板路,崔琇昂頭看看神色肅穆的崔千霆,反手摸了摸自己後頸肉。

果不其然,被拎著。

崔琇有瞬間有些小脾氣,雙腳亂登,掙紮著:“父親,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像拎小雞崽一樣拎著我!”

“喲,幾歲了,不是小孩?”

才四歲的崔琇迎著這聲明顯陰陽怪氣的話語,帶著崔家子弟大逆不道的風氣,憤怒強調:“我都44個月大了!”

迎著人這一聲很篤定很有崔恩侯無賴狡辯架勢的話語,崔千霆想想先前被狗咬都不敢吭聲的崽,輕笑了一聲,順手往草坪一丟。

感受某個人手臂方向的變化,崔琇機警無比,回想著就地打滾的姿勢,一感受到後頸力量驟然失去便立馬雙手護頭,彎曲身體……

後背依靠著草坪,崔琇嗅著入鼻的清香,緩緩放下自己的手,雙眸亮晶晶的看向崔千霆:“父親,我滾的好不好?可不可以下一個課程了?”

“你想想自己提前預警是前摔還是側摔了?”崔千霆瞧著站直身,臉不紅氣不喘的崔琇,沉聲指出人應對的不足:“前摔你動作標準,但側摔你護頭,胳膊肘得斷。我能控製力道,但一出榮府大門,萬一有惡人襲擊你,你期待對方溫溫柔柔把你往茂盛柔軟的草堆裡丟?”

崔琇聽得點評,哀傷一瞬,而後又精神奕奕抱拳,道:“多謝父親手下留情,我會好好再練的。”

他每晚睡覺前都在後空翻呢。

“你還小,慢慢訓練不急。我接下來重點盯你瑚大哥。他今年要參加秋狩。”崔千霆負手:“你這幾天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什麼主意關於鄉試?”

“有就直白說,沒必要藏著掖著。”

聽得如此直白的話語,崔琇昂頭看看神色帶著些傲然,渾身堅毅,筆直,似王者之劍,帶著霸道光芒的親爹,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才緩緩訴說:“父親,孩兒聽得多了也模模糊糊懂一些。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瑚大哥哥文章就帶著些肆意,用詞粗淺一些,琮大哥用詞溫和,引經據典。所以兩人,不能互相代筆。可大伯有時候心疼瑚大哥哥就給他代筆。我分辨不出來,但是裴夫子一看就能看出來。因為文風一樣,但是人生閱曆不一樣。”

謹慎著用著崔家能現實的例子佐證,崔琇雙眸帶著些希冀:“父親,您……您要不要換個文風?”

“或者……或者用詞稍微年輕些,就像高鳳哥哥?高鳳哥哥雖然文風犀利,可有些政見看法也停留表麵。”

崔千霆緩緩與人四目相對,問:“我要是換了文風,有可能榜上有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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